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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尤斐覺得不太妙。

  有種莫名的直覺提醒著他, 眼前掉落下來的紅色液體不對勁。

  肯定是鮮血，畢竟血腥氣那么沖，尤斐直接聞出來了，但這血液里還蘊含著一股讓他極不舒服的東西, 他甚至有種立刻釋放禁咒將血液湮滅掉的沖動。

  尤斐當機立斷開始施法。

  他當然沒有放禁咒, 那玩意太耗費魔力了，而且以他現(xiàn)在高級魔法師的能力, 只能越級釋放禁咒, 放完禁咒他自己就得倒下挺尸一段時間了。

  尤斐釋放地仍然是最常用的冰霜魔法，他先將頭頂有裂縫的天花板加固了一下, 還做了個支撐，然后順著那個破損的位置, 往下延伸, 像是水管工一樣開始做流通管道。

  尤斐不打算堵上那個口子，上面隱隱傳來水流的聲音, 可見血液數(shù)量頗多，如今天花板有個小洞，根據(jù)水流受力面積和壓強等客觀因素估算，想必很快那個小洞就會破損成超大窟窿。

  所謂堵不如疏，尤斐決定將上面的血液全部引流到別的地方, 就和建造水電站、有規(guī)律地開閘泄洪調(diào)節(jié)水流的原理一樣。

  尤斐飛速制作水管道，并將這些血液引導到被他清理干凈的一層空房間內(nèi)。

  他需要一邊注意水流的速度和沖下來的力度，還要注意引流的空房間是否有空隙, 防止血液溢出去，還得小心不要引動更遠處的墮落怪物的注意。

  這和普通的釋放魔法不同, 之前戰(zhàn)斗時將魔法打出去就行了，現(xiàn)在尤斐需要小心翼翼地操縱這些凝結(jié)成的冰霜, 很快尤斐額頭見汗，太陽穴一突一突的，大腦神經(jīng)像是被刮痧了一樣抽疼。

  限制魔法師實力的最普遍因素有兩個。

  一個是魔力體質(zhì)，如果一個人天生與魔力絕緣，那絕不可能成為魔法師，若是魔術師自身魔力慘淡，即便精神力極佳，可以構建各種魔術模型，沒有催動模型的力量也是白搭。

  另一個就是精神力了，若是精神力不足，無法通過冥想感知吸收空氣中的魔力因子，就不可能提升自身實力，也不可能通過量變引起質(zhì)變、突破身體桎梏后，進階到更高層次的境界。

  當然想要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魔法師還需要很多其他條件，比如強大的控制力，比如非凡的頭腦和睿智的智慧，比如過人的膽識和機敏等等。

  尤斐具備以上所有條件，是個天生的魔法師，再加上他之前將整個世界當做游戲，沉迷魔法，肝得挺厲害的，這才在十五歲成為高級魔法師。

  魔力不足可以嗑藥來補，精神力不足也可以使用更高級的冥想法或者補充精神藥劑，但有另一個硬性條件限制著尤斐。

  那就是身體。

  魔力是通過尤斐的身體和精神，化為模型，成為魔法，構建出了冰霜管道，尤斐從后半夜開始就沒消停過，又是趕路又是挖洞，又是戰(zhàn)斗又是被地下坍塌卷入到最底層，之后他又清理太陽神山的地下一層，幾乎沒怎么休息過。

  此刻長時間高強度的施法，釋放完成后還不能丟到一邊不管，需要時刻控制著管道做各種變形，還要盯著血液落下的變化，尤斐的身形逐漸顫抖起來。

  他的額頭落下汗水，眼眸里也多了一抹倔強和惱火。

  尤斐唯一的想法就是：他之前肝得還不夠！

  要是直接晉升到了大魔法師，他就不會這么狼狽了！

  血液流啊流，從最開始的斷線的水珠變成了涓涓細流，哪怕有尤斐的加固，天花板上的裂縫也在不斷擴大，并在短時間內(nèi)變成了水管粗的水流。

  尤斐一邊控制著管道，一邊開始翻找萬能的包裹。

  他就沒能開發(fā)出點人工智能ai嗎？不求來個可以協(xié)助控制冰霜管道的小愛同學或者小度同學，來個陪聊的siri也不錯啊。

  一直盯著水管道，緊張過頭了容易出問題。

  就在尤斐一邊腦仁疼一邊嗑藥，翻著包裹做血池的搬運工時，他的便宜弟弟迪倫又不得不和受到控制的杰遜打了起來。

  杰遜遭到母神侍者的控制，不得不擼起袖子沖向那頭銀灰色巨狼。

  那頭狼見狀又是一身狼嚎，音波幾乎化為實體，盤旋著沖向四面八方。

  一直努力控制通道不要崩裂的胡子男大聲吼道：“別吼了！我好不容易才穩(wěn)定住！這玩意真的要塌了！”

  他身側(cè)那個紅衣女子則大聲呼喊著杰遜：“杰米！住手！”

  那女子喊了一句后，突然將手指塞進嘴里發(fā)出了類似口哨的聲音。

  本來跟著杰遜攻擊巨狼的黑色豹子突然身形斗轉(zhuǎn)，沖向了緊隨其后沖進來的迪倫。

  迪倫下意識地一個滑鏟避開了黑色豹子的攻擊，他滿腦門問號，這豹子要做什么？

  一個母神侍者面色陰霾地看向紅衣女子：“原來你早就想著背叛母神了！”

  紅衣女子臉色蒼白，嘴角卻翹了起來：“背叛？不，我從未背叛過我的信仰，我所信仰的是將眾神拉入地獄的人類，我所信仰的是在無邊荒野上迸發(fā)生長的野草，我所信仰的是人類的不屈和反抗！”

  母神侍者聽后倒吸一口冷氣：“你是原上草的人！不對，當初大學者死后，原上草遭到了追殺，名單上的人都死了！”

  紅衣女子發(fā)出凄厲的笑聲：“是啊，都死了，我們都死了！”

  只有名單上的人都死了，剩下的同學們才能活下來，才能茍延殘喘，徹底潛伏下來！

  “但沒關系�！奔t衣女子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從此以后，貪婪之母教會就歸我們原上草了。”

  伴隨著她這句話，中庭天花板猛地發(fā)出轟鳴聲，碎石和穹頂不斷落下來，一個看起來奄奄一息的老頭直接墜落下來。

  與此同時，全身散發(fā)著明麗氣息的艾麗婭手持長弓，腳踩無數(shù)碎片，踏空而行，如靈動的海燕，輕盈落在巨狼身側(cè)。

  紅衣女子大聲道：“殺掉他們，拿到血池的鑰匙，我們就能封閉血池了！”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艾麗婭和巨狼對視一眼，巨狼不再嚎叫，而是呼嘯著沖向了幾個母神侍者和墮落騎士，艾麗婭則靈巧地在后方射箭，箭矢如流星，不斷彌補巨狼撲殺的空隙，試圖將這些人全都留下。

  而那紅衣女子抽出了一把細劍，沖向了自己弟弟杰遜。

  杰遜面色難看到了極點，他控制不住自己砍向姐姐的雙手大劍，只能不斷說著自己的攻擊習慣和方向，試圖讓姐姐避開。

  被黑豹攔住的迪倫則面色古怪。

  豹子雖然攔住了他，也在不斷咆哮著攻擊，但豹子的尾巴像是異次元生物，每次抽過來時都搖來搖去，像是要給他傳遞什么信息。

  迪倫雖然焦慮于尤斐的下落，但若是不能解決血池，一旦血祭開始，還是會牽累到尤斐的生命。

  他飛速觀察了一圈戰(zhàn)場。

  銀灰色巨狼身軀龐大，一個大尾巴的寬度就足以擋住前往紅色通道的道路，那個胡子男躲在后面一個勁吹樂器加固通道，應該是吟游詩人。

  手持長弓的艾麗婭女士用弓箭牽制住了幾個母神侍者，配合銀灰色巨狼攔住了所有試圖沖鋒的墮落騎士。

  所以……

  迪倫的目光落在了幾個母神侍者身上，并很快找到了最初命令杰遜的人。

  他試探著朝那邊走了幾步，果不其然，黑色豹子看似阻攔，但實際上是在用尾巴指引方向。

  迪倫心下大定，立刻有了主意，他假裝和黑色豹子戰(zhàn)斗，不著痕跡地將戰(zhàn)場引向最中心的戰(zhàn)團。

  艾麗婭的長弓支援理所當然地覆蓋了迪倫，黑色豹子本就心有叛意，意思意思追了一下后就跳開躲避弓箭。

  迪倫作為公爵夫人煉制的煉金人偶，除了具備自主意識外，還有著諸多各種各樣復雜的功能，最重要的是，迪倫曾專門進行過暗殺訓練。

  只有精通暗殺，才會知道如何防御敵人的刺殺，才能更好地保護尤斐。

  迪倫已經(jīng)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在艾麗婭女士的箭矢突兀爆炸的瞬間，借著煙塵和周圍的尸體及碎石，迪倫輕而易舉地摸到了那幾個母神侍者的附近。

  黑色豹子咆哮著躲避弓箭，而聽到黑色豹子的咆哮聲，正在相殺的姐弟兩人同時呆滯了一下。

  下一秒，紅衣女子不顧身后杰遜的攻擊，猛地折返，一劍刺向之前操控杰遜的母神侍者。

  母神侍者看都不看，輕易操控杰遜擋在自己身前。

  但這只是個擋箭牌。

  一道明亮的刀光出現(xiàn)在母神侍者的胸前，伴隨著這道刀光出現(xiàn)的，還有一只細了一圈、像是鉤子的手臂。

  那手臂造型扭曲奇特，手指拉長，如鷹爪似的，輕而易舉地從母神侍者懷中勾出了一個圓環(huán)。

  正是操控杰遜的核心。

  迪倫抓住核心后飛速后退，那母神侍者尖叫起來，全身鼓起，如氣球一樣漲成圓形，下一秒砰一聲，居然自爆了！

  巨大的沖擊力將迪倫掀飛。

  紅衣女子由于離得過近，也遭到了沖擊，杰遜還處于被控制的狀態(tài)，身體不受控制地沖向紅衣女子，在他發(fā)瘋尖叫的時候，雙手大劍直直砍下。

  “不——！！”

  危急關頭，一直吹著奇異樂器控制紅色通道的胡子男終于忍不住了。

  他無法看著紅衣女子死在眼前，能活到現(xiàn)在的同學越來越少了�。�

  細長的樂器突然拉長，從下方圓形的空腔中甩出幾道絲線，透明絲線纏繞成弦，飛速扯住紅衣女子的后腳，強行將紅衣女子的身體拉開了一米。

  砰——

  杰遜這一劍在地面砍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咔嚓，地面隱隱透出了裂縫。

  所有人全都看向杰遜，同時大吼：“不要打地面啊蠢貨！”

  他們并不想掉到下面的血池子里��！

  咔嚓。

  后方紅色通道發(fā)出了刺啦碎裂的聲音。

  胡子男瞟了一眼后立刻魂飛魄散，他顧不上紅衣女子，連忙收回自己的弦，飛速吹起一曲悠揚平和的小調(diào)。

  明媚的陽光、安詳?shù)奈绾�、微醺的夏風隨著這曲小調(diào)在眾人心底油然而生，本來似乎要碎裂的通道再一次穩(wěn)定下來。

  胡子男松了口氣，嚇死他了，他不要掉下去泡血池！

  但就在所有人都心下放松之際，之前被艾麗婭女士轟下來的干癟老頭終于氣喘吁吁地爬了起來。

  大祭司失神地看著眼前的巨狼，喃喃地說：“這、這是女神麾下的銀月眷屬……不、不可能！當年屠神者直接砸碎了銀月之鉤，不可能再出現(xiàn)新的銀月眷屬了！”

  “的確不會有新的眷屬，但在你們將女神教義扭曲成貪婪之母時，我們也沒閑著！”艾麗婭女士的目光如利劍，直直刺入了大祭司的心中，“我們因?qū)ξ磥淼倪x擇不同而分道揚鑣，雖然也有人告訴我，你們投靠了魔鬼，玷污了女神信仰，可我真的沒想到……”

  對一些長生種來說，區(qū)區(qū)五百年，不過是一場如夢似幻的酣眠而已。

  艾麗婭有精靈血脈，哪怕純粹的精靈在五千年前徹底消亡，但精靈的血脈卻在人類之中留存下來，艾麗婭就是其中之一。

  因精靈血脈天賦，艾麗婭從小就是生命女神的信徒。

  后來女神隕落，艾麗婭隨著一些德魯伊遠離人類世界，去到了大陸最東邊的混亂之地討生活。

  時間對人類來說是最無用也是最殘酷的東西，五百年，當年屠戮神靈的人類已然消失，甚至連他們的故事都變得殘破不堪，可如艾麗婭這樣的神靈信徒卻仍記得斬殺神明的人類的光輝之貌。

  人類的足跡遍布整個大陸，哪怕是混亂之地也逐漸變得秩序井然，甚至各城邦還聯(lián)合起來，形成了一個較為遼闊的國度：斯蘭帝國。

  當然在二十年前，斯蘭帝國平穩(wěn)地過度成了聯(lián)邦，變成了如今的斯蘭聯(lián)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