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造山陽城防的士子是你的同窗?”多鐸感到有些意外。
“正是!焙罘接蛘f道,“此人姓冒,單名一個襄字,祖上據說是蒙古人,小生與其皆為國子監(jiān)貢生,交情極為不錯。”
“哦?”多鐸更加意外,“交情還極好?”
“是!焙罘接蛐α诵φf,“坊間把我們與另外兩位友人并稱金陵四公子,因為我們四人家世相當,才學大體也相當,甚至愛好也是差不多……”
“停!倍噼I再次打斷道,“本王問你,此人參加了士子營?”
“是!焙罘接蛴行⿲擂,“冒襄被崇禎狗皇帝幾句話一扇,就熱血上頭,真的信了崇禎說的以天下為己任的一番鬼話!
多鐸又問道:“然后這個冒襄就被崇禎派來山陽來練兵守城?”
“是的!焙罘接螯c了點頭,又道,“不過除了我的這位同窗,還有另外一個士子,此人曾當過江陰典史,據說曾與海寇打過仗!
“海寇?”多鐸與何洛會等相顧大笑。
與?艽蜻^仗,算什么打仗?不過就是小孩子過家家。
好半晌,多鐸才又接著說道:“此番真乃天助我大清,崇禎居然派兩個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讀書的士子前來山陽練兵守城,哈哈哈!”
八旗貴族敬重有聲望且有能力的名士,比如說洪承疇。
但是兩個名不見經傳的士子還是算了,區(qū)區(qū)兩個書生,能有什么用?
多鐸和這些八旗貴族卻不知,此前的睢寧縣、桃源縣還有清河縣也是士子營的士子在守城,若是知道這個,恐怕就不會這么想了。
很可惜,此時多鐸和八旗貴族并不知道這點。
“主子!焙温鍟蛄颂蜃齑,獰笑著說道,“此番若是破了城?”
“這個不用你這個狗奴才提醒!倍噼I呵呵一笑道,“破城之后,三日之內不封刀!期間所獲財貨人口牲畜皆歸旗丁所有!”
“主子圣明!”何洛會頓時間大喜。
“王爺圣明!”其余貴族也是大喜過望。
就在這時候,跟在多鐸身后的范承謨忽然輕咦一聲。
“咦什么咦?”多鐸回頭瞪著范承謨道,“你這個狗奴才,本王快半個月沒打你,你就就皮癢了,是吧?”
“呃,不是!狈冻兄兠Φ,“主子,難道你們沒有發(fā)現嗎?”
“發(fā)現什么?”多鐸勐的揚起鞭子,作勢又要抽范承謨面門。
范承謨也不敢躲,只是閉著眼睛說:“主子,城外的銃臺沒人!
“嗯?銃臺沒人?”多鐸有些錯愕的把目光投向前方的明軍銃臺。
幾乎是同一時間,鑲白旗暫攝巴牙喇纛章京尼雅哈也策馬飛奔而回。
來到多鐸的馬前,尼雅哈卻突然間眼前一黑,險些從馬背一頭栽下來。
但是好在反應快,尼雅哈急探手抓住了鞍橋,這才免于從馬背上摔落。
“尼雅哈,你沒事吧?”多鐸皺眉道,“你的臉色很不好,要不要歇會?”
“回主子,奴才沒事。”尼雅哈卻不想錯過建功立業(yè)的好機會,搖頭說,“奴才已經把山陽城外的情況打探清楚。”
……
與此同時,閻應元和冒襄已經登上西城的東北角樓。
站在西城的東北角樓,正好可以居高臨下看到北邊順著運河開來的建奴大軍,只見黑壓壓的建奴大軍鋪滿了大地,從近處一直延伸到視野盡頭。
“皕亨兄,能看出建奴有多少人馬不?”冒襄問道。
“具體的數字不確定,但是大概多少還是分辯得出!鳖D了頓,閻應元又道,“不出意外的話,建奴兵力應該在七萬到八萬人之間!
“七八萬?都是騎兵!”冒襄神情沉重。
閻應元道:“圣上說過,建奴出征會帶上他們的包衣,所以這七八萬人里邊,應該有一半是包衣奴才,真正的建奴也就是三萬多人!
冒襄說道:“三萬多建奴也已經不得了啦!
說此一頓,冒襄又問道:“皕亨兄,真要放棄城外的全部銃臺?”
“真放棄。”閻應元十分肯定的道,“孫子兵法有云,兵無常勢,水無常形,圣上的銃臺戰(zhàn)法雖然犀利,但是于我們山陽的城防卻是有害無益!
閻應元在山陽城所采取的防御策略,跟華夏在睢寧縣、盧象同在桃源縣采取的防御策略有很大的不同,山陽城外雖然也有銃臺,而且數量更加多,但是閻應元并不打算分兵把守這些銃臺,而是決定集中兵力于東西兩城。
其中道理也很簡單,因為山陽沒有足夠數量的虎蹲炮。
山陽城外的銃臺有兩百多個,按照徐州、夏鎮(zhèn)以及邳州的標準,至少得配備四百門以上虎蹲炮才夠,實際卻只有五十門。
平均四座銃臺還分不到一門虎蹲炮。
然而沒有虎蹲炮的銃臺是沒靈魂的。
沒有虎蹲炮的存在,相鄰銃臺就沒辦法互相提供支援,建奴就可以在各個銃臺之間的壕溝來去自如,不用擔心遭受銃臺的攻擊。
建奴甚至都不必走銃臺之間的壕溝,可以直接走運河。
因為運河的冰層厚度已經超過一尺,足可供大軍通行。
鑒于此,閻應元索性就放棄掉城外銃臺,集中兵力死守東西兩城,只要建奴不從徐州調來紅夷大炮,守住山陽城還是有很大的把握。
說到底,山陽的城防設施要比睢寧這種小縣城強多了。
“好吧,兵事方面都聽你的!泵跋妩c了點頭,又問道,“皕亨兄,我這心里總覺得不踏實,要不現在就讓所有鄉(xiāng)勇登城?”
建奴到徐州第一天就發(fā)動急攻,試圖打明軍一個冷不防。
這個事,崇禎已經專門派信差通知了夏鎮(zhèn)、邳州以及淮安府的鄉(xiāng)勇,為的是讓夏鎮(zhèn)、邳州及淮安府提高警惕,別再重蹈徐州的覆轍。
崇禎在徐州有士子營作為后手,夏鎮(zhèn)、邳州和淮安府可沒有士子營。
“不必!遍悜獏s澹定的說,“辟疆兄你放心吧,建奴不會急攻,更何況就算建奴真的發(fā)動急攻,也是無妨。”
山陽城跟云龍山還是有所不同。
頓了頓,閻應元又道:“我們還是先看看建奴會如何安營結寨吧!
冒襄道:“這還用看么?建奴肯定會入住我們在城外修筑的銃臺,這大冷天的,銃臺里邊多暖和啊,建奴還省得搭建帳篷!
“我也是這么認為的!遍悜⑽⒁恍Α
冒襄神情微動,問道:“皕亨兄,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是有點模湖的想法!遍悜c點頭,隨即又搖頭說,“不過還沒完全想好,回頭我還得再想想,再琢磨一下!
冒襄忽然嘆息一聲說:“要是早知道得放棄城外銃臺,而建奴又會進駐到銃臺,咱們真應該拿這些銃臺做篇文章,比如事先在銃臺地底下埋上硫磺火硝等引火之物,然后等建奴入駐之后再點燃銃臺,燒死這些化外蠻夷才好!
“這肯定不行!遍悜獡u頭道。
“建奴又不傻,更非瞎子!
……
另一邊,多鐸問尼雅哈道:“銃臺一個人沒有?”
“是的!蹦嵫殴c頭說道,“我們查看了二十多個銃臺,發(fā)現都是空無一人,不光是這些銃臺沒人,城外的鄉(xiāng)村也空了!”
多鐸道:“這么說人都躲進城了!
何洛會道:“人可以進城,牛羊財貨呢?”
“也沒發(fā)現!蹦嵫殴,“估計也被帶進城了!
何洛會哈哈一笑,又對多鐸說道:“主子,這倒反而成了好事!
“嗯!倍噼I也獰笑一聲,又說道,“周邊百姓都躲進了山陽城,也就省得我們分兵四出前往劫掠,只需奪了山陽便可得到全部的牛羊財貨!
何洛會又問多鐸:“主子,今晚要不就駐營在明軍修建的銃臺?”
“可以。”多鐸點點頭又道,“不過,還是要仔細檢查一遍銃臺,看明狗有沒有在銃臺內留下什么機關暗道,或者暗藏硫磺火硝等引火之物。”
“主子盡管放心!焙温鍟熜Φ,“機關暗道別想逃過奴才我的雙眼,就算只是個老鼠洞也會被奴才揪出,至少硫磺火硝就更別想逃過奴才的鼻子!
何洛會嘴上雖然是這么說,心里卻不認為明軍能有這腦子。
沒聽侯方域說么,負責守衛(wèi)山陽的是兩個士子。
士子而已,又不是諸葛亮,能有這等神機妙算?
不過心下認為歸心下認為,何洛會還是親自帶著一隊旗丁,很認真的抽查了其中的十個銃臺,發(fā)現其中沒有任何問題,然后才報告給多鐸。
多鐸接到回報之后當即命令大軍進入銃臺駐營。
……
天色很快暗下來,看到一隊隊的建奴進入銃臺,閻應元嘴角露出笑意。
“辟疆兄,趕緊回去好好的睡一覺。”閻應元道,“接下來的這段時間,也許十天,也許半個月,也許會更久,你恐怕是難得睡個囫圇覺了!
“有道理!泵跋迳钜詾槿唬斚聝蓚人對揖作別。
閻應元負責兵事,從今天晚上開始就得長住在城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