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下屬提交的筆錄, 韓茂生問：“你不承認, 在已知秋雁臨已婚的情況下，蓄意破壞她的婚姻？”
“不承認�！编崫鈶B(tài)很松弛, “我只承認, 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決心追求, 和她結(jié)婚�！�
“你的追求方式很有意思, 跟她連招呼也不打一個，四處放話。那些話歸納起來的意思, 是用錢砸�！�
鄭濤一攤手，“沒辦法, 生意上的事情太多, 我只能縮減追求的過程，想的是以后再彌補�！�
韓茂生氣笑了, 深吸了一口煙，把筆錄放到一邊，“正式訊問需要兩個公安同時在場, 我只是跟你聊幾句，你沒必要滴水不漏�！�
“我說的是事實。”鄭濤說，“錢多了以后, 漸漸形成用錢解決所有問題的習(xí)慣, 放下話之后, 別人怎么操作，我沒辦法控制�！�
“要推得一干二凈？你倒真敢想�！表n茂生隔著煙霧, 微微瞇起眸子，“對于你曾經(jīng)是軍人這件事，我感覺很遺憾，相信陸修遠也是。”
嘴里說的是遺憾，語氣和表情充斥著鄙夷。
鄭濤下顎收緊。
“不管你曾經(jīng)現(xiàn)在是什么身份，我都有必要提醒你一句：這次你真攤上事兒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惹到的究竟是什么人。我要是你，會采取積極配合的態(tài)度。”韓茂生看看表，“時間不早了，吃完飯我們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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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臨做飯時，秋雁薇趕過來，見面后急切地打量著雁臨，又環(huán)顧室內(nèi)，“有沒有事？沖突嚴(yán)重嗎？”
“有驚無險�！毖闩R拉著她到廚房，“一起做飯一起吃�！�
秋雁薇見她心情不錯，放下心來，笑著擼起袖子去洗手，“說實話，最喜歡吃你做的飯菜�！�
雁臨眉飛色舞的。
坐到飯桌前，秋雁薇已經(jīng)了解整件事，先是為陸修遠嘆氣，“本來以為陸家最省心，真想不到他有個那么不識數(shù)的姐姐�！毕氲角镅阆�，眼神一寒，“家里這些姐妹，數(shù)她不是東西，真想跟小時候似的再揍她一頓�！�
“好啦，不生氣�！毖闩R給姐姐連夾了幾塊紅燒肉到碗里，“我正兒八經(jīng)做的，一準(zhǔn)兒特好吃�！弊约侯l頻下筷子的則是臘腸。
“你這個小吃貨。”秋雁薇笑著，“瞧著是正宗的臘腸？”
“嗯，陸家爺爺做的，我們倆最能吃到一塊兒去，分了我好多�！�
“可惜我吃不了辣，沒那個口福。”
雁臨推給她另一小盤切好蒸過的臘腸，“這個也很不錯，稍微有點兒辣味，宋多多家里做的�！�
秋雁薇聽雁臨說過宋多多送年貨的事，態(tài)度是喜聞樂見，“那我得嘗嘗。說起來，宋家早就開張了吧？”
“應(yīng)該是。自由市場不少人，都是初六七開始營業(yè)�！�
“聽說王濟川還沒回來。有什么工作，需要他過年不離崗？神神叨叨的�！�
“是有點兒奇怪�！毖闩R猜著，王濟川和宋多多結(jié)婚有點兒懸了，感情出的問題真不小。要不然，王濟川就算看著未來岳父岳母的情面，過年也得回來一趟，起碼送些年節(jié)禮拜個早年，解釋幾句再去市里。
正說著話，有人敲了敲門，“雁臨�！�
雁臨聽出是陸修遠，笑說：“門沒鎖，進來吧�！�
陸修遠和秋雁薇打過招呼，看一眼飯桌，“還有沒有米飯？”
“有，做了不少�！�
“我再吃點兒，剛剛沒吃幾口�！标懶捱h徑自去廚房盛飯。
待他坐到身邊，雁臨聞到他沾了一身的煙酒味，訝異，“這是跟什么人吃飯了？”
“徐東北，還有幾個熟人。”陸修遠笑笑的，“喝酒只是意思一下，誤不了事�！�
雁臨釋然。
秋雁薇問：“秋雁霞的事，怎么打算的？”
陸修遠說：“等會兒去她家里一趟，看那邊的態(tài)度定�！�
“我跟你們一塊兒去�！�
“行啊�！�
飯后，三個人去了秋雁霞家里。
入夜了，秋福生和梁青已經(jīng)關(guān)了大門，只留著小門。
三人相形走進院中。
秋雁薇走在前面，揚聲喚著“四叔、四嬸”。
在看電視的秋雁霞聽了，皺一皺眉，“她又來干嘛？”
秋福生訓(xùn)了女兒一句：“說的什么話？越活越?jīng)]出息！”
梁青趕出門去，開了門燈，見陸修遠和雁臨也來了，眼中閃過詫異。
白天陸明芳等三人的事，她聽說了，心說真是沒有十全十美的事，陸家有那樣的親戚，雁臨往后也過不了省心日子，莫名地找到了一些平衡。
現(xiàn)在陸修遠過來干嘛？難道是請她和秋福生幫什么忙？
應(yīng)該是，梁青想著，他把親姐姐送進局子，陸家長輩不定怎么罵他呢，可不就得找找秋家的人，過去說合一番。
心念數(shù)轉(zhuǎn)間，梁青掛上笑臉，把三個來客讓進客廳。
寒暄兩句，陸修遠單刀直入：“我用一下錄音機�！闭Z畢徑自走到高低柜前，把帶來的翻錄磁帶放進錄音機。
他要他們聽的，是他問耿麗珍、耿金坡和陸明芳的錄音。
秋雁霞嘀咕：“這是唱哪出呢？”要不是好奇是什么磁帶，她就直接回自己房間了。
等聽清楚內(nèi)容，她不自主地挺直了脊背，面露緊張，等聽到與自己相關(guān)的，雙手不安地攪在一起。轉(zhuǎn)念再想想，心神舒緩下來，雙手慢慢松開。
秋福生、梁青聽了，同時紅了臉。女兒居然為了找個市里的對象，給她已婚的小堂妹介紹對象！
還有比這更丟人的事兒么？
這要是傳出去，名聲能臭出八百里遠。
秋福生反應(yīng)稍快一些，站起來對陸修遠說：“這死丫頭太不是東西了！我們一定好好兒教訓(xùn)她！再有，你讓我們聽錄音的意思是——”
陸修遠按停錄音，取出磁帶收起來，“秋雁霞得給雁臨一個交待，不然，我不會為她說情，把她一起捎上。”
“捎上我？”秋雁霞坐在椅子上，扯出一抹諷刺的笑，“我干什么了？只是替人傳句話，沒說幾句就被秋雁臨攆出了門？你們不是喜歡錄音嗎？那天有沒有給我錄音？”看似挑釁，實則是試探。
“你說呢？”陸修遠涼涼的視線落到她臉上。
“錄下又能把我怎么著？我只是給她一個更好的選擇。你真以為她對你有多……”
秋雁霞說話期間，秋雁薇忽然快步走過去，不等她說完就一手抓住她頭發(fā)，一手猛力扇到她臉上，“不要臉的玩意兒！再胡說一句試試��？”語聲剛落，又是一巴掌。
梁青跳起來，下意識地沖過去，起先想推開秋雁薇，手伸出去卻僵了僵，隨后便是轉(zhuǎn)手，給女兒雪上加霜。
撐死了十來秒，秋雁霞臉上挨了三巴掌，真把她打得暈頭轉(zhuǎn)向了。
雁臨快步過去，把秋雁薇拽到陸修遠身邊，“不用跟這種東西上火�！�
陸修遠偏一偏頭，“秋雁霞既然是這態(tài)度，只當(dāng)我們沒來這一趟。打擾了。”說完對身邊兩姐妹偏一偏頭，舉步就走。
等人要到院中時，秋福生反應(yīng)過來，跑著趕上去攔住他們，“修遠，別生氣，那孩子打小就混蛋還缺心眼兒，你別聽她那些瘋話，給她個機會�！�
“你大兒子去了青海，你二兒子搬出去單過，聽說原因都是你們兩口跟兒媳婦不合。”陸修遠語氣平靜，“看你們這樣子，也教不出秋雁霞什么好。沒事兒，我找人替你們管管她�！闭f完展臂輕輕一帶。
秋福生不由自主退回去一段，三個年輕人已快步離開。
室內(nèi)傳出秋雁霞的嚎哭聲。
秋福生氣得腦仁兒疼，視線逡巡片刻，抄起一把笤帚走進門，對著秋雁霞沒頭沒腦一通揍。
秋雁霞護住頭臉，背轉(zhuǎn)身，嚎是嚎不出來了。
梁青品出了事態(tài)的嚴(yán)重，惱火得咬牙切齒，站到一邊不管，嘴里開始數(shù)落：“狗肚子里裝不了二兩油的東西！人家過來是好心，想大事化小，不讓秋家的人跟著一起現(xiàn)世，你也不用被人說三道四的，現(xiàn)在好了，有你好受的！”
“誰愛說誰說！大不了就是不嫁人，我自己過！”秋雁霞犟嘴，“明天我就搬到單位宿舍去！”
“做你的春秋大夢吧！”秋福生停了手，氣得直喘氣，“你還想保住工作？只把那段錄音給你領(lǐng)導(dǎo)聽聽，領(lǐng)導(dǎo)當(dāng)下就得讓你滾蛋！”
秋雁霞張口結(jié)舌，真的著了慌。
過了半個小時，派出所的人過來，帶走了秋雁霞，理由是她與一樁影響特別惡劣的案件有關(guān)，需要她配合調(diào)查。
秋福生和梁青想到了切實的壞處，卻怎么也沒想到，女兒也要被公安傳喚。早知如此，當(dāng)時拼了命也得把陸修遠留住。
后悔已經(jīng)晚了，兩個人趕緊挑選最拿得出手的禮品，準(zhǔn)備明天四處求爺爺告奶奶去。
轉(zhuǎn)過天來，耿麗珍的丈夫何志忠、鞋廠老板也相繼到派出所報到，不同之處在于，前者是被公安帶回，后者是主動過來配合調(diào)查，說出所有了解的情況。
雁臨及時獲悉，是因為徐東北到訪。
剛進門他就問：“陸修遠去市里了？”
“嗯�！毖闩R示意他隨便坐，“喝茶還是咖啡？”
“咖啡吧，濃一點兒，糖少點兒�！�
“數(shù)你矯情，事兒多�！毖闩R咕噥一句。
徐東北一樂，“我事兒多，你整個兒惹事精�！�
雁臨不理他，沖好兩杯咖啡，在他對面的位置落座。
徐東北說了何志忠、鞋廠老板的事。
雁臨問他：“你跟鞋廠老板事先打電話溝通了吧？”見他點頭，繼續(xù)發(fā)問，“他跟鄭濤很熟嗎？再有，鄭濤到底什么來頭？”
她煩死了鄭濤的處事方式，卻也真的怕針尖對上麥芒，害得陸修遠擱下正事勞心勞力。
第52章 情投意合時
徐東北笑了, “什么鞋廠老板？人叫吳昊。跟你見過面也打過不少次電話，連名字都不記得�！�
雁臨說：“那我是不是要感謝吳老板，認識鄭濤那樣的人？”
“這是防不勝防的事兒, 你跟陸修遠都一樣, 這種破事兒還多著�！毙鞏|北說完, 愜意地喝了一口咖啡。
雁臨阻止他再打岔，“快說正事�！边@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時風(fēng)風(fēng)火火, 一時磨磨唧唧。
徐東北這才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吳昊不止鞋廠一宗生意, 跟鄭濤算是常來常往。鄭濤父母的職位, 說起來能唬住縣城的人而已。嚴(yán)打又不是鬧著玩兒，什么單位的人都一樣, 誰敢做出頭鳥？”
雁臨寬心不少。
“但鄭濤也不怎么好對付就是了，主要是為不少人辦成過不少事, 他個人對公檢法那一套很了解, 口供不會留漏洞，只能從側(cè)面推翻他的口供�！毙鞏|北潑完冷水又寬慰, “不過沒事，他玩兒不過陸修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