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對這個怯生生的小孩倒是比較疼惜,第二天一早,兩人抱著小楊志便離開了京兆府。
一個四歲大的孩子,雖然有了心理準(zhǔn)備,可臨了還是哭著喊著要爹爹,沒帶過這么小的小孩的兩人,不由有些頭大。
在城門口哄了好久,愣是差點被看門兵丁當(dāng)成人販子……
而城門口的這一切,都被一雙透過城垛的眼睛看在眼里,淚花閃耀,虎目含淚。
他楊列要是正有辦法,也不會把這么小的兒子狠心送到真一觀去,這一瞬間,不由的有些猶豫,是否把兒子接回來。
在身邊待兩年,便可送往族學(xué)進學(xué)……
紹圣元年(1094)正月廿四。
傍晚時分,丘志清和白芷回到了真一觀。
不過一到門口,兩人便感覺出一絲不對勁,讓白芷抱著哭累了,正睡得香甜的小楊志,丘志清緩緩的推開了觀門……
“吱~吱~呀~呀~”
頗有韻律原漆木門緩緩打開,想象中的刀斧加身并未出現(xiàn),兩人對視一眼,緩緩而入。
山風(fēng)吹過,原本昏暗的道觀此時更是起了一陣霧,霧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丘志清心有所感,一抬頭,看到遠(yuǎn)處山頭一個人影一閃而逝!
而在丘志清注視的那個山頭之上,一個華服道士正站在一塊石頭后面,身旁便是一個法壇。
其上呈放著一把桃木劍,外加一些香燭,還有一些燃燒不完全的黃色紙屑。
“好險,這個沖和這么邪門的么?隔著至少六里地,看了他一眼,竟然立馬就被他察覺了,看來上次就是他出手的沒錯了!”
喃喃自語了一番,便又小心翼翼的從懷中拿出一塊銅鏡,手掐法訣,念念有詞,很快鏡子上便出現(xiàn)了真一觀的場景。
不過他沒有把視野定格在沖和身上,而是放在那些黑衣人身上!
來到三清殿前,正當(dāng)丘志清剛剛把手放在門環(huán)上之時,分別從柱子上,房頂上,兩邊樹上,同時跳出不下二十個黑衣蒙面之人。
二十人刀出鞘的幾乎同時,丟出了一片飛鏢,直奔丘志清和白芷!
正當(dāng)他們以為勢在必得之時,猶如一陣微風(fēng)拂過,這些黑衣蒙面之人,揮刀下劈的動作,紛紛變得緩慢。
漸漸的停頓下來,丟出的一片飛鏢,亦是停在半空中。
所有來襲黑衣人盡皆面色突變,臉露驚恐之色,哪怕六里之外,山峰之上,看著手中銅鏡的華服道士,亦是咽了口唾沫,眼睛睜大,一副不可置信之色。
接下來的結(jié)局已經(jīng)注定,華服道士一把收起法壇,頭也不回的直接離開了終南山。
丘志清的手,最終推開了三清大殿的大門。
“噗通~噗通~叮當(dāng)~叮當(dāng)~”
一聲聲重物與鐵器落地的聲音響起,一名貌似領(lǐng)頭之人正要爬起,卻眼前一花。
很快,眼中便露出了迷茫之色,其余人亦是如此。
不過出乎預(yù)料的是,其竟然在短暫的失神后,很快便回過神來。
不過清明之色只是一閃而過,很快便又恢復(fù),變得呆滯,木訥起來,要不是丘志清恰巧回頭看了他一眼,還差點被他蒙混過關(guān)。
心下好笑,丘志清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很快,他的目光便徹底的變得呆滯起來……
丘志清很慶幸,剛剛沒有直接對這個恢復(fù)清明的家伙痛下殺手,因為他是唯一一個會說漢語的家伙,其他人皆是一口鳥語。
“說說你們的目的!”
“找玉璧……找玉璧……”
“什么玉璧?”
“不知道,找玉璧……”
丘志清眉頭一皺,又問了一些其他的,并沒有什么收獲,他想了一下,也就云須子那里,自己殺了一個倭人。
而且,之前萬永延說,他們?nèi)冶毁寥怂鶞纾?br />
現(xiàn)在來了這么多,難說和云須子和萬家被滅這件事情沒關(guān)系。
于是丘志清嘗試問道:“云須子?”
見倭人頭目沒有反應(yīng),丘志清換了種方式,問道:“婺州,萬家滿門被滅,是你們做的?”
“滅門~萬家~雞犬不留!”
看來是滅萬家的勢力不錯了,不過萬永延之前說,還有一個華服道士,難道是剛剛窺視自己那人不成?
“你們還有多少人?”
“都在……”
都在就好!
丘志清嘴角微微一笑,異國他鄉(xiāng)的國際友人,來了自然要好好招待,于是丘志清命令他們!
在一處山道中央,挖了一個大坑,而后全部跳進去,跪好!不許動!
衣袖一掃,泥土覆蓋,兩個大手印拍下,下面之人已是清醒過來。
一聲聲咒罵聲從下面?zhèn)鞒,本著樂于助人的?zhǔn)則,丘志清直接幾個混元掌印下去,把原本鼓起來的地面。
生生給拍平了,還貼心的蓋上石板,給他們念了幾遍《度人經(jīng)》!
臨了感受了一下空氣中殘留的一絲絲怨念,丘志清眉頭一皺,很不喜歡。
“天地自然,穢炁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
神咒伴隨著陽神之力,震蕩天地,很快,那一絲的怨念都不見了,而蒼穹中的最后一絲光明,亦是消散在天地間。
最后看了一眼吃飽沒事干到處惡心人的這些家伙,丘志清反身回到道觀之中。
此時白芷已經(jīng)弄好了晚餐!
“回來了!”
“嗯!”
“怎么處理了?”
“埋在上下山必經(jīng)之路,多讓人踩幾下,不易長草……”
原本丘志清想讓那名武功最高的,帶他去找那名道士,沒想到他竟然不知道人家在哪,只知道去哪里匯合。
那留他何用?人家鐵定不會去了……
又不能讓他自己去殺,離開一定范圍,影響就會失效,只好自己動手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月圓月缺
距離上次遇襲,已經(jīng)過去兩月有余!
山下的鄉(xiāng)民,聽聞沖和道長回到真一觀之后,便又紛紛前來上香,看病。
畢竟上香可以自備,也可以到真一觀花錢買,一文錢三根,心意到了即可,看病一文錢起步,藥費自理!
“道長可真是難得的活菩薩了,自從有了道長,我們十里八鄉(xiāng)的鄉(xiāng)親們吶……”
被同行之人拉了拉手臂,這位大嬸這才驚覺,這位道長的笑容僵在臉上,并且有越來越黑的跡象,嘴角不停的抽搐。
這位大嬸還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一臉不明所以,倒是旁邊同行的大嬸小聲道:“這里是道觀,人家供奉三清的……”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丘志清每天教教小楊志念經(jīng),先不教文武,先教授念經(jīng),跟著丘志清做早晚課,多念經(jīng),依可以開智!
時常和白芷討論討論各式武功,以及內(nèi)丹術(shù)的修行。
閑來無事,白芷給秋白縫制了一個劍套,丘志清每日背著秋白,又回到了劍不離身的日子,每日閑來,便用真氣不停的溫養(yǎng)。
由于精氣神慢慢混元如一的緣故,隱隱間,丘志清感覺秋白如臂使指,念動及至,難道是自己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溫養(yǎng)起了效果?
“醫(yī)道圣手沖和真人”的名聲,算是在京兆府一帶徹底傳開了,得益于白芷“玉塵仙子”天下第一高手的稱號,亦是有很多江湖人士,慕名來訪。
倒是聽聞丘志清還帶了一個小道童,導(dǎo)致一些求學(xué)士子,以及京兆府中有想法的家庭,把家中孩兒送到真一觀中。
可惜,很快便開春了,丘志清和白芷帶著一群小孩在田間勞動,那些借住的士子,一聽他們也需要下地。
紛紛怒斥有辱斯文,憤而離去!
一些原本覺得,那些孩童都能下地,他們下地并無不可的士子,見眾人怒斥有辱斯文,便也隨之離去。
倒是還有幾人留了下來,心甘情愿的留下來,一邊幫忙干農(nóng)活,偶爾幫忙教教那些小道童,這些人幾乎都是要參加今年秋闈的士子。
被丘志清這么一搞,他的名聲算是在士子圈子里臭大街了,要求臨近府試的士子做農(nóng)活,一下子,就讓丘志清在士子群體中出了名……
丘志清自是知道這些家伙,是要到京兆府參加解試,拿到舉人功名,才能到開封參加省試,得到進士功名,最后殿試排位。
只是看不慣這些家伙吃著他的糧食,還整天對這些誦經(jīng)的孩童指指點點的行為,這才要求他們下地勞作。
目的也簡單,就是為了嚇跑他們!
沒想到還真有幾個愿意干活的,丘志清也不好太苛責(zé),傳了他們一套呼吸吐納的法門,讓他們不至于那么累。
順帶說一句,宋朝的舉人不是終身制的,每次考不中進士都要重新考一次舉人……
所以,每到大考時節(jié),趕不上趟,或者囊中羞澀的學(xué)子,便會借宿在道觀或者寺廟中。
這就是為何,志怪故事總是發(fā)生在廢棄的寺廟,趕考的學(xué)子身上的原因,因為他們住的多,想的也多,所以故事就多!
丘志清覺得,他應(yīng)該去多學(xué)一些手藝因為紙有些不便宜,他的天一閣已經(jīng)造好了,可里邊卻沒有什么藏書。
買是不可能買的,他又沒錢。
不過那個可以以后慢慢試,弄了一批紙張回來之后,丘志清便開始,每日晚飯后謄寫經(jīng)文,白芷在一旁研磨,頗有一種紅袖添香夜讀書的意味。
一邊謄寫經(jīng)文,一邊參悟先賢的智慧,偶爾討論討論里邊可行的運用之法,日子過得倒也愜意。
當(dāng)丘志清的天一閣藏書越來越多,漸漸的,也有了不少道人前來掛單,剛好,這么大的道觀,丘志清一個人,也管理不過來。
便讓一些云游而來的道人,幫忙管理一下日常事務(wù)。
而山外,隨著新黨回到朝堂執(zhí)政,舊黨紛紛被貶,對西夏的歲幣又被停了,西夏氣不過,興兵進犯宋境。
卻被宋軍擊敗,直接收復(fù)了,當(dāng)初被司馬光等人割讓出去的,數(shù)個戰(zhàn)略要地上的軍寨,頓時西夏君臣陷入惶恐。
原來去年年末,之前一直把持西夏朝政的李太后,突然帶著一品堂高手九翼道人以及惡貫滿盈等人,出去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