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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葦慶凡吃著飯,腦海中還在回味著她剛剛的笑容,再想著她再半年之后可能經(jīng)歷的絕望,不免大動惻隱之心。

  “咚咚”

  王淑華見兒子還盯著李婉儀消失的門口看,忍不住皺著眉頭敲了敲他的碗。

  葦慶凡回過神來,跟老媽對視一眼,繼續(xù)低頭吃飯。

  王淑華吃著飯,語氣很隨意地道:“小貓釣魚的故事還沒忘吧?”

  葦慶凡含糊地問:“你說這個干嘛?莫名其妙!

  王淑華道:“小貓跟著媽媽去釣魚,蜻蜓飛來了,小貓去抓蜻蜓,蝴蝶飛來了,小貓去抓蝴蝶,貓媽媽都已經(jīng)釣兩條魚了,小貓還是什么都沒抓到……知道這篇課文講的是什么道理嗎?”

  葦慶凡撇嘴道:“貓媽媽釣魚也是一樣的,釣上來的魚小貓也可以跟著吃!

  王淑華看起來很想用筷子敲兒子的腦袋,“那能一樣嗎?”

  葦慶凡又反駁道:“這是作者的問題,也是貓笨,要是它先抓到了蜻蜓,又抓到了蝴蝶,還把魚釣起來了呢?”

  “你有那個本事嗎?”

  王淑華用筷子另一頭敲兒子的腦袋,“你整天跟我抬杠,就能把魚蜻蜓蝴蝶都抓來了?”

  “好吧好吧,我知道錯了!

  葦慶凡在真理面前被說服了,“我會專心的,認真學習,刻苦努力,免得丟了西瓜還撿不到芝麻。”

  王淑華哼了一聲,知道他嘴服心不服,不過現(xiàn)在才高中,他搬出學習來,也不好再那別的事情教訓他,暫時放過他。

  隨著期末考試臨近,或許也有葦慶凡的刺激作用,葦慶嬋和李婉儀這段時間學習都明顯要更刻苦認真,但成績提高幅度明顯不如葦慶凡。

  李婉儀原本成績就好,提高空間不大,葦慶嬋的提高空間倒是不小,但自己不太爭氣。

  這學期的期末考試,葦慶凡的期末考試成績來到班級第三,僅次于馮永安和黎妙語,年級排名也第一次進入了前五十,稱得上是一個巨大的進步。

  李婉儀排在年紀第十,這種排名有一定偶然性,不過她能穩(wěn)定在這個層次,進入雙一流大學肯定不成問題。

  葦慶嬋歷史性的第一次在高三進入了班級前十,也是一個很不錯的跨越,但比上比下都比不過,讓她成績進步的成就感大打折扣。

  黎妙語以三分之差丟掉了班級第一的寶座,倒沒有表現(xiàn)出來什么患得患失之心,仍顯得很淡定的樣子,這或許跟她的目標從來就不是班級第一有關(guān)。

  馮永安倒是很興奮和激動,領(lǐng)成績單的時候那天下了雪,走廊里面有被人帶上來的水跡,他剛出教室就激動的來了兩連摔,仍不減笑容。

  春節(jié)之后,高三學生在初六就開學了,李婉儀在猶豫幾天之后,花了一百多塊錢從一個同學手里買了一臺舊的小靈通,之后幾天都顯得心情很好,偶爾拿出來用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生怕摔了磕了的樣子。

  元宵節(jié)的時候,因為葦鵬屬龍,王淑華按照每年慣例蒸了一條“龍燈”,第二天中午特意又做了一頓好吃的,把葦慶嬋和李婉儀都叫過來一起吃飯。

  在吃飯的時候,李婉儀接到了一條電話,葦慶凡在旁邊聽到了內(nèi)容。

  她父親在外打工,今年是春節(jié)后返廠第一天上班,在架子上摔了下來。

  改變她命運的那場變故,就這樣在包括葦慶凡這個重生者在內(nèi)所有人都沒有預(yù)料到的情況下,突然落下來了。

  第77章 學姐是不是很感動

  掛掉電話,李婉儀表情顯得有些愣愣的,葦慶凡關(guān)切地問道:“怎么啦?”

  李婉儀定了定神,勉強擠出個笑容,道:“我爸在工作的時候受傷了,說在醫(yī)院里面,剛搶救回來!

  她站起身,歉意地向王淑華笑了一下道:“姨姨,我去打個電話,我媽媽還不知道呢。”

  她家里沒有裝電話,是隔壁村子里與她父親一同打工的工友打了電話過來的。

  李婉儀向鄰居家里打了電話,隨后與她媽媽說了這件事情。

  李母明顯沒經(jīng)過事情,有的慌神,李婉儀安慰道:“應(yīng)該不會多嚴重的,錢你也不用管,工廠老板去了,會付醫(yī)藥費的,回頭再問一下看嚴不嚴重。”

  她又安慰了老媽幾句,掛掉電話之后,葦慶凡他們已經(jīng)吃完了飯,王淑華給她留了飯,她也已經(jīng)沒了胃口,不過還是勉強又吃了一些。

  “廣州是大城市,受傷了馬上就去醫(yī)院了,現(xiàn)在醫(yī)學這么發(fā)達,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好了。”

  王淑華安慰著她,又道:“如果真有什么事情,有什么難處,你就跟我說,別跟姨姨見外。”

  李婉儀笑著點了點頭,隨后回到樓上,也沒再睡覺,看書也沒辦法集中注意力。

  熬到傍晚放學,她又打了電話過去,手術(shù)已經(jīng)順利結(jié)束,但結(jié)果不是很理想,因為傷勢比較嚴重,傷到了腰部神經(jīng),可能會留下后遺癥。

  具體輕重情況,還要看接下來的治療和恢復狀況。

  李婉儀將這件事情瞞了下來,沒有告訴媽媽和弟弟妹妹,不過等到周末的時候,她請了假回家,發(fā)現(xiàn)家里還是得知了這件事情。

  與她爸爸一起工作的那位工友并不是只與她聯(lián)系,且碰到這種事情,對方心里面不免會有些擔心顧慮,不可能為李婉儀一個小孩子而隱瞞她爸爸的病情。

  一貫管事的爺爺年紀大了,于是讓家里和族里的幾個兄弟一起坐火車趕過去。

  醫(yī)生最后給的診斷是腰部神經(jīng)受損,不能再從事重體力活動,也就意味著她爸爸被廠里辭退了。

  廠里老板付了醫(yī)療費,另外賠償了兩萬塊錢,同去的族里長輩有人主張可以要更多,但老板咬得很緊,不肯松口,她爸爸最終選擇妥協(xié),也沒在醫(yī)院多住,住院不到兩周就要求出院,乘坐火車返回了家中休養(yǎng)。

  這對于她家里是一個巨大打擊,雖然有兩萬塊錢的賠償,但之后的檢查、用藥的錢都要從里面出,最后能剩下多少還不清楚。

  最重要的是,家里從此失去了最大的經(jīng)濟來源,以往李父在外打工,每個月都有工資,雖然不多,每個月只有一千出頭,卻是她們姐弟三人的上學、生活的費用來源。

  否則只靠家里的三四畝地,根本供不起她們姐弟三人同時讀書。

  她在第一次模擬考試之后回到家里,見到了躺在床上休養(yǎng)的父親李巖。

  李巖今年三十八歲,正值年富力強的時候,這次受傷讓他看起來要比記憶中虛弱不少,臉色蒼白,不過神態(tài)仍是如往常般溫和,對她道:

  “你不要擔心,好好復習,賠償?shù)腻X我跟你媽都不會動的,給你留著上大學用。

  “等我好了,就再出去打工,重活不能干,也能找點輕松的活干,賺的少點也是賺,你你專心復習,你成績這么好,就算我跟你媽就算砸鍋賣鐵,也肯定把你供出來!”

  這話讓李婉儀又感動又難受,她在村里面上小學的時候,有不少女同學,到了初中,村里面的女孩子就陸陸續(xù)續(xù)的輟學了,到了高中,就只剩下了她自己。

  她成績一直很好,左鄰右舍往往也都是夸贊居多,但也不乏一些“女孩子念這么多書有什么用”“早晚都要嫁到別人家”之類的言語,其中還有的是親戚,當著她和爸媽的面勸。

  比如“你是大姐,要幫爸媽分擔”“要懂點事,早點出去打工,然后嫁人,供你弟弟”之類的話,言下之意,她上學就是不懂事、不孝順。

  爸媽其實一直對她都不錯,尤其是爸爸每次過年回家,總要多給她一些錢,但她仍很節(jié)省,每次回家的時候生活費都沒花完。

  因為只要沒花完,媽媽就會很高興,逢人就說她很節(jié)省,很會過日子,那語氣似乎比她成績好還要更值得夸耀。

  在家里待了兩天之后,她在周日的下午回到了縣城,下車后背著包默默地往巷子口走過去。

  “學姐!”

  后面?zhèn)鱽砣攽c凡的聲音,李婉儀轉(zhuǎn)過身,見葦慶凡滿臉是汗,穿著運動服,外面又裹了一件棉襖,像是剛打完球回來。

  “今天來的有點晚啊。”

  葦慶凡隨口說了句廢話,李婉儀心情不佳,但還是擠出笑容道:“又沒啥事,就晚了點。”

  葦慶凡小跑幾步走了過來,跟她并肩往家里走去,問道:“叔叔怎么樣了?”

  如果是以往,李婉儀肯定要入槽一下他的自來熟,不過此時并沒有心情,道:“還好,應(yīng)該再休養(yǎng)一段時間就好了,醫(yī)生說不能干重活,平時要多休息!

  葦慶凡點點頭,又道:“距離高考沒多長時間了,學姐你別分心,有啥事的話得說才行。”

  李婉儀點了點頭。

  葦慶凡繼續(xù)道:“我是認真的,沒有客套,在我姐那你是閨蜜,最好的朋友,我爸媽把你當半個閨女,真有困難,你就直接說。”

  李婉儀沒好氣道:“又不是吃不上飯,沒你說的這么嚴重!你說的好像我馬上就要睡大街了似的!

  “我這不也是關(guān)心你么!

  葦慶凡撇撇嘴,“好心沒好報。”

  李婉儀哄小孩子似的道:“好啦好啦,謝謝你,我很感動,好了吧?”

  葦慶凡“呵呵”一聲,“感動又不是說出來的!

  “那我應(yīng)該怎么辦?”

  李婉儀愈發(fā)沒好氣,“要不我給你磕個響頭?”

  “好!”

  葦慶凡停步,擺出駕駛,“你磕吧!

  “我一腳把你踢到樓上去!”

  李婉儀瞪了他一眼,往前走了兩步,又問:“你跟黎妙語怎么樣了?”

  葦慶凡道:“什么怎么樣了?”

  李婉儀見他裝傻,白了他一眼,“你不是在追她嗎?追上了沒?”

  “早呢!

  葦慶凡嘆了口氣,“要不學姐你幫幫我?”

  “我怎么幫你?”

  李婉儀沒好氣道,她與黎妙語不同級不同班,在省賽之后基本就沒有過交集,最多偶爾見面打個招呼而已。

  葦慶凡笑道:“讓我追你啊,咱倆這也算是同居半年多了,整天低頭不見抬頭見,有感情基……”

  還沒說完,李婉儀俏臉緋紅,一腳踢了過來,葦慶凡拔腿就跑。

  李婉儀追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葦慶凡也跟著停了下來,隔了一段距離笑道:“學姐你別生氣,我就是看你心情不好,想個法子哄你開心一下,你看,我甚至都愿意冒著挨打的風險,你是不是很感動?”

  “一邊去,早晚被你氣死!

  被他這一打岔,李婉儀低落的心情確實消散不少,但一點都沒有領(lǐng)情的意思,反而恨不得要把他揪過來打一頓。

  “學姐!

  到了家門口的時候,葦慶凡放緩了腳步,表情很認真地又重復說道,“如果真有什么過不去的坎,或者做出了什么沖動的決定,或者是不知道該怎么決定,不妨跟我說一聲!

  李婉儀轉(zhuǎn)頭看著他,他露出個笑容,借著厚厚棉服撐出的粗壯手臂,做了一個很有力量感的強壯姿勢,“我其實很厲害的,只是一直比較低調(diào),就像是武俠小說看起來很普通的武林高手,或者是偽裝成普通人的奧特曼,但是如果學姐有需要,我愿意撕掉偽裝,現(xiàn)出真身!

  李婉儀靜靜地看了他好一會兒,就在葦慶凡覺得她被自己感動到了,在猶豫要不要趁熱打鐵的時候,李婉儀忽然笑了起來。

  “挺會說話啊!

  李婉儀斜睨著他,“你對黎妙語說過這樣的話沒有?”

  葦慶凡很認真地想了一下,然后搖頭道:“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