“?”闌
“這?!”
侯方域瞬間愣在原地。
洪承疇也勐然抓緊手中的單筒望遠鏡。
這什么情況?綠營的炮兵陣地怎么突然之間就炸了?
難道是明軍的紅衣大炮發(fā)起反擊了嗎?可也不對啊,明軍的銃臺上都沒有看到紅衣大炮的炮口焰,而且炮擊也不可能有這場面吧?
很快,巨大的爆炸聲便灌入兩人的耳孔。
侯方域瞬間反應過來:“地雷,是地雷陣!”闌
洪承疇則更是失態(tài)的怒吼起來:“連環(huán)計,好個賊子,好個閻應元,這是他精心設計的連環(huán)計,我們中了閻應元的連環(huán)計!”
“連環(huán)計?”侯方域一臉茫然,“什么連環(huán)計?”
“閻應元就是故意的!”洪承疇繼續(xù)嘶聲咆孝,“他故意讓給了我們兩重銃臺,就是為了引誘我們上當,就是為了引誘我們將紅衣大炮拉到第一重銃臺護前前與明軍對轟,然后用提前埋好的地雷陣炸掉我們的紅衣大炮!”
“不能吧?”侯方域瞠目結(jié)舌道,“這都能提前料到?”
“此事又有什么難的?說白了其實一錢不值!”洪承疇此刻真是腸子都悔青,揮舞著雙手繼續(xù)咆孝道,“閻應元故意給他的紅衣大炮裝填百子彈,大量的殺傷八旗漢軍,就是為了引誘我們跟著裝填百子彈!
“百子彈雖然殺傷力巨大,但是射程卻不遠!
“為了確保大量殺傷明軍,距離就越近越好!标@
“所以我們的炮兵陣地只能在第一重銃臺的護坡前,所以閻應元只要把地雷埋在那里即可,真該死,早就應該想到的!”
頓了頓,又咬牙切齒的道:“這家伙還真是詭計多端,而且還是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簡直是令人防不勝防……”
說到這,洪承疇突然頓住。
侯方域下意識的回頭問道:“洪部堂,怎么不說話了?”
洪承疇卻陡然間大吼一聲:“啊呀不好!事情還沒完,閻應元肯定還有后手,連環(huán)之后還會有連環(huán),外圍壕溝不安全!”
“地雷!”侯方域勃然色變,“外圍壕溝中也有地雷陣!”
“鳴金!”洪承疇已經(jīng)大吼起來,就連嗓子都差點吼破掉,“趕快鳴金,退兵,趕快讓大同鎮(zhèn)撤回來,讓大同鎮(zhèn)撤回來,快……”闌
洪大便趕緊敲響懸掛巢車上的銅鑼。
然而前方壕溝中的八旗漢軍毫無反應。
洪大便苦著臉說:“老爺,距離太遠了!
“而且戰(zhàn)場太吵!焙罘接蛞埠谥樀,“前方根本聽不見!
前方確實聽不見,因為戰(zhàn)場上的槍聲就沒停過,不時還有火藥桶發(fā)生殉爆,發(fā)出巨大的爆炸聲,這些噪音都足以掩蓋遠處的銅鑼聲。
“那就掛信號燈!”洪承疇頓足道,“掛信號燈!”
“噢對,信號燈!焙榇笕鐗舴叫。闌
當下趕緊帶著家丁掛出信號燈。
……
閻應元也看到信號燈。
“這時候才想起撤退?已經(jīng)晚了!”
閻應元冷哼一聲,旋即回頭喝道:“傳令,引爆地字地雷陣!”
為了今天的大戰(zhàn),閻應元準備了足足一萬顆新型地雷,并且精心編成了天字、地字兩個連環(huán)地雷陣,分別用來對付建奴的炮兵部隊以及步兵軍團。
身后的國子生立刻跟著高喊出聲:“閻給諫有令,引爆地字地雷陣!”闌
伴隨著此起彼伏的高喊聲,負責點火的十幾個國子生便同時點著了導火索,十幾組導火索便立刻噗噗的向前快速燃燒。
閻應元再一次舉起望遠鏡,并把視野對準前方銃臺壕溝。
由于高度不夠看,所以看不清楚前方銃臺壕溝內(nèi)的情形,但是用屁股都能想得到,此時擁擠在壕溝內(nèi)的建奴肯定已經(jīng)在后撤。
然而近萬人的軍隊又哪有這么容易后撤?
從看到燈光信號,再到確認命令,再然后前線主將下令,最后再把撤退的命令逐一傳達給底下的營、哨、隊,那得多長時間?
而且不能走太快,不然容易潰逃。
對一支軍隊來說,撤退才是最大的考驗。闌
所以盡管導火索燃燒需要時間,但是閻應元卻一點不急。
又過了差不多五分鐘左右,前方第一重、第二重的二十多座銃臺的壕溝中便勐的綻放起耀眼的紅光,再次將夜空點亮。
壕溝內(nèi)的建奴被炸了個正著。
解元才此時已經(jīng)徹底的麻木掉。
“皕亨,你什么時候埋下的地雷?”
“你睡覺的時候!遍悜α诵,又道,“這活白天可干不了,只能晚上干!
頓了頓,閻應元又一字一頓的喝道:“傳令,吹沖鋒號,步兵第7旅全線反擊,干掉壕溝內(nèi)的建奴步兵還有壕溝外的建奴炮兵!”闌
“閻給諫有令,步兵第7旅全線反擊!”
嘹亮的軍號聲很快響起:“都噠都都都都都都……”
下一刻,四千多個大明將士便端著上好刺刀的燧發(fā)槍,發(fā)起了潮水一般的沖鋒,那架勢真像是滔天的颶浪,排山倒海也不過如此。
……
王輔臣原本還想著斷后,一看這架勢,便立刻喪了膽。
這廝也是命大,剛才那么密集的地雷陣也沒把他炸死。
身為一名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沙場老卒,王輔臣比誰都要清楚,這種時候個人的武勇根本發(fā)揮不了任何作用,不要說是明軍,哪怕是一群螞蟻也能淹了他。闌
“滾開!”王輔臣毫不猶豫的撥開面前的兩個八旗漢軍。
撥開兩個八旗漢軍之后,王輔臣緊接著又擒起另外一個。
那個倒霉的漢軍被王輔臣就像老鷹捉小雞般捉住扔到一邊。
但是擋在面前的八旗漢軍實在是太多,王輔臣根本擠不過去。
好在王輔臣有著極其豐富的保命經(jīng)驗,這點難度是難不住他的。
“入娘賊!”王輔臣縱身一躍,直接就踩到了人疊著人的八旗漢軍肩頭盔上,接著一蹬頭盔奮力躍起,雙手便攀住了壕溝的邊沿,再一個騰身就爬了上去。
上了平臺,王輔臣便甩開了一雙長腿,不要命的向著東邊狂奔。闌
王輔臣身高腿長,逃命的經(jīng)驗也豐富,其他八旗漢軍就沒這本事。
所以過了沒多久,明軍就追上了潰逃的八旗漢軍,先是一波齊射,接著就用刺刀捅,八旗漢軍便一排排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
洪承疇通過望遠鏡看著這一幕,險些當場去世。
這下真是徹底完了,不光是出擊的綠營還有兩百門紅衣大炮完了,王輔臣的一萬精銳步卒肯定也完了,這可是八旗漢軍中最能打的精銳!
想到這里,洪承疇真是腸子都悔青掉。
早知如此,就應該換另一鎮(zhèn)步卒上去。闌
然而世上沒有后悔藥可買,只能認栽。
“閻應元!”洪承疇目光轉(zhuǎn)向明軍的陳官屯大營。
“今天本部堂算是領教了,不過你我之間的較量才剛開始!”
侯方域卻還是有些不甘心,尖聲說道:“洪部堂,難道就這樣算了?”
“不然呢?”洪承疇嘆道,“投入更多的八旗漢軍發(fā)起反撲?沒用!此時我大清兵士氣已沮,再打下去只能徒增傷亡。”
侯方域頓時間也陷入沉默。
……闌
一夜過去,天色放亮。
明軍仍還在打掃戰(zhàn)場。
一個裝死的八旗漢軍突然之間跳起身,拔腿就跑。
“站住,不然開槍了!”身后的明軍立刻發(fā)出警告。
然而那個八旗漢軍卻毫不理會,只顧埋頭往前狂奔。
隨即就是一聲槍響,八旗漢軍立刻背部中彈,在慣性的作用下又往前奔跑了幾步,才頹然摔倒在地,倒地之后抽搐了兩下就再沒有動靜。
閻應元、解元才在一眾國子生的簇擁下來到戰(zhàn)場時,正好看到這幕。闌
不過閻應元絲毫沒有責備之意,反而叮囑打掃戰(zhàn)場的明軍將士小心,千萬不要被裝死的建奴所傷害。
叮囑完,閻應元又將步兵第7旅的旅帥叫到了跟前。
第7旅的旅帥也是個勤王士子,高興的對閻應元說:“皕亨兄,昨晚這一戰(zhàn)我們干掉了足足六千多建奴,其中八旗漢軍四千多,綠營兵兩千多。”
“此外還繳獲了七千多支燧發(fā)槍外加兩百門紅衣大炮!
繳獲的燧發(fā)槍數(shù)量比打死的建奴多,這個也是很正常的。
因為許多建奴逃跑時都會卸掉甲胃,甚至扔掉手中兵器。
說到這一頓,旅帥又有些遺憾的道,“可惜這些火器太爛!标@
“只干掉了六千多?”閻應元有些不滿,“看來逃掉了不少。”
昨晚投入進攻的建奴步卒至少有一萬人,還有兩百門紅衣大炮,按一門大炮配30個綠營兵來計算,也有六千,加起來就是一萬六!
也就說昨晚參戰(zhàn)的建奴大部份還是跑掉了。
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只是擊潰戰(zhàn)而已。
解元才就十分的滿足:“皕亨兄,已經(jīng)不錯了!
“也是。”閻應元笑道,“根據(jù)密偵科所提供的情報,建奴總共也就900門左右的紅衣大炮,去掉留在北京的大炮,洪承疇手里充其量也就500門左右,要是像昨晚上這樣的敗仗再來一到兩次,洪承疇的大軍直接就喪失攻堅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