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炯也是霍然回頭看向徐應偉,目露興奮之色。
他也沒有想到徐應偉居然打算奇襲盛京,只不過,他很喜歡徐應偉的這個想法,奇襲建奴的舊都盛京,只是想想就讓他興奮到不行。
好半晌后,李?才終于從巨大的震驚之中回過神。
李?下意識的想拒絕,但是又不敢拒絕,因為拒絕了徐應偉的條件,明軍也就不可能出兵幫助他奪取世子的大位。
而一旦他當不上世子,也就失去了價值。
這樣的話,明軍輕則長時間的將他囚禁,重則甚至有可能將他處決。
想到這層,李?便立刻有了決斷,說道:“還請徐給諫大人明示,小臣應該如何做才能幫助大明天兵奪取盛京城?”
“很簡單。”徐應偉道,“回盛京,回到你的族人的身邊去!
“回盛京?”李?一下沒聽明白,又問,“然后又該怎么做?”
朱慈炯道:“后面的事就更加簡單,只等我大明的天兵一到,你就率朝鮮軍里應外合配合我們殲滅盛京城內(nèi)的建奴!
“?”李?聞言頓時臉色大變。
“定王殿下,此事怕是很難辦到,朝鮮軍中有不少建奴黨羽,小臣根本指揮不了盛京城內(nèi)的五千朝鮮軍!
徐應偉問道:“那你能控制多少人?”
李?盤算片刻之后說道:“最多五百人!
“有五百人已經(jīng)足夠了。”徐應偉說道,“待我大明天兵殺到盛京城外,你再找機會打開盛京城門,接下來的事就跟你們沒有關系了!
李?聞言便松了一口氣,這樣的話似乎不難。
“好了,你先回去準備一下!毙鞈獋]手說道,“今晚就走!
“如此,小臣就先告退!崩?分別向著朱慈炯和徐應偉長長一揖,然后轉身離開了徐應偉的行轅。
等李?離開之后,朱慈炯就再也忍不住。
“徐給諫,奇襲盛京是父皇下的旨意嗎?”
“并不是,圣上并未下旨,乃是臣臨時起意!
“啥,臨時起意?”朱慈炯聞言不由得嚇了一跳。
這可是抗旨不遵!不過朱慈炯并沒有把這話說出來。
因為他擔心說出這話之后,徐應偉就會改變主意不再打盛京。
然而徐應偉卻笑了一下說:“定王你不必擔心,奇襲盛京雖有抗旨之嫌,但是圣上肯定不會怪罪你我,因為這么做符合圣上定下的大戰(zhàn)略!
“大戰(zhàn)略?”朱慈炯愕然,“父皇的什么大戰(zhàn)略?”
“圣上的大戰(zhàn)略,就是在決戰(zhàn)之前盡可能消耗建奴!
說此一頓,徐應偉又說道:“我軍自從年初來到蓋州,其實并沒有達成消耗建奴的戰(zhàn)略意圖,因為建奴并沒有往蓋州衛(wèi)投入一兵一卒,但是這次,等我們拿下盛京,建奴就一定會發(fā)起瘋狂反撲,到時候就可以狠狠的消耗建奴。”
對于崇禎的戰(zhàn)略,徐應偉是理解得最為透徹的。
許多人想的都是畢其功于一役,打一場漂亮的戰(zhàn)略決戰(zhàn),卻往往忽略了戰(zhàn)略決戰(zhàn)之前所做的漫長的準備工作。
這個準備的過程就好比是蓄勢。
你在高處積蓄的水量越大,等到開閘的那一刻,沖擊而下的勢頭就越勐,反過來,積蓄的水量越少,開閘之后向下沖擊的勢頭也就會越弱。
這時候,一個合格的指揮官就會想著盡可能的積蓄水量。
而一個優(yōu)秀的指揮官除了盡可能的積蓄水量外,還會盡可能的破壞對手積蓄水量,盡可能的增加己方的勝算。
……
“萬歲爺,還有太子,你們瞧好嘍!
高起潛說著輕輕一拉,隨即就是刷的一聲。
崇禎和朱慈烺抬頭看,只見懸掛在彝倫堂北墻上的一幅巨大的黃綾卷軸便落下來,展開之后卻是一幅巨大的輿圖。
這幅輿圖將整個巨大的墻面都占滿。
保守估計,至少有六米高十多米長。
“萬歲爺,這是老奴帶著宮中的幾個奴婢,花了半個月時間繡的!
高起潛指著巨幅輿圖,一張臉笑成了雛菊:“輿圖之上的每一座山,每一道河還有每一條道路,都是按照內(nèi)務府新繪制的全圖繡出的!
內(nèi)務府那邊已經(jīng)把大明的全圖給繪制了出來。
必須承認,這版大明全圖跟后世的地圖已經(jīng)非常接近。
數(shù)年忙碌,大明的基礎學科陸續(xù)的建立起來,其中就包括地理學科。
“高伴伴,你有心了!背绲澣滩蛔≠澚艘痪,太監(jiān)是真懂得侍候人。
有了這一幅大明全圖,以后再有涉及到事關明清兩國之爭的決策時就要直觀得多,有了地圖就是方便,一目了然。
朱慈烺掃了一遍輿圖,又扭頭問崇禎道:“父皇,兒臣有一事不明!
崇禎注意到剛才朱慈烺打量的是四川省,便問道:“你是不是想問,父皇為何要在年初發(fā)起四川之戰(zhàn)?”
“就是這!敝齑葻R不解的問道,“今年還有明年,是積蓄國力與建奴進行決戰(zhàn)的最關鍵的兩年,這時候難道不應該積蓄力量?”
崇禎說道:“積蓄力量是對的,但也不能因噎廢食。”
“因噎廢食?”朱慈烺不解的問道,“父皇此話何解?”
崇禎說道:“父皇的意思很簡單,四川之戰(zhàn)并不會消耗太多的國力,更不會影響到與建奴的戰(zhàn)略決戰(zhàn),卻反而可以通過四川之戰(zhàn)進行練兵!
“練兵?”聽到這,朱慈烺就有些明白崇禎的用意了。
“沒錯,就是練兵。”崇禎道,“新軍參加實戰(zhàn)的機會還是有些少了,平定云南之亂只用了兩萬新軍,蓋州衛(wèi)加大沽口也只是出動了一萬五千新軍,而且其中相當一部分新軍先參加了云南之戰(zhàn),接著又去了蓋州衛(wèi)或者大沽口!
“這就使得擁有實戰(zhàn)經(jīng)驗的新軍數(shù)量嚴重不足!
“截止到目前,有實戰(zhàn)經(jīng)驗的新軍只有不到十分之一!
27萬新軍只有不到3萬人擁有實戰(zhàn)經(jīng)驗,這個比例確實是低了一些。
說到這里一頓,崇禎又道:“如果這個時候與建奴決戰(zhàn),明軍相比建奴就會存在一個最致命的弱點,實戰(zhàn)經(jīng)驗太貴乏!”
缺乏實戰(zhàn)經(jīng)驗,結果是災難性的。
尤其是在開戰(zhàn)之初,將會蒙受巨大傷亡。
因為建奴那邊幾乎都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兵。
因為這,崇禎才發(fā)起了四川之戰(zhàn),并且把將近一半的新軍調到了四川,目的就是為了讓新軍將士接受戰(zhàn)場鍛煉。
盡管亂兵的戰(zhàn)斗力遠遠不如建奴,但是多少總能讓新軍積累一點經(jīng)驗。
哪怕是不打仗,只是讓新軍去一趟四川,走一下蜀道,也是有好處的。
“原來是這樣!敝齑葻R恍然點頭,又道,“如此說來,父皇在一個多月前將十萬新軍從武昌分調南京徐州,也是要拿建奴練兵?”
一個多月之前,崇禎再次調整了兵力部署。
楊畏知的十萬鎮(zhèn)兵已經(jīng)退回云南,秦良玉麾下也只剩十五萬湖廣鎮(zhèn)兵,此外李香君麾下還有兩萬遵義土兵,剩下的十萬新軍已經(jīng)換防回到了武昌,原本駐武昌的十萬新軍則被崇禎調到徐州以及南京。
其中八萬新軍調到了徐州。
剩下兩萬新軍則調到南京。
之前朱慈烺搞不懂崇禎此舉意圖。
但是現(xiàn)在他卻是想明白了,還是為了練兵。
崇禎點點頭說:“有這打算,但是未必能成!
“因為建奴肯定在咱們大明境內(nèi)安插了很多間諜,所以不難知道咱們根本就沒有做好與建奴決戰(zhàn)的準備,因此建奴就有可能不會理會咱們在徐州戰(zhàn)場上擺出的進攻態(tài)勢,那么調往徐州的八萬新軍也就沒機會練兵!
稍稍的一頓,又說道:“不過,南京這兩萬新軍應該有機會!
朱慈烺也是一點即透:“父皇,這么說來大沽口要有大動作?”
“不光是大沽口!背绲澪⑽⒁恍τ值,“遼東那邊的動作或許更大!
事實上,決定派朱慈炯領兵去朝鮮之前,崇禎就已經(jīng)在腦子里醞釀一個計劃,一個以靜制動的計劃,一個可以極大消耗建奴人力物力軍力的計劃,總之一句話,就是要想盡一切方法消耗建奴的人力物力軍力,盡可能削弱建奴的戰(zhàn)爭潛力。
然后一個月前,接到徐應偉的急遞之后,這個計劃終于成形。
出于保密考慮,崇禎連自己的兩個兒子都沒有透露過半個字。
“遼東?”朱慈烺的一雙眼睛驀然瞪大,吃驚的問道,“父皇,徐應偉和三弟該不會出兵攻打建奴的舊都,盛京吧?”
聽到這,旁邊的王承恩、高起潛也是面露吃驚的神色。
崇禎道:“徐應偉塘報上沒提,但是朕料定他會打盛京!
“可是,父皇你不是下過圣旨,嚴禁徐應偉擅自出擊么?”朱慈烺道,“難道徐應偉還敢抗旨不成?”
“豈不聞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笑了笑,崇禎又接著說:“何況,徐應偉原本就是一個敢做敢為的性格,這么好的機會如果都錯過,那他就不再是徐應偉了。”
對徐應偉,崇禎還是頗為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