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奴這次怕是要有大麻煩了!
崇禎笑道:“就算最終能打贏,估計也得脫層皮!
朱慈炯若有所思的道:“父皇,這么說闖逆手下也不全是草包,除了李巖會打仗,居然還有人懂得用利益來拉攏蒙古諸部。”
“左懋第說,此人名叫顧君恩!背绲澝C然道,“乃是李自成麾下最有眼光的謀主,其遠見卓識甚至還在李巖之上,據(jù)說此前偽順直接發(fā)兵北京,并非出自偽順丞相自牛金星,而是出自此人之謀劃,牛金星僅只是貪沒了此人的潑天之功!
朱慈炯又道:“父皇,如此說來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
“那是自然!背绲澬α诵τ值,“所以父皇才要極力促成大明與偽順之間的貿(mào)易,這不光是為了賺銀子,更是為了能讓西域蒙古諸部過上好日子!
朱慈炯笑道:“然后有朝一日我大明切斷貨源,西域蒙古諸部斷了奢侈品的來源,就會把怨氣甚至怒火傾泄到偽順的頭上。”
崇禎擺手說:“不過那是將來的事了!
“咦,可是不對啊。”朱慈炯忽然說道,“父皇,我大明可以通過茶葉、絲綢、瓷器等奢侈品拿捏西域蒙古諸部,顧君恩難道就看不出來嗎?如果顧君恩看得出來,他又為什么不把其中的利害說給闖逆聽?”
崇禎道:“你怎知顧君恩沒有跟闖逆說?”
朱慈炯道:“闖逆若是知道其中的利害,又怎么還會促成奢侈品的貿(mào)易?”
“傻兒子,這就是大勢,又或者說陽謀!”崇禎笑道,“闖逆和顧君恩明知促成奢侈品貿(mào)易是一杯毒酒,可他們還是得乖乖的喝下去,因為我們大明出產(chǎn)的絲綢、茶葉甚至于瓷器都是不可替代的,天底下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說到這里,崇禎忽然間又想起來一件大事。
當下崇禎扭頭吩咐高起潛道:“高伴伴,去請夏允彝來。”
“老奴領(lǐng)旨!备咂饾搼宦暎嶎嵉娜グ严脑室驼堖^來。
夏允彝來到崇禎面前,照例向崇禎大禮參拜,再參拜定王。
“平身!背绲澮幻C手,又問道,“夏允彝,朕記得你是松江華亭人氏,與徐階徐閣老還是同鄉(xiāng)是吧?”
“回圣上,臣正是松江華亭人氏!
夏允彝道:“與徐閣老之曾孫徐孚遠還是故交。”
崇禎又道:“松江可是個好地方啊,不光是名人輩出,而且還出產(chǎn)棉布。”
夏允彝聞此便有些懵,心說圣上這是幾個意思?行軍途中找我聊天來了?怎么忽然又扯到了松江棉布?
然而,夏允彝嘴上卻應道:“是的,松江棉布冠絕天下,不光是我大明,便是東瀛西夷也織不出來那么好的棉布,所以常有來自西夷東瀛的商人來我們松江買棉布,最多的時候一次就會買走上百萬匹棉布!
崇禎又道:“松江出產(chǎn)的棉布數(shù)量應該不少吧?”
夏允彝道:“萬歷間曾經(jīng)做過統(tǒng)計,松江一府共有家庭紡機二十余萬臺,每年可織造各類松江棉布兩千萬匹以上!豐年更是可達四千萬匹!”
旁邊的朱慈炯聽得瞠目結(jié)舌,棉布數(shù)量有這么多?
崇禎又道:“朕比較好奇的是,別的地方為何就織不出同等質(zhì)量的棉布?”
夏允彝道:“一是因為松江本地的棉花好,二是因為松江織戶的技術(shù)好,所以其他州府的棉布鮮少有能與松江棉布媲美者!
崇禎說道:“像松江棉布這樣的獨門絕活,我們大明可不在少數(shù)。”
夏允彝道:“是的,除了我們松江棉布外,還有江南蜀地的絲綢,景德鎮(zhèn)的瓷器還有湖廣閩浙的茶葉,都是得天獨厚冠絕天下之奇珍!
崇禎又道:“這些奇珍都是老祖宗賦予我們的,我們可要守住嘍。”
聽到這里,夏允彝終于品出一些味來,圣上叫他來就是為了這個?
崇禎并沒有故作高深跟夏允彝打啞謎,而是直接把話挑明:“夏允彝,朕打算在內(nèi)務府下設立市舶科,專門負責管理大明朝與海外的貿(mào)易。”
“市舶科的職責主要有兩樣,一是收關(guān)稅,二是嚴查走私!
“我們大明朝可以放開海禁,歡迎一切海外商人前來貿(mào)易,但是無論是販賣洋貨來我們大明,還是從我們大明購入貨物,都必須繳納關(guān)稅!
“至于關(guān)稅的標準,你回頭先與商會商量一下,再報給朕!
說此一頓,崇禎又接著說道:“朕今天要跟你說的重點是第二個,走私,不光要嚴查偷逃關(guān)稅的洋商以及華商,更要嚴查那些妄圖把蠶繭、茶葉苗帶出大明的商人,一旦發(fā)現(xiàn)則不分任何原由一律殺無赦!
查禁蠶繭其實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因為養(yǎng)蠶、繅絲技術(shù)早已經(jīng)流傳到中亞及歐洲。
但茶葉卻是在滿清時期被英國人移栽到印度的。
說此一頓,崇禎又道:“還有關(guān)于繅絲、紡織、刺繡及燒制瓷器的技術(shù),也一律不準泄露給西夷洋商,而且還要禁止洋商參觀作坊!
老祖宗留傳下來的傳統(tǒng)手藝,必須得高度保密。
夏允彝肅然道:“臣明白了,臣這就回京組建市舶科!
“你現(xiàn)在就回!背绲澯值溃皠e外,讓夏完淳過來頂替你領(lǐng)兵!
華亭總的270名華亭兵是夏允彝回鄉(xiāng)招募來的,現(xiàn)在夏允彝走人,自然還得換個華亭的勤王士子率領(lǐng)他們,這就非夏完淳莫屬。
……
與此同時,遠在北京的睿親王府內(nèi)。
多爾袞正與洪承疇、范文程及寧完我三人議事。
說到打仗,自然還得依靠八旗貴族,但是說到動腦子,那些八旗貴族就不夠瞧了,就幾十個人綁一塊也及不上洪承疇他們?nèi)齻。
其他的漢人里邊倒也不乏有謀略的,但多爾袞信不過。
多爾袞最信任的還是洪承疇、范文程和寧完我他們仨,尤其洪承疇最得他的信任,每次遇到疑難之事,必召洪承疇參謀。
比如這次,多爾袞又遇到了難事了。
多爾袞道:“三位先生,大清要有麻煩了!
洪承疇與范文程、寧完我對視一眼,問道:“敢問主子,什么麻煩?”
多爾袞道:“不久之前,我們散在草原的細作傳回消息,說偽順借桑噶爾的名義,正與喀爾喀諸部以及察哈爾諸部在暗中竄聯(lián),準備組建反清同盟!不僅如此,甚至連準噶爾諸部也在與偽順頻繁聯(lián)絡,搞不好也要合流!
范文程道:“主子,此事用不著擔心,偽順搞不成同盟的!
寧完我也笑著說道:“當年先皇在時,林丹汗就搞過同盟,但最終卻是一盆散沙,被先皇以數(shù)千精騎輕松擊潰。”
“但是這次不一樣!倍酄栃柮C然道,“這次偽順為了討好蒙古諸部,開放了馬市,蒙古諸部可以拿牛羊馬匹換到他們急需的茶葉、鹽、鐵器、絲綢甚至于瓷器,而且不限量,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所以蒙古諸部都有些蠢蠢欲動!
“有這事?”洪承疇三人聞言便不由得愣住。
要是這樣,事情就難辦了,偽順竟有這魄力?
一直以來,中原王朝對北方的游牧民族都會搞嚴厲封鎖,也設馬市,但是嚴格限制貿(mào)易總量,而且只有對中原王朝恭順的部落才有資格來馬市貿(mào)易。
但是這次,偽順居然放開限制,任由蒙古諸部交換急需品?
好半晌后,洪承疇說道:“主子,這樣的話還真是不能小覷!
多爾袞道:“今天找三位先生來,就是想問問你們有什么好的對策?”
洪承疇道:“最有效的對策就是我們大清也向蒙古諸部提供茶葉、絲綢、鹽以及瓷器等物資,只可惜最珍貴的茶葉和絲綢我們拿不出來!
聽到這話,多爾袞臉色便垮下來,因為明朝徹底切斷了兩國貿(mào)易。
只要查出是清廷商人或者是晉商,不光是買不到貨,還會被殺頭。
所以現(xiàn)在,清廷和晉商手中空有海量的銀子,卻買不到一匹絲綢、一塊茶磚又或者一樣明朝產(chǎn)的瓷器。
當然,走私還是有的。
但是走私一來量太少,二來價格也高得離譜,所以從黑市買入絲綢、茶葉及瓷器再拿去跟蒙古人交易,顯然不行。
范文程道:“南明這明顯就是針對我們大清啊!
“可不是。”寧完我也是苦笑著說,“偽順可以從南明買到任何物品,唯獨只有我們大清的商人買不到,這就是要幫助偽順籠絡蒙古諸部啊!
洪承疇嘆息一聲說道:“主子,此事卻是無解的!
這是陽謀,堂堂正正,大明就是要從經(jīng)濟上封鎖你。
多爾袞道:“如此說來,就只能以武力瓦解偽順與蒙古諸部的聯(lián)盟!
“恐怕是這樣的!焙槌挟牭,“但是好在,蒙古諸部實力極為有限,就算跟偽順高一功部及李巖部沆瀣一氣,也是不足懼!
范文程道:“我八旗勇士能打敗蒙古一次,就能打敗他們兩次!
多爾袞道:“既然決定了要出兵,那就宜早不宜遲,開春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