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一頓操作下來,云龍山之?dāng)〉倪@口大黑鍋就結(jié)結(jié)實實的扣在了豪格頭上,接下來商議的就是怎么處罰豪格。
有三種不同的處罰意見。
鑲黃旗甲喇章京索尼認為豪格罪不致死,剝奪王爵降為饒余貝勒即可。
弘文院大學(xué)士剛林、祁充格認為豪格罪大惡極,理應(yīng)剝奪旗籍并處死。
此外還有不少八旗貴族持中間立場,認為應(yīng)該將豪格廢為庶人,這一派也得到了包括禮親王代善在內(nèi)的多數(shù)人支持。
多爾袞深知打虎不死反傷己的道理,這次要是拍不死豪格,將來早晚必成后患,當(dāng)即以目示意祁充格提出終極方案。
為了贏得更多支持,只能付出一些代價。
祁充格即出列說道:“豪格非議老汗、誹謗我大清立國之戰(zhàn),挾私報復(fù)且草管人命,一戰(zhàn)葬送我大清九百護軍,此罪若不予重罰,何以服眾?”
頓了頓,祁充格又說道:“豪格必須處死并剝奪旗籍!
“另外,還要從正藍旗剝奪十個牛錄,分別補償兩紅旗!
“此外,豪格被剝奪旗籍之后,其妻妾子女也應(yīng)一并逐旗!
“至于這正藍旗么,就暫且交由叔父攝政王濟爾哈朗代管!
“他日豪格之子長大成人之后若是能為大清立下功勛,待恢復(fù)旗籍并爵位之后,再行歸還正藍旗也是不遲!
這個就厲害了,聽完祁充格這個方案,兩紅旗還有兩藍旗的貴族立刻就不再吭聲了,因為他們都能從這個方案中分得很大的好處。
尤其是濟爾哈朗,這會也是不再吱聲。
其實廷議開始前,布木布泰就專門候在東華門外跟濟爾哈朗見了一面,她希望濟爾哈朗能夠盡可能保下豪格。
要是換成一年前,布木布泰絕不會這么做。
因為就在一年前,對福臨的皇位威脅最大的還不是多爾袞,而是豪格。
但現(xiàn)在,在多爾袞的連番打壓下,豪格已經(jīng)完全不成氣候,而多爾袞則搖身一變成了權(quán)勢滔天的皇父攝政王。
所以這時候布木布泰就轉(zhuǎn)而尋求團結(jié)豪格。
對于布木布泰的請求,濟爾哈朗一口應(yīng)承。
因為濟爾哈朗也同樣不希望多爾袞大權(quán)獨攬。
可現(xiàn)在,當(dāng)祁充格在多爾袞的授意下拋出正藍旗這顆誘鉺,濟爾哈朗立刻就反水了,轉(zhuǎn)而開始支持祁充格的意見。
說到底,還是因為利益。
這個世界上只有利益是永恒的。
多爾袞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布木布泰。
然而讓他失望的是,女人臉上漠無表情。
多爾袞便蹙緊眉頭,這個女人真的是越來越看不透了。
對豪格的處理意見便達成一致,不僅豪格自己活不成,他的妻妾子女也是保不住了,驅(qū)逐出旗之后的結(jié)果何止是一個慘字?
皇太極泉下有知估計能夠氣吐血。
老十四是真狠毒啊,斬草還要除根!
坐在龍椅上的福臨卻是哇的哭出聲,兩手抹著眼淚說:“不行,朕絕不允許你們殺了肅親王,肅親王是朕皇兄,爾等誰敢不敬?”
小孩子心思單純,心里想什么就說什么。
多爾袞便回過頭,似笑非笑的打量著福臨。
這時候,布木布泰面無表情的對多爾袞說:“皇父攝政王,皇帝年幼還不懂事,你別與他一般計較,關(guān)于肅親王的處置你辦的很妥當(dāng),就照此辦了吧!
多爾袞笑了一下,當(dāng)即吩咐索尼道:“索尼,給徐州發(fā)急遞吧!
“嗻!”索尼雖然滿心不愿,可是太后都已經(jīng)同意了,他也無力回天。
散朝后回到暖閣,布木布泰狠狠的給了福臨一個耳光,把小皇帝打得眼冒金星。
好半天,福臨才終于回過神來,一時間竟然忘了哭泣,只是定定的看著布木布泰,難以置信的叫了一聲額娘。
“這一個巴掌是為了讓你長點記性!
頓了頓,布木布泰又說道:“知道額娘為何要打你嗎?”
“知道。”福臨的小臉垮下來,委屈的說道,“因為兒子做錯了事情!
布木布泰緊繃的神情緩和下來,又接著問道:“那你又知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
“知道!备ER扁著小嘴說道,“兒子不該替肅親王翻桉,當(dāng)眾頂撞于皇父攝政王!
“不,替肅親王翻桉并沒有錯,你是大清國的皇帝,就該乾綱獨斷,你想替誰翻桉就能替誰翻桉,誰也沒有權(quán)力干涉于你,包括額娘也不能阻止你!辈寄静继┱Z重心長的道,“你錯就錯在,在你還沒有長好尖牙利爪之前就急著亮出了爪牙!
“。俊备ER有些懵,布木布泰這番話他暫時還無法理解。
“知道山中的老虎嗎?一聲虎嘯能讓百獸震懾,黑瞎子都得繞道走。”布木布泰伸手抱過暖炕上趴著的一只小貓,又說道,“可是在沒有長大之前,小老虎也不過就是只小貓,誰又會在乎一只小貓的乳齒和嫩爪呢?”
福臨怔怔的看著那只粉嫩小貓。
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沒有聽懂。
……
又三天過去,清廷的旨意就到了徐州建奴大營。
多鐸當(dāng)即擊鼓聚將,將各旗的親王、貝勒、貝子都召集到中軍大帳。
固爾瑪琿畏畏縮縮的來到大帳門口,卻躊躇著不敢進去,自從五年前位列四大貝勒之一的阿敏遭到皇太極處死,身為阿敏第三子的固爾瑪琿也從云端跌落深淵,不僅被削去了輔國公的爵位,還奪了宗籍。
但好在保留了旗籍。
因而才得以以旗丁的身份上陣殺敵,從戰(zhàn)場上撈一些戰(zhàn)功勉強湖口,幾年下來也積攢了一份還算過得去的家業(yè),有一百多畝地,七八個包衣外加十幾頭大牲口。
但是這樣的光景跟以前是不能相比,所以固爾瑪琿有些不敢走進大帳。
這樣的軍機重地不是他這個小小的馬甲能進的,萬一被人揪住小辮子,那真的就萬劫不復(fù),只怕連小命都不保。
就在固爾瑪琿猶豫不決時,身后響起一個聲音。
“溫簡貝子你怎么不進去?就只等你一個人了!
“啊?”固爾瑪琿有些錯愕的回頭,卻發(fā)現(xiàn)他身后笑吟吟的站著多鐸,當(dāng)下便一拍衣袖打了個千,“奴才固爾瑪琿,叩見豫親王。”
“欸,什么奴才!倍噼I笑著拉起固爾瑪琿。
“你可不是奴才,你是咱大清國的溫簡貝子!
“?”固爾瑪琿這下終于聽清楚了,剛才他還以為多鐸是叫岔了呢,沒想到多鐸真是在說他啊,難道說朝廷已經(jīng)恢復(fù)他的爵位?
“對!倍噼I拍拍固爾瑪琿的肩膀說道,“朝廷剛剛已經(jīng)恢復(fù)你的爵位!
頓了頓,多鐸又接著說道:“對了,朝廷不光是恢復(fù)了你的爵位,而且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正藍旗的小旗主!
“啊?”固爾瑪琿瞬間便感到熱血上涌。
因為溫簡貝子的爵位跟正藍旗的小旗主,完全就不是一個層次的。
諸如貝勒、貝子以及輔國公之類的爵位,名義上都是清廷的貴族,但本質(zhì)上仍舊只是八旗旗主的家奴,清廷真正的話事人只有旗主。
也就是說,從現(xiàn)在開始他固爾瑪琿也是清廷的少數(shù)話事人之一了!
多鐸又道:“溫簡貝子,喝水不忘挖井人,你可千萬不要忘了是誰力排眾議恢復(fù)你的貝子爵位,又是誰扳倒豪格將你推上正藍旗小旗主的寶座。”
“記著呢,全都記著呢!惫虪柆敩q心領(lǐng)神會的說道,“這一切都是豫親王您,還有皇父攝政王的恩典,從今往后我固爾瑪琿就是豫親王您和皇父攝政王跟前的一條獵犬,你們讓我我往東,我絕不往西,你們讓我追雞就絕不攆兔。”
“哈哈哈,進吧!倍噼I拉著固爾瑪琿進了帳。
看到多鐸拉著固爾瑪琿這個庶人進入中軍大帳,里邊的八旗貴族頓時間一愣,豪格更是隱隱感覺到一等不安。
多鐸冷冷的瞥了豪格一眼,喝道:“將豪格拿下!”
“嗻!”立于帳前的瓦星阿便立刻帶著兩名巴牙喇沖進大帳,進帳后不由分說就將豪格摁倒在地,整個人都捆成粽子。
“欸?欸欸?”豪格大驚失色道,“多鐸你做甚?”
羅洛渾、勒克德渾等八旗貴族也是面面相覷,豫親王這是做甚?公報私仇么?
多鐸卻也不多說,只是將剛剛收到的圣旨遞給羅洛渾,勒克德渾等幾個旗主、小旗主也紛紛湊過來,看完塘報之后都是愣住,這也未免太突然了。
不過再轉(zhuǎn)念一想,這一切其實也在情理之中,常規(guī)操作。
等羅洛渾等八旗貴族都看完圣旨,多鐸又道:“旨意全都看過了?沒有問題吧?”
“沒有問題。”勒克德渾等八旗貴族紛紛搖頭,上面都蓋有皇帝寶璽,這可是皇父攝政王都偽造不來的,能有什么問題?
多鐸目光轉(zhuǎn)向豪格,沉聲道:“拖出去,斬了!”
“嗻!”瓦星阿和兩個巴牙喇推著豪格就往外走。
多鐸又沖著豪格的背影喝道:“今后再有背后私議戰(zhàn)守之法,蓄意擾亂軍心者,一如肅親王豪格,斬立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