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好多天過去。
時間來到了崇禎十七年十一月下旬。
李自成已經(jīng)召集齊大軍并且走到了陜北的洛川縣。
然而就在這時候,一個驚人的消息傳到了洛川縣:滿清豫親王多鐸率領(lǐng)另外一路建奴大軍已經(jīng)打進了河南府,正向著洛陽推進!
【注:河南府是河南布政使司轄下的一府】
跟著一起送到的還有袁宗第、陳永福兵敗的消息。
也是到了這時候,李自成才知道袁宗第、陳永福之前已經(jīng)奪回懷慶府,并且險些又奪回衛(wèi)輝府,但現(xiàn)在又讓建奴搶回去。
現(xiàn)在不光是懷慶府又被建奴搶回去。
甚至于就連洛陽、潼關(guān)都面臨危險!
這下,一個巨大的難題擺在了李自成面前。
是繼續(xù)北上去陜北跟阿濟格決戰(zhàn)呢?還是回西安,再去潼關(guān)迎擊多鐸?
“圣上,臣以為應(yīng)該繼續(xù)北上!彼潍I策率先說道,“潼關(guān)乃天下險要,自古以來就有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之美譽,只需少量精兵便足以擋住建奴十萬雄兵!所以,我大順天兵有足夠的時間首先擊滅阿濟格。”
“圣上,臣附議!鳖櫨饕舱f道。
“我大順天兵若是分兵拒敵,則南北兩路皆難言必勝,但若合兵一處,則無論是面對阿濟格還是多鐸,皆可穩(wěn)操勝券!
“不妥吧。”牛金星提出反對意見。
“潼關(guān)雖然險要,可是建奴有紅夷大炮!
“當(dāng)初在山海關(guān),我們就已經(jīng)見識過紅夷大炮的威力!
“山海關(guān)險要尤在潼關(guān)之上,也是抵擋不住紅夷大炮,潼關(guān)又能撐幾日呢?只是這么點時間,我大順天兵真可以擊滅阿濟格的大軍?”
停頓了下,牛金星最后說道:“阿濟格可有二十萬大軍!”
李自成的童孔不由微微一縮,牛金星的最后這一句話還是有點份量的。
雖然大順軍主力也有二十萬,加上榆林高一功還有綏德李巖的十萬人,大順軍的兵力就達到了三十萬,但是面對阿濟格的建奴大軍也仍舊不占壓倒性的兵力優(yōu)勢,所以就算最后能打贏,只怕也是要僵持很長時間。
但是潼關(guān),真能堅持這么長時間?
萬一陜北這邊還沒分出勝負,潼關(guān)卻丟了……
那他們大順軍豈不是就要無家可歸,從此就又變成流寇?
但是真讓李自成放棄北上轉(zhuǎn)道潼關(guān),卻又實在心有不甘。
因為吳三桂就在陜北,他做夢都想殺了吳三桂這個狗賊。
想了半天,李自成還是拿不定主意,最后皺著眉頭說道:“傳旨下去,大軍先進入洛川縣城駐扎,且記不可擾民,違者斬立決!”
李自成還是想等等看。
……
此時,在河南府境內(nèi)。
河南府東起鞏縣,西到潼關(guān),北到黃河,南到伏牛山,府治在洛陽。
洛陽是四大古都之一,城高溝深人口多,但那已經(jīng)是過去的光景了,在經(jīng)過流賊的多次摧殘之后,洛陽城已經(jīng)破敗不堪,人口銳減。
這會,袁宗第和陳永福的敗兵已經(jīng)逃回洛陽。
然而,還沒等大順軍喘口氣,建奴大軍就追到了附近。
這也是建奴一大特色,進軍的速度賊快,在另一時空,建奴就是靠著這一手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將南明軍和大順軍打得潰不成軍。
得知建奴大軍追上來,袁宗第和陳永福知道無法守住,便只好放棄掉洛陽城,又繼續(xù)向著澠池方向大踏步的后撤。
澠池只是一座小縣城,沒有堅城和深溝,就更不足恃。
袁宗第和陳永福的想法是直接退到潼關(guān),依托潼關(guān)天險阻擊多鐸的建奴主力。
不管怎么說,袁宗第、陳永福加起來仍還有兩萬多人,而且基本上都是老卒,就是連續(xù)作戰(zhàn),有些疲憊,但是只要進了潼關(guān)讓他們休息一段時間,等到體力恢復(fù)過來了,就完全有能力憑借潼關(guān)天險擋住多鐸大軍。
……
多鐸也很清楚這一點。
多鐸從十幾歲上戰(zhàn)場,已經(jīng)在戰(zhàn)場上廝殺將近二十年,這么多年的沙場征戰(zhàn),帶給他無數(shù)榮譽的同時也帶給他大量的經(jīng)驗。
袁宗第、陳永福明明還有一戰(zhàn)之力卻直接放棄了洛陽,多鐸就猜到他們意圖,當(dāng)即便派人把孔有德、耿仲明叫到了跟前。
“王爺!笨子械、耿仲明單膝跪地沖多鐸各打了個千。
“起來!倍噼I示意兩人起來,又說道,“大順軍雖然在衛(wèi)輝府、懷慶府接連吃了兩場敗仗,但其實戰(zhàn)損并不大,仍還有一戰(zhàn)之力!
孔有德、耿仲明對視一眼說道:“這點奴才也看出來了!
多鐸道:“不出意外,大順軍殘部是想要盡快退到潼關(guān),然后憑借潼關(guān)堅固的關(guān)防贏得喘息的機會,真要是這樣,就很難在短時間內(nèi)吃掉這伙大順軍殘部!
孔有德神情一凝說道:“所以王爺要率領(lǐng)八旗滿洲及八旗蒙古先行追殺是嗎?”
“沒錯,本王決定不給大順軍殘部喘息的機會!”多鐸點點頭說,“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幾萬大順軍殘部逃回潼關(guān)!
“本王待會就會帶著八旗滿洲和八旗蒙古先走。”
“糧草輜重還有紅衣大炮就給你們八旗漢軍了。”
頓了頓,多鐸又說道:“恭順王,懷順王,你們需小心,眼下河南局勢復(fù)雜,各府的土賊豪強頗多而且囂張,前幾天在偃師你們正紅旗漢軍不就遭襲了?不可不提防。”
“王爺放心,奴才等明白!笨子械潞凸⒅倜魍瑫r作揖道。
“好,那么就此別過!倍噼I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很快,原本沿著官道行軍的建奴大軍就分成兩股,七萬多騎兵紛紛加快速度,向著澠池狂奔而去。
不過,這七萬多騎兵得打個引號。
因為這七萬多騎并非全都是騎兵。
其中將近三萬女真人、一萬多蒙古人是真的騎兵,他們騎的也是真正的戰(zhàn)馬。
但剩下的將近三萬人,騎的就是馱馬、騾子和驢,還有的干脆只能徒步行軍,這些就是隨軍包衣,跟著做苦力的。
七萬多“騎兵”很快就走得遠了。
官道上便只剩下一萬多八旗漢軍以及數(shù)千輛馬車。
這時,耿繼茂來到了耿仲明跟前,一副欲言又止。
耿仲明看到耿繼茂當(dāng)即便黑了臉,至于其中原因,就是耿繼茂上次跟著祖澤潤在山東吃了大敗仗。
雖然最后撿回一條命,卻害得他們耿家挨了處罰。
“你這兩天上哪去了?”耿仲明黑著臉道,“擅自脫離大軍招呼都不打一個,你是想讓我早點死,給你騰地方嗎?”
“爹,你在說什么呢?”耿繼茂苦著臉道。
孔有德對耿繼茂就挺友善,笑著打招呼說:“大侄子你是不是有話跟我們說?”
“叔,小侄真有話說!惫⒗^茂不敢回頭看耿仲明,對孔有德說道,“豫王爺是不是先帶著騎兵去追大順軍殘部了?”
孔有德點頭:“是啊,王爺帶騎兵先走了。”
耿繼茂聞言瞬間臉色一白,對孔有德說道:“叔,趕緊讓豫王爺回來吧,或者至少要把八旗蒙古調(diào)回來,不然我們八旗漢軍要有麻煩!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耿仲明聞言怒道,“你算哪顆蔥啊?豫王爺決定的事,你也敢更改?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
“爹,我們真的會有麻煩!惫⒗^茂便急了。
又扭頭對孔有德說道:“叔,前天夜里輪到你們正紅旗漢軍派出夜不收,然后就在偃師附近遭到了襲擊,還死了好幾個,你可還記得?”
“咋不記得!笨子械抡f道,“不過那是土賊,就是一伙土賊!
“不是土賊!惫⒗^茂急道,“一開始小侄也覺得那就是土賊,但是后來小侄又特地回去仔細勘察了現(xiàn)場,才覺得并不是!”
“合著這兩天你是回偃師去了?”
孔有德笑道:“快說說你的發(fā)現(xiàn)?”
耿繼茂表情一僵說道:“并無發(fā)現(xiàn)。”
“沒發(fā)現(xiàn)?”孔有德笑著打趣道,“那你咋說那不是土賊?”
耿繼茂急道:“正是因為沒任何發(fā)現(xiàn),小侄才斷言不是土賊,如果襲擊正紅旗漢軍夜不收的真的是土賊,又么怎可能不留下首尾?”
孔有德聞言先是一愣,遂即和耿仲明相對大笑。
好半晌之后,孔有德才邊笑邊搖頭說:“大侄子,你是不是對土賊有什么誤解?這的土賊不是你想象中的土賊?他們厲害著呢!
耿仲明也道:“這些土賊中的老卒比流賊還要勐!
當(dāng)年他們還是大明官軍時,沒少吃這些土賊的虧。
“但是再厲害也只是土賊。”孔有德道,“威脅不了大軍!”
耿繼茂說道:“爹,還有叔,如果是崇禎親自帶著明軍騎兵追上來,能不能夠?qū)υ蹅儼似鞚h軍構(gòu)成威脅?”
“明軍騎兵?”孔有德聞言又愣了一下。
隨即又是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流下來。
耿仲明也是氣得要拿馬鞭子抽自己兒子。
這個沒出息的廢物,讓明軍給打傻了嗎?
就明朝現(xiàn)在這光景,還有能力派出像樣的騎兵來追殺他們八旗漢軍?還真不是小覷崇禎和明軍,真要是派騎兵前來,也只能是送死。
紅衣大炮可不是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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