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票員道:“現(xiàn)在的年輕人估計很多人都沒聽過!
大爺?shù)溃骸艾F(xiàn)在人都有錢了,都去書店買書,誰還去圖書館借書?也破。”
仿佛在當(dāng)面嘲笑我窮……
葦慶凡嘴角抽了抽,不過自然也知道人家沒這意思,更接近是一種“現(xiàn)在哪還有人看書”的感慨。
公交車走走停停,有人上有人下,葦慶凡坐在窗邊看著外面縣城陌生而熟悉的街道,過了不到半個小時,聽到售票員喊:
“那個學(xué)生……圖書館到了!”
“哎!”
葦慶凡回過身,應(yīng)了一聲站起來,又道了謝,然后從車上下來。
公交車隨到隨停,司機大叔很貼心的直接把他送到了圖書館對門。
公交車駛離之后,沒有遮擋的視野里面,一排看起來都已經(jīng)很有年份的樓房當(dāng)中,已顯出風(fēng)雨痕跡的“源縣圖書館”招牌在太陽底下沒什么光芒的掛著。
“比十幾年后新多了……”
葦慶凡暗暗“稱贊”著縣里對圖書館的維護(hù),舉步走進(jìn)去,發(fā)現(xiàn)里面擺設(shè)與后世還是有所不同,沒有自動刷卡機,只有張深紅色的柜桌。
桌面上擺著臺老舊的大屁股電腦顯示屏,一個四旬婦女坐在后面嗑瓜子,見他進(jìn)來,掃了一眼,然后在葦慶凡露出笑容的時候,低下頭吐出瓜子皮,將新的一顆丟嘴里,很熟練和專心的繼續(xù)磕起來。
走進(jìn)閱覽室,倒是與后世格局差不多,葦慶凡溜達(dá)一圈,沒急著找參考資料,轉(zhuǎn)到二樓,在角落找到了報刊。
日期不算很新,但還算齊全,他很快翻找出了一疊報紙,拿著來到靠近過道的桌邊。
正準(zhǔn)備坐下看的時候,葦慶凡下意識地抬頭,然后目光有短暫凝固。
樓道燈沒開,光線較暗,陽光自西側(cè)窗戶投射過來,一束束光亮將昏暗分割的支離破碎,光束當(dāng)中微塵浮動,好似電影里的特寫畫面。
在這夢幻般的光影當(dāng)中,一個美麗身影緩步走了上來。
這是個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女孩兒,面容稚嫩,但難掩清麗姿容和脫俗氣質(zhì)。
她穿著純白t恤和有白色線條裝飾的黑色九分運動褲,腳上踩著雙白色平板鞋,清新簡約,襯著少女初發(fā)育的苗條柔美身段,像是春風(fēng)里微擺的翠綠柳枝,陽光一照,說不出美好。
似乎察覺到了葦慶凡的注視,女孩兒清澈純凈的眸子望過來。
倆人目光一觸,葦慶凡很清晰的從她眼神里看到些許驚訝。
認(rèn)識?
他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女孩兒已收回目光,走進(jìn)了一排排書架當(dāng)中。
葦慶凡很認(rèn)真的思索了一下,沒能從記憶當(dāng)中找到絲毫這女孩的痕跡。
那估計是不認(rèn)識了,畢竟這么漂亮的女孩,如果認(rèn)識,別說十多年,就算二三十年,自己也應(yīng)該記得才對。
或許是驚訝圖書館里面居然有人……也不能排除是被自己英俊帥氣的外表和卓爾不群的氣質(zhì)所吸引……
他很無聊的轉(zhuǎn)過這些念頭,坐下來開始認(rèn)真看報紙,很快找到了不少“熟悉”的內(nèi)容。
3月14日,《反分裂國家法》通過;
5月15日,南京成為繼京城、天津、上海、廣州、深圳之后,大陸第六個擁有地鐵的城市;
6月6日,《魔獸世界》在大陸正式商業(yè)運營;
7月7日,倫敦連環(huán)爆炸案;
7月15日,《超級女聲》全國十強入圍賽開始;
8月3日,《喜羊羊與灰太狼》第一集播放;
8月7日,六方會談第四輪第一階段會議宣布休會;
8月7日,大興煤礦透水事故,124人遇難;
8月15日,全球紀(jì)念世界反法西斯戰(zhàn)爭勝利60周年;
……
葦慶凡粗略瀏覽,偶爾沉思,一直看到最新的昨天的報紙,抬頭看看墻壁上的掛鐘,已經(jīng)快下午五點了。
他將報紙換回去,然后鉆進(jìn)書架里面,找出《高一數(shù)學(xué)精講》《高中物理完全解讀1》兩本書,又順手撈了本《史記》第一冊。
從書架里面走出,葦慶凡就看到前面的桌上,剛剛那個漂亮女孩正坐在桌前認(rèn)真看書,坐姿端正,脊背挺直,長發(fā)綁成馬尾垂在腦后,微微垂著腦袋,露出潔白修長的脖頸和精致圓潤的耳朵。
葦慶凡從她身邊經(jīng)過時,見她低頭看了下手腕,雪白的皓腕上戴著塊小巧精致、銀白色的圓形手表。
葦慶凡對傳統(tǒng)手表了解不多,他更喜歡智能手表,但也看得出這塊手表價值不菲……他剛好認(rèn)識浪琴的標(biāo)志。
這回可以確定了,自己不認(rèn)識她。
2005年的小縣城,能戴的起這種手表的人,跟自己能有什么瓜葛?
所以,她剛剛看到自己時驚訝的眼神,是真的被自己英俊帥氣的外表和卓爾不群的氣質(zhì)吸引?
他拿著三本書來到樓下,那位圖書管理員居然還在嗑瓜子。
葦慶凡將書和身份證都放在柜桌上,道:“姨姨,我借書!
阿姨掃他一眼,大概見小伙子長得帥氣還有禮貌,很干脆的吐出瓜子皮,將手里的瓜子放桌上,然后把書本拿過去,提醒道:“借書證!
“呃……”
葦慶凡怔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如今的縣圖書館還沒有刷身份證借書的高科技,得辦借書證。
他干笑一聲,“我第一次……借書證怎么辦?”
“七十塊錢!
“七十?”
“押金五十,二十工本費!
葦慶凡的笑容有點僵硬起來,從褲兜里面掏出三十塊錢的大鈔,“那個……姨姨,我就帶了三十,您先把書借給我,明天我再來把錢補給您行嗎?身份證先押在您這里!
“我要你身份證干嘛?”
阿姨瞥他一眼,隨手把身份證丟了過來,“你明天帶了錢再來借吧!
“……”
葦慶凡有點尷尬,但更多的是覺得好笑。
既然無法,也就只能接受,他正準(zhǔn)備開口答應(yīng),旁邊忽然伸過來一只白皙纖嫩的手掌。
精致好似藝術(shù)品般的手掌,握著綠色的五十元大鈔,放在了桌上。
葦慶凡轉(zhuǎn)過頭,看到剛剛那位白富美女孩站在身旁靠后位置,背著個款式以后世眼光也清新漂亮的粉藍(lán)色雙肩包,一手遞錢,另一只手抱著兩本書,纖長白嫩的手指間握著個淺黃色的精致錢包。
她把錢放桌上,與葦慶凡對視一眼,美麗臉龐上沒什么表情地道:“開學(xué)還我!
還真認(rèn)識?
這是葦慶凡腦海中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然后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這么漂亮的女同學(xué)居然一點印象都沒有,難怪勞資三十多歲了還是單身狗……
第5章 厚臉皮
葦慶凡將一張二十塊的鈔票拿出來,與白富美女孩放在桌上的五十塊一起推給圖書管理員,然后轉(zhuǎn)頭對她真誠道謝:“謝謝!
圖書管理員似乎認(rèn)識這個白富美女孩,臉上難得的露出了親切和藹的笑容,問:“同學(xué)啊?”
女孩將錢包放回書包里面,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管理員很快將一本暗紅色封皮的借書證遞給葦慶凡,內(nèi)頁寫著他的名字、性別、身份證號碼,旁邊的相冊一欄則空著。
證書有許多頁,印有記錄表格,此時只第一頁寫了三行,分別是三本書的名字、編號和借出時間。
“你回去自己把一寸照片貼上,下次來我再給你蓋章,借書一個月內(nèi)免費,超過一個月每天兩毛,不要亂寫亂畫,要扣錢的!
不知道是給了錢,還是因為認(rèn)識旁邊這個白富美女孩的原因,管理員與葦慶凡的說話語氣也溫和不少。
還真人性化……
葦慶凡暗暗吐槽,道了謝,將身份證、借書證都放進(jìn)褲兜,拿起書本,心中有些遲疑,不知道這會兒問人家名字會不會顯得失禮。
白富美女孩也將兩本書放在了柜桌上,上面一本是《人間失格》,底下那本是《陶庵夢憶》。
她似乎察覺到了葦慶凡的遲疑,那雙清澈純凈的明亮眸子略帶疑惑的望著他。
“謝謝。
葦慶凡再次道了謝,轉(zhuǎn)身走出圖書館,并沒有去問對方名字,反正開學(xué)肯定會知道的。
太陽西斜,但熱度并未減弱多少,他在路邊等了好半晌,沒看到公交車,反而熱的一頭汗。
葦慶凡抹了抹汗,隨后轉(zhuǎn)過身,看到剛剛那個白富美女孩就站在圖書館門旁,在旁邊超市門檐涼棚的陰影下靜靜站著,看樣子居然也是在等公交車。
女孩也看到了他,兩人遙遙對望一眼,一個站著,另一個曬著站著,然后先后移開目光。
葦慶凡沒有過去乘涼,并非不熱,也并非怕被她誤會自己想要搭訕,而是如果現(xiàn)在過去,豈不是承認(rèn)自己在這曬了半天是蠢?
如果自己一直站著曬,還可以理解為自己不怕曬,或者故意曬……古天樂曬黑了也是古天樂好不好!
自己犯得蠢,熱死也要曬下去!
又過了幾分鐘,公交車依舊沒有蹤影,葦慶凡擦了擦汗水,然后轉(zhuǎn)過身涼蔭下走了過去。
白富美女孩往這邊看過來。
葦慶凡朝她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帥氣的笑容。
女孩依舊沒什么表情,沉默地移開目光,安靜的站著。
葦慶凡從她身邊走過,到超市門口的冰柜瞅了瞅,然后抬頭問她:“你能吃冰……呃,我請你雪糕,表達(dá)一下感謝!
他原本是想要問一下對方是不是可以吃冰的東西,隨后意識到這個年代,對這個年齡的女孩子來講實在是個難以啟齒的問題,于是迅速改口。
女孩明顯有些意外,轉(zhuǎn)頭看他一眼,搖了搖頭,嗓音清且柔:“不用!
“這個我請的起!
葦慶凡朝她笑了下,“要不我給你買瓶水?”
女孩那雙清澈純凈的眸子望著他,似乎是遲疑了一下,然后輕聲道:“雪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