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一道柔和中，帶著點(diǎn)疑惑的聲音落下，一席居家打扮的楊嬋，出現(xiàn)在丘志清身旁。
“沒什么好看的，不外乎便便是魚已咬鉤，羊離了羊圈之類的話語。”
對于丘志清的回答，楊嬋還是有些疑惑。
“你是怎么確定，他們會一直盯著這邊的？”
丘志清回頭，胡子拉扯的臉上，露出一絲燦爛的笑容。
“因?yàn)�，一群�?qiáng)盜，不會為了周圍的幾個破銅爛鐵，而放棄眼前的一個大寶藏呢？”
他就是基于這個強(qiáng)盜邏輯，以及去年的胡萊的那個無意間的發(fā)現(xiàn)。
還有便是，他問代郡方面要到的戰(zhàn)報。
種種跡象表明，他們的目標(biāo)，這是不是別的，就是平城！
因?yàn)槠匠侵校兄鴶?shù)百萬石糧草，軍械庫，各類生活物資，御寒衣物，財貨，書籍，匠人，可謂是應(yīng)有盡有。
就算是他作為一個強(qiáng)盜，都不會放棄這樣一個擺在自己面前的肥肉。
哪怕這個肥肉帶刺，他也不介意把刺挑開。
徐榮下午出發(fā)，晚上便會合了長城邊上值守的三個營。
共計(jì)一萬余人，甲胄齊齊，人人皆配雙馬。
第二天十一月廿六，五更做飯，天不亮便開始出發(fā)。
然而他們的行動，都遠(yuǎn)處山頭的鷹目看在眼里，等他們出發(fā)后，雄鷹振翅，便一直跟在他們身旁。
此時，跟在徐榮身邊的宗浪不經(jīng)意間瞥了一眼天上。
低聲對徐榮道：“都尉，有鷹視者，要不要末將，將其擊落？”
所謂鷹視者，是草原上鷹隼的另一種用法。
簡單來說，就是一種巫術(shù)，將人的眼睛扣掉，由祭司施法，而后讓他和一只鷹隼，簽訂血契。
如此一來，鷹隼的視野，便是他的視野，他也能控制鷹隼的行動。
當(dāng)沒有行動之時，鷹隼便會站在他肩頭，充當(dāng)他的眼睛。
而這一類人，便被稱之為鷹視者。
相傳以前匈奴人就很是喜歡這么干，所以漢軍之中，都會培養(yǎng)很多離譜的神射手，聞聲而動，聽聲而出。
這便是射聲營的前身。
只要被他們盯上的，沒有什么鷹隼，能夠快得過他們的箭矢。
久而久之，匈奴人便也不再對漢漢軍使用鷹視者。
畢竟沒多一個鷹視者，便是多了一個瞎子，特別是鷹隼很容易便被漢軍擊落之后，他們制造鷹視者的行為，就更像是批量生產(chǎn)瞎子了。
此刻看著天空中翱翔的鷹隼，宗浪自然想來那么一下。
也算是致敬一番，射聲營的前輩們，表明自己手藝還沒丟。
徐榮知道這廝出生射聲營，很是期待成為獵鷹者，不過它還有任務(wù)沒有完成，因此……
徐榮微不可察地抬了抬眼皮，輕聲道：“急什么？好戲在后頭呢……”
第二百七十三章 明爭暗斗
在徐榮出外長城之時。
云中郡，云中城下，看著久攻不下的城池。
鮮卑首領(lǐng)不由有些苦惱，他們進(jìn)入漢境，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要是那些同為胡人的家伙還好，哪怕給了他們堅(jiān)城，他們也守不了，可要是遇到那些漢民較多的城池。
那簡直就是他們的噩夢，這根本就沒法打。
此時，一名首領(lǐng)模樣打扮之人，領(lǐng)著一瞎子，來到鮮卑首領(lǐng)面前。
一陣竊竊私語后，鮮卑首領(lǐng)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而后嘴巴越咧越大，直至和斗牛犬一般，都咧到耳根了。
這才放開自己的壓抑，哈哈大笑之聲，響徹小半個營地。
短短片刻間的這段笑聲，身前這名前來匯報的瞎子，或者說是鷹視者。
便從中聽出了三分喜悅，兩分暢快，和一分恨意。
此處不應(yīng)有恨……
這是他這個瞎子的第一想法。
然則領(lǐng)導(dǎo)們的想法，總是如此難猜，他一個瞎子，眼前見到的，是草原上快速移動的大軍，而此刻聽到的。
卻是首領(lǐng)的笑聲，周圍的小聲議論聲，以及身后遠(yuǎn)處傳來的喊殺聲。
這種體驗(yàn)并不算好，此刻的他，甚至不知道，還需不需要，繼續(xù)向首領(lǐng)匯報他看到的情況。
“好了，你下去吧！”
這是首領(lǐng)的聲音，他聽得清，也記得住。
且必須聽清，必須記住，躬身一禮，隨著他的侍者，離開了此處，據(jù)說是戰(zhàn)場前沿的地方，回到他安靜的帳篷。
鮮卑首領(lǐng)笑意收斂，眼中閃爍著危險，陰狠的目光。
這種瘆人的目光，從右邊諸多部落首領(lǐng)中掃過，進(jìn)而很快便又收斂。
一些感知稍微比較敏銳一些的部落首領(lǐng)。
只感覺一陣涼意，從自己脖頸劃過，心中一顫的同時，幾乎下意識地，心虛般地，朝著大首領(lǐng)的方向看了一眼。
卻只是看到大首領(lǐng)那欣慰的表情，目光一眨不眨地看著前方的攻城之戰(zhàn)。
難道是我們想多了？
心中有鬼的幾人，相互對視了一眼，而后便又心虛地望著前方。
仿佛他們同樣擔(dān)心著前線的戰(zhàn)斗一般。
一陣西北方掠過戰(zhàn)場，吹向眾人，眾人只覺得，今日的西北風(fēng)，有些割脖子了。
鮮卑大首領(lǐng)身后，一面大纛，在這陣毫不客氣的西北風(fēng)中，嘩啦啦地扯動，仿佛對限制他自由的旗桿，很是不滿。
其上一個大大的“檀”字，在上邊扭曲變動，很快，便看不出其該有的模樣……
光和二年，十一月廿六夜，平城，城北，康樂坊。
夜色沉沉，便不是一個好天氣。
不過這邊的天氣向來如此，給人一種，即將要下雪，卻又?jǐn)�著不下的錯覺。
不過這應(yīng)該不是錯覺，因?yàn)樗娴脑谙卵┝恕?br />
城北康樂坊中，一隊(duì)士卒手腳麻利，翻過不算太高的坊墻，悄悄地打開坊門，放后邊一行同伴入內(nèi)。
同手康樂坊房頂上，已有五人手持大黃弩靜候，五人彎弓搭箭靜靜等待。
很快，樓下便響起一陣陣呼喝聲：
“郡守府門下督賊曹辦事，閑雜人等，居家靜待……”
“郡守府門下督賊曹辦事，閑雜人等，居家靜待……”
隨著一聲聲警告聲響起的，還有緊隨而來的廝殺聲，以及翅膀的撲騰聲。
“來了！注意，兩兩一組。”
什長剛剛吩咐完，一只鷹隼便自坊中直沖而出。
兩聲弓弦的聲音近乎同時響起，剛剛沖上半空的鷹隼，便被直接擊落，身上一支羽箭，一支弩箭，極為顯眼。
片刻之后，又有兩只鷹隼沖天而起。
然而并沒有什么用，盡皆被擊落當(dāng)場……
此時下方康樂坊中，基本算是控制住了局勢。
這時，一人這才帶著兩名隨從，走進(jìn)坊中，一名頭目模樣軍官上前稟報道：“啟稟上官，其內(nèi)蠻子，
一共一十二人，全部剿滅，無一生還鷹隼三只，全部擊落，弟兄們傷了四人，正送往軍醫(yī)營就醫(yī)……”
“很好，告知這邊居民，注意保密，事關(guān)重大，如有泄露，拿他們是問！”
“是！”
……
片刻的響動之后，整個康樂坊中，便又恢復(fù)了平靜。
一道信號打出，此刻，平城外城，南門迎恩門甕城箭樓之上，忽然火光亮起。
火光照耀，城外的官道之上，一陣陣鎧甲黑亮的反光傳來。
片刻之后，火把落入城下，一道鐵鏈嘩嘩地響動，在寂靜的夜空中，傳出了老遠(yuǎn)。
“砰～”
沉悶的重物落地聲響起，卻并未傳出多遠(yuǎn)，吊橋便成功個搭在對岸，原本漆黑的城門洞中，迅速被差上一溜火把。
火把的亮光，透過狹小的門縫，鉆出城外。
光亮隨著一聲聲重物摩擦的聲音，先是變窄，而后緩緩變大。
直至如門洞一般大小。
此時，被丘志清明令禁止，夜間禁止打開的城門，夜間洞開……
一隊(duì)隊(duì)身穿鎧甲，或是皮甲的漢軍士兵，踏著夜色，自黑暗中走來，沒入光明的城門洞中，直至消失在拐角。
東門，也在發(fā)生著同樣的事情。
外出兩個營，原本僅剩一個營守軍的平城，又恢復(fù)了三個營的兵力。
光和二年，十一月廿七，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