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且不論張角的想法,丘志清還是比較喜歡自己的那一套。
在沒有實力之前,還是維持大漢的“蒼天”為妙,風險小不說,只要他的高產(chǎn)作物,能夠一直改良下去。
那他們便有的是時間,用來改造這個所謂的“蒼天”!
……
丘志清這邊拉著一大車糧食,進入郡守府中,徐榮,卻是還在反復看著劉宏的批復。
像是要從中看出什么端倪一般。
丘志清也不再理會他,徑直隨著大車,去后邊倉庫了。
他還想看看,這些比較有出息的糧種,到底有什么不同之處!
一個時辰之后,當丘志清再次出現(xiàn)在郡守府大堂之時,卻是發(fā)現(xiàn)徐榮還沒走,而是坐在客座上,正在琢磨著什么。
見丘志清從后院方向出來,徐榮趕緊抬頭,認真的看著丘志清道:
“沖和兄,兄弟方才想清楚了,這個少府的人,這些大匠,我們確實是不能要!卻又不能不要!”
丘志清眼角笑意閃過,腳步不停,嘴里說道:
“哦?徐兄有何高見?不如說來聽聽!”
此刻丘志清倒不是在調(diào)侃,而是真的很想知道,他會怎么處理。
畢竟對于朝堂上的一些操作,徐榮還是比他要熟悉不少的,興許他有什么不同的見解,也說不定呢?
“我等應該告訴陛下,為了應對鮮卑入寇,懂得修復刀劍,鎧甲的匠人還是需要的,
不過我等完全用不上少府的匠作大監(jiān),只需要一些手藝比較一般的,即可滿足需求,不然多了亦是一種浪費!”
丘志清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這廝還真不是一般的狡猾。
難怪后來能讓幾度在西涼出生入死的孫堅,都吃了大虧。
對于正確的建議,丘志清向來是不吝夸獎,點頭贊同道:
“徐兄真知灼見,佩服佩服!既然如此,那有勞徐兄草擬奏章,到時候由你我兄弟二人,直接署名呈遞上去即可!”
徐榮亦是不客氣,當場便吩咐差役,拿來奏章,便開始書寫。
丘志清在一邊看著,心中很是愉快,這說明什么?
這說明:光和元年(第八年),六月底!
他到任雁門郡,近三個月后,終于穩(wěn)定了內(nèi)部,打壓了刺頭,同時樹立了權威!
接下來,便可以進入治理階段了!
……
在徐榮的奏章上署上自己的大名,再用印之后,徐榮不等丘志清多說什么,便讓丘志清留步,自己便邁著從容的步伐,大步流星的,出了郡守府。
在從差役手中,接過自己戰(zhàn)馬韁繩的同時,徐榮回首看了一眼這稍顯落魄的郡守府。
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笑的很是真誠,還有絲絲的喜悅……
人生在世,無外乎就是選擇,既然是選擇,那便無非是如意,和不如意兩種而已,至少在目前看來,他很滿意!
徐榮輕盈的跳上馬背,找人送奏章去了……
徐榮在笑,丘志清也在笑,他自然不會把人當傻子,他只會把選擇擺在他人面前!
且他相信,只要是正常人,都不回選錯!
……
而今,整個平城外城之中,房屋拔地起,外城城樓聳立,外城城墻,亦是初具規(guī)模。
高高的木架上,一塊巨大的,重達數(shù)千斤的石墩,被緩緩拉起,滑輪組的運用,在華夏古代,并被大規(guī)模運用。
此刻自然是不能缺席,重達數(shù)千斤重的石墩,在四人不太費力的拉扯下緩緩升起。
而后下面之人開始調(diào)試,睡著一聲:“放!”
拖拽石墩之人,立刻松手……
“砰~~”
堅硬笨重的石墩,與已經(jīng)被多次捶打的夯土,碰撞在一起,發(fā)成沉悶的聲音,一圈波紋在撞擊的同時快速成型,向周圍擴散。
與丘志清一起在城樓上看著遠處施工場景的徐榮,不由感慨道:
“這些人,在習練了那套簡單的呼吸法之后,竟是比牲口都不差,難怪之前來自草原的耕牛那么難普及!”
這是在笑話丘志清之前普及耕牛的事情。
他也是道聽途說的,聽說當時丘志清剛剛上任不久,便與鮮卑打了一戰(zhàn)。
大勝而歸,繳獲牛羊馬匹無數(shù)!
說道這里,丘志清要吐槽一下,這些人吹牛的水平真是一點不差,明明總共就三五千,還非得說牛羊馬匹無數(shù)……
就好比月薪一千,別人問起時,總要先來一句,不足五萬!
那時候沒有銷路,所以對于那些羊,丘志清便弄了個羊毛紡織機,現(xiàn)在那些羊,還有專門的人管著呢。
而那些牛,則是被丘志清當做官府的財產(chǎn),租借出去。
剛開始還好,可后來就沒人用了,那些屬官的尿性,自然是樂的清閑。
不過這多少讓丘志清有些郁悶,于是讓鄭巖去做一個民意調(diào)查,當然也沒有后世那么細便是。
最后結(jié)果先是,大家理由都很多,比如牛脾氣大啊,不聽使喚啊之類的,這些丘志清都可以理解。
不過其中被提到最多的共同理由竟然是,牛吃的多,可干起活來,拉犁還沒自己快!
這叫什么理由,你怎么能和牛比呢?
不對,你怎么能比牛還能干呢?
原來是丘志清當初,為了讓鄉(xiāng)民們大冬天的出來干活,傳給他們的那套呼吸法起了作用。
這里本來就天地靈氣濃郁,想要修煉到一定境界或許需要不停打磨。
可丘志清那一套呼吸法,本來就是和氣血鍛煉配合使用的,也就是說,他們越是干活,力氣增長的便越快。
久而久之,剛開始還有人租借的耕牛,到了無人問津的地步。
對此,丘志清也有些苦笑不得。
最后只能給牛穿了鼻環(huán),讓它們老實點,這才受歡迎了一些!
話說丘志清給他們的那套呼吸法,雖然剛開始的時候,可能比較能吃一點,畢竟這是配合修煉氣血的。
可到了后來,練到自然而然,不用刻意保持后,反倒吃的會少很多。
因為他們會無意間加大對靈氣的吸收利用。
因此,有的人才會說那句,耕牛吃的比他多,干的比他少的話。
至于后來嘛,自然是發(fā)現(xiàn),穿了牛鼻環(huán)的牛,聽話了很多,同時有了牛的幫助,一個一牛,便可耕地。
要是沒有牛,那就要兩個人上,一人當牛,當真比牲口都猛!
“要說,這筑城,還是墨家在行,聽說他們善守,他們筑的城,配合他們的守城之法,
最難攻克,因為而墨者們的筑城,守城之法,便被世人奉為圭臬,這才有了‘墨守成規(guī)’的說法,果真如此么?”
說罷,丘志清看向徐榮,想看看他的回答是什么。
徐榮沉默的看著遠方,這正在施工的,有他一份設計功勞在里邊的外城城墻。
仿佛在回憶著什么,片刻之后,幽幽一嘆。
舒緩的聲音,伴隨著微微的夏日涼風,在丘志清耳畔響起:“墨守成規(guī)么?可惜,時代總是在不停的發(fā)展,
當更為強力的戰(zhàn)爭兵器的出現(xiàn),墨者的那一套筑城守城之法,便不在適用與新的戰(zhàn)場。
而那些自以為拿到墨家核心技術之人,依舊把墨者千年前的經(jīng)驗,奉為圭臬,
這也導致‘墨守’后邊的‘成規(guī)’兩個字,由原來的圭臬,變成腐朽的頑固……”
看著遠處外城,城樓,甕城,千斤閘,馬面,壕溝,陣法,等新老事物在外城城墻上一一顯現(xiàn)。
徐榮沉默了片刻,堅定道:“墨者,從來就沒有,也不應該有‘成規(guī)’一說,向來是因地制宜,因人而異,因時而變!”
說道此處,徐榮光轉(zhuǎn)頭認真的看著丘志清,一字一頓的說道:
“而真正守著成規(guī)不放的,卻是那些高高在上,天天侃侃而談之人!”
當其說完這一句之時,渾身真氣鼓蕩,眼中泛出精光,炯炯有神,威勢懾人,青色真氣繚繞身周!
每環(huán)繞一圈,真氣便少了幾分,凝實幾分,顏色亦是深了幾分。
直至最后,真氣如墨,漆黑,而柔亮……
不多時,真氣猛然內(nèi)斂,整個人比之之前,仿佛脫胎換骨一般,原本還有些佝僂跡象的長腰,變得昂然挺拔起來。
清風徐徐,吹動其衣擺,擾亂其發(fā)絲,不過丘志清卻是知道,他的心……卻是靜了下來!
“恭喜徐兄,久在樊籠里,復得反自然!”
徐榮笑了笑,回應道:“沖和真人說岔了!”
丘志清也不反駁,感受著夏日的涼風,雙手攏于袖中,怡然觀察著外城的動靜,不甚在意的回道:“哦?愿聞其詳!”
徐榮雙手負于伸手,仰頭看向萬里無云的天機。
此時太陽偏轉(zhuǎn),城樓的陰影,正好覆蓋住兩人!
此時徐榮張口,說了句還算應景的話:“天下皆白!唯我獨黑!”
丘志清不言,城樓上一時間陷入了沉寂,風……似乎大了不少,城墻上的“漢”字大旗,被吹得咧咧作響。
哪怕是城墻上的塵埃,亦想在這大風起時,騰空而起,擁抱蒼穹,不求天長地久,只求曾經(jīng)擁有……
城頭之上,一人攏手于袖,低眉垂目,仿佛睡著了一般。
一人昂首負手,遙望遠方,兩人便如此,仿佛沉醉于自己的世界中一般,陷入沉默之中。
日頭偏西,此時天空中忽然飄來幾朵金光鑲邊的黑云,丘志清微微感應片刻。
率先開口道:“徐兄,恐怕大雨降至,這邊就交給徐兄了,我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