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灣內(nèi)的明軍也發(fā)現(xiàn)了這支突如其來的騎兵。
王承恩趕緊從腰間革囊取出單筒望遠鏡遞給朱高遠,這具望遠鏡是欽天監(jiān)正湯若望進獻給崇禎的,分三節(jié),比常見的兩節(jié)望遠鏡看得更遠更清。
朱高遠接過并拉開望遠鏡,開始仔細的觀察。
鞏永固、王家彥等勛貴還有官員也紛紛圍過來。
“噯,你們說,這支騎兵會不會是平西伯派來的?”
“你想什么呢,平西伯又不知道圣上在察哈爾草原!
“這支騎兵是不是關寧軍不知道,但肯定不是蒙古人!
“嗯,蒙古人用的大多是蘇魯錠,這支騎兵用的是大纛!
“不是蒙古人,那會是誰家騎兵?”最后說話的是翰林院檢討汪偉,停頓片刻之后忽然叫出聲來,“應該不會是流賊的騎兵吧?”
“你猜的沒錯,就是流賊騎兵!”朱高遠放下望遠鏡說道。
流賊的裝具比較雜亂,這跟大明官軍有著十分明顯的區(qū)別。
大明官軍的戰(zhàn)斗力渣歸渣,但是服飾和裝具還是相對統(tǒng)一。
頓了頓,朱高遠又道:“估計是奉了闖賊的命令來抓朕的,闖賊還真是要趕盡殺絕,朕都已經(jīng)躲到察哈爾草原了,還不肯放過!
“真是流賊啊?”汪偉苦著臉說道,“這下咱們麻煩大了!
君臣正說話間,便看到兩個騎兵從賊兵陣中走出來,奔著蒙古人那邊去了。
“噯,你們看,快看!毙遣l(wèi)時春頓時大呼小叫起來,“有兩個賊兵奔著蒙古人那邊去了,我估計是跟蒙古人勾兌去了,他們想要聯(lián)合起來打我們!
“?這便如何是好?”惠安伯張慶臻頓時嚇得面無人色。
反倒是王家彥、金鉉、孟兆祥等文官一個個都是面不改色。
不得不說,大明朝還是保留了一些讀書種子以及文人的風骨。
朱高遠瞪了張慶臻和衛(wèi)時春一眼,哼聲道:“放心吧,流賊和蒙古人談不攏的,因為朕只有一顆腦袋!
……
雙方真沒談攏。
聽完李巖來意,孛日貼赤那很干脆的拒絕。
“這絕不可能,這伙明軍無故屠滅了我們拱兔部的一個聚落,更在霧靈谷給我們拱兔部造成了巨大的損失,所以我們一個都不會放過!”
李巖皺眉說道:“我們只要其中那個領頭的,其余的都歸你們!
“我說了不行,草原上的雄鷹是絕不會與其他動物分享獵物的。”孛日貼赤那怒道,“還有你們,無故闖入到我們拱兔部落的領地,這屬于嚴重的挑釁行為,限你們在半天之內(nèi)退出察哈爾,退出草原,否則一切后果自負!
“呵,我們要是不呢?”李巖根本沒將孛日貼赤那的威脅放心上。
大順軍又不是沒有跟蒙古人交過手,祖大樂和祖寬的一千夷丁不就是蒙古人?而且還是蒙古人中的精銳,結果又如何?
還不是被他們大順軍打得灰飛煙滅。
如今的蒙古騎兵已不再是四百年前的蒙古騎兵。
如今的世界也不再是成吉思汗時代的那個世界。
屬于蒙古騎兵的輝煌時代,已經(jīng)一去不復返了。
“你是找死!”聽完李巖隨從的轉譯,孛日貼赤那勃然大怒,隨即取出弓箭,對著李巖就是一箭射過去。
李巖拔弓擋開,隨即反手一箭射過來。
孛日貼赤那也是閃身躲過,正要向李巖射出第二支重箭之時,卻發(fā)現(xiàn)李巖二人早已經(jīng)勒馬往本陣飛奔而去。
眨眼間,雙方距離已經(jīng)拉開到三十步。
孛日貼赤那毫不猶豫的射出第二支箭,但是很可惜沒能射中,對面那個明朝人的騎術比他想象中厲害得多,甚至不亞于他們蒙古人中的勇士。
海日古想要發(fā)動大軍沖鋒,卻被孛日貼赤那制止。
因為拱兔部騎兵所在的位置極為不利,正好處在河灣明軍與后來明軍的中間位置,一旦遭受前后夾擊,那就麻煩大了。
“我們?nèi)ス犹孜髂辖牵攘⑾聽I寨。”
“再派人拿著博格達徹辰汗的金箭去其他部落請求援兵!
不光是孛日貼赤那和拱兔部落,返回到本陣的李巖也意識到短時間內(nèi)只怕是很難破解眼下的僵局,所以也決定先扎下營寨,再譴飛騎去找李友以及谷可成。
……
然而最先趕到的并非兩家援軍。
除了已經(jīng)趕到哈喇河套的拱兔部落和李巖所部外,胡心水率領的一千夷丁也已經(jīng)追蹤到孛日貼赤那口中所說的那個霧靈谷。
而且,胡心水和胡國柱父子倆已經(jīng)勘察完了戰(zhàn)場。
面對躍躍欲試的兒子,胡心水笑著問道:“小子,說說你的發(fā)現(xiàn)!
“是!焙鷩鶓艘宦曈终f道,“阿爸,明軍在這里跟拱兔部的人打了一仗,而且在拱兔部的騎兵到來之前,明軍就事先構筑好了一道護墻。”
“明軍的護墻是用糧包、馬鞍以及木料臨時搭建的。”
“阿爸你來看這些痕跡,這里有兩排木樁留下的孔洞!
“木樁中間還撒了糧食,可見明軍用了糧包來搭建護墻!
“這一仗應該是拱兔部落的騎兵吃了大虧,死了不少人!
“再看地上遺留的馬糞,從新鮮程度上看應該有三撥人馬。”
“這些細膩的馬糞應該就是明軍留下的,這些粗糙的馬糞是拱兔部落戰(zhàn)馬的,還有最新鮮的馬糞似乎是昨晚剛留下,可能是拱兔部落請來的其他部落援軍!
頓了頓,胡國柱又伸手一指西側蒼莽群山說道:“最后就是,明軍往西去了,但是拱兔部落的騎兵以及后來的援軍,卻不知道因為什么居然追錯了方向!
“哈哈,小子有長進啊!焙乃嗔巳嗪鷩哪X袋又說道,“你前面說的都對,但最后一句錯了,拱兔部騎兵和后來的援軍沒有追錯方向!
“怎么會?”胡國柱道,“阿爸你看地上這些馬糞還有馬蹄。俊
“小子,有時候眼睛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焙乃谋砬樽兊脟烂C,接著說道,“你知道拱兔部落的祖先是什么出身嗎?”
胡國柱道:“好像是我們黃金家族的奴隸?”
胡心水道:“確切一點說是我們黃金家族的獵奴,專門負責給我們黃金家族狩獵,他們部落的最大的本領就是追蹤獵物,只要被他們給盯上,就沒有獵物能逃脫,哪怕是獵物已經(jīng)過去了好幾天,他們也能從空氣中殘留的氣息中分辯出獵物的氣味及逃跑的確切方位,所以沒有人能夠逃過拱兔部落的追蹤,無論是躲進群山還是遁入大漠都沒用!
胡國柱道:“這么說明軍真的往北邊去了?”
“對,往北去了!焙乃溃澳惆治掖蛐≡诠巴貌柯溟L大,跟著拱兔部落的上一代頭人學了十幾年的獵物追蹤,斷然不會出錯的!
說完,胡心水又大喝道:“走!”
“走!”胡國柱趕緊跟上。
……
朱高遠的眉頭已經(jīng)蹙成了一團。
因為拱兔部落的兩千余騎已經(jīng)在河灣的西南角扎下營寨,而后來趕到的兩千多流賊騎兵也在西北角安營扎寨。
三座營寨之間相距不過千余米,簡直可以說是雞犬相聞。
但凡哪一家有個什么風吹草動,另外兩家立刻就能發(fā)現(xiàn)。
所以,明軍要想從正面突圍已經(jīng)絕無可能,而從東面涉水突圍的話,也很難瞞過拱兔部以及流賊的夜不收,現(xiàn)在河對岸早已經(jīng)布了雙方的斥候。
到時蒙古騎兵和流賊騎兵從兩翼包抄過來,他們這一千余騎兵會被啃得渣都不剩。
其中道理很簡單,明軍若不動,蒙古騎兵和流賊騎兵互相忌憚也就不會輕舉妄動,可一旦明軍騎兵首先動了,那么蒙古騎兵和流賊騎兵就一定會暫且放下敵意,聯(lián)合起來把他們這一千多明軍騎兵攔下。
可也不能一直拖下去。
流賊不會只來兩千騎,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兩千騎兵只是先鋒,后面肯定還有流賊的大隊人馬,就算流賊的大隊人馬不來,這里畢竟是察哈爾蒙古,其他各個部落的蒙古騎兵大概率會在幾天之內(nèi)趕來增援。
到那個時候就真的死定了。
局面似乎再次陷入到了絕境。
甚至比八天前在北京還要更糟。
因為北京城池大,光是內(nèi)城就有九座城門。
而且朱高遠知道接下來北京將會發(fā)生什么,因而可以提前做出應對。
可是現(xiàn)在,困在這個一覽無遺的小小河灣,明軍的一舉一動都在敵人的監(jiān)視之下,而且還喪失了先知的優(yōu)勢,不知道后面會發(fā)生什么。
這下,朱高遠也是一籌莫展了。
就在這時,一騎流賊緩緩過來。
朱高遠心頭微動。
這是要勸朕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