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高池走了進來,施禮道:“前輩。”
關(guān)洛陽笑道:“這么拘謹干什么?還是叫道友好了!
“這月余來,道兄的名號已經(jīng)響徹東海,德高望重,自然該受到禮敬!
君高池雖是這樣說,卻也從善如流,改回道兄的稱呼,說道,“道兄喚我來,莫非是又有什么事情,要跟大周方面溝通!
關(guān)洛陽說道:“你且來看!
說話間,他拿起一支朱筆,在東海的地圖上畫出一個長長的軌跡,首尾相連,形成一個近似馬蹄形的圖案。
君高池端詳了一下,這才看出,這個軌跡,是將東海火山密布、地震頻發(fā)的區(qū)域,全都連了起來。
不過用朱筆畫出之后,東海的火山地震區(qū)域,加上海底的海溝、海底火山等等,數(shù)量之多,分布之廣,就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東;鹕奖緛砭投。
比如萬川海集所在的那幾片島嶼之間,就有一百一十二座火山,活火山足足有四十五座。
鯨海三洲,火山活躍的現(xiàn)象、地震災(zāi)害更是頻發(fā)。
而整個東海,已知的活火山,總計有五百多座。
據(jù)說當(dāng)年南海仙宗的羅浮三千客之中,有一些人喜歡游山玩水,留下了許多筆記,有后人整理他們的筆記,意外發(fā)現(xiàn)……
兩萬六千里東海區(qū)域內(nèi),發(fā)生的地震次數(shù),占了全天下地震次數(shù)的十分之九!
到了最近千年以來,道法傳世,眾仙出海,東海大大小小的門派世家,都會給自家立下護山、護島、護城陣法。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這種行為,是大大的緩解了東海的災(zāi)害。
陣法運轉(zhuǎn)之間,梳理地脈元氣,納入有序的循環(huán),常年累月的借用水火地脈煉丹煉器,增進法力,把這些因為地殼運動時常噴發(fā)的元氣,都給緩緩煉化掉部分,讓災(zāi)害的次數(shù)、烈度,都明顯降低。
但是這樣的手段,在關(guān)洛陽看來還是不夠。
因為各家各派之間,都敝帚自珍,很少有人肯互通有無,陣法都各有長短,經(jīng)過他們的陣法調(diào)理后的地脈元氣,在一小片范圍內(nèi)可以稱得上是和諧融洽,但出了自家門派地盤,就很容易跟其他門派調(diào)理后的地脈流向,產(chǎn)生沖突。
而且這些門派世家,爭奪資源,爭奪名望,經(jīng)常也有矛盾,一旦動起手來,彼此攻伐,元氣暴烈,陣法動蕩,很容易就埋下隱患。
他們又根本不愿意分出自家的人力物力,到外面去勘察元氣環(huán)境,做好善后的事情。
這次筑紫山脈崩塌,之所以一口氣產(chǎn)生這么多強烈地震,火山活躍現(xiàn)象,東海幾乎動員所有修行者應(yīng)對,連綿月余,都還沒有徹底消停。
就因為這山脈崩塌,等于是一個導(dǎo)火索,把這些門派多年積累下來的隱患引爆了。
“竟然是這么回事。”
君高池聽過之后,頗為感慨,“仙道之真諦,就是把握陰陽,調(diào)和天人,萬象共生,欣欣向榮,這些門派世家,既然都有功于東海,又何必不肯竟全功呢?”
元太溪也聽明白了,不禁搖了搖頭,說道:“他們一來未必有這個眼界,二來未必肯操這份心,三來,未必敢去做。”
“從前的東海,就算是司馬家,想普查東海全部陣法狀況,只怕也要驚起眾多門派不滿,況且司馬家滿嘴的道德文章,實際又何曾在意東海百姓,外面遭災(zāi),他們反而可以看出商機,趁機謀利呢!
君高池深以為然:“不過最近東海劇變,關(guān)道兄接連展露手段,實力之強,威名之盛,卻真可以去做這件事了。”
他笑道,“畢竟,如今的東海,也沒有哪個門派或世家,想讓那只掀起千層云霞的神鳥,將利爪往他們頭上探去吧。”
關(guān)洛陽輕笑一聲,說道:“做肯定是要去做的,但是要解決這個事情,要在陣法上有極高的造詣!
“我雖然善戰(zhàn),但是要在這整個東海,萬里海域之間,布下一座調(diào)和萬般氣機的大陣,我還不太有把握,所以想問問,中土那邊有沒有什么擅長于外界布陣的人才?”
這個世界的陣法之道,分為內(nèi)外兩種。
在體內(nèi)布陣這種事情,往往是專注提升個體戰(zhàn)力,或者是為了延長壽命,能做到哪種程度,跟自身的修為根基牽扯很深。
但是在外界布陣就不同了。
有些人雖然修為不高,自身承受不了多強的陣法,但是在陣道上的悟性極佳,見解獨特,以天地山川為載體的話,就可以布置出一些令更高境界的人都深為贊嘆的奇妙法陣。
這種人才,既歸功于獨特悟性,也有賴于后天培養(yǎng)。
關(guān)洛陽就聽說,大周皇朝的工部,會專門選拔、培養(yǎng)這類人物。
“大周確實有這樣的人,如今的工部尚書,不但身為地仙,更是一位陣道上的宗師,麾下能人不少!
君高池思量道,“但是,我?guī)熥婀ゴ蛐窠棠且灰,打入宣君神教的洞天,造成洞天福地?nèi),有不少靈脈混亂損傷!
“工部尚書近期一直專注于護理那座洞天福地,麾下能分派出來的人手,恐怕不多,我會傳訊回去,請他們盡力相助!
關(guān)洛陽略微點頭:“這樣啊……”
他心中想到,五德圣宗也以陣道聞名,可以跟那邊談?wù),也借一批人過來。
君高池忽然道:“關(guān)道兄,其實你要做成這件事情,尋常的陣道人才,自然是多多益善,但最為關(guān)鍵的,還是得有真正的大行家,主掌全局。”
“我們大周還有一位高人,極善于在外界布陣,山水陣法的造詣,可以說是獨占鰲頭,也曾經(jīng)在工部為官,令工部尚書都暗自嘆服,只是后來不習(xí)慣朝堂瑣事,辭官而去!
“倘若能夠請到他來,一定對東海的這件事情,大有助益!
關(guān)洛陽道:“好啊,既然有這樣的人,何不早說,他現(xiàn)在在哪里?”
“此人名叫徐弘祖,他辭官之后游歷山水,立志要走遍天下山川,聽說后來又結(jié)交了一位煉器宗師宋長庚,結(jié)伴遨游!
君高池說道,“他們二人最近幾年,都在南疆大草原,千乘國附近,禹宮山中居住,據(jù)說是宋長庚在那里開爐煉寶,也不知練的是什么,堂堂煉器宗師,居然幾度炸爐!
“徐弘祖也有次一起被炸傷,師祖夫人聽說后,還特地請萬密齋萬神醫(yī)去過一趟。”
皇覺真人的夫人,出了名的寬和仁慈,人緣極佳,二十年前的皇覺真人,初登太師之位,手段萬分酷烈,大壽時門可羅雀,而他夫人大壽的時候,來客摩肩擦踵,一同為她慶賀。
君高池取出一塊玉牌,說道:“徐弘祖回贈了一份南疆地理志,我們太師府的人都分到一份拓本,經(jīng)常翻閱,關(guān)道兄看過之后,就知道千乘國、禹宮山的具體方位了!
關(guān)洛陽接過玉牌,輸入一分法力,把玉牌中儲存的文字圖案,都瀏覽了一遍,果然找到千乘國、禹宮山的相關(guān)部分。
要想從東海到那邊,路上都有哪些顯眼的地形,可以用來指引方向,他也都一一記了下來。
“我知道了。”
關(guān)洛陽彈出一道光芒,飛入高空,向南疆大陸那邊飛去。
到了地方,這股法力自然會化為投影分身,向那兩個人發(fā)出邀請。
君高池拿回玉牌之后,便告辭回去聯(lián)系大周方面的人。
關(guān)洛陽目送他離開之后,察覺一道身影在殿外猶豫不前,便道:“余館主,找我有事嗎,怎么不進來?”
余象斗耳邊聽到這個聲音,臉色一震,終于下定決心,一邊邁步進來,一邊拱手行禮,閑聊了幾句,原來是來告別的。
“……實不相瞞,我還有個不情之請,就怕冒犯了關(guān)道兄!
他輕咳了一聲,說道,“道兄,你也知道,余某就有那么個小愛好,喜歡寫點故事,東海最近發(fā)生的這些事情啊,真的很適合整理一下,做成磁光戲。”
磁光戲?哦,動畫片。
關(guān)洛陽也想起來了,點頭道:“好啊,做成之后可以給我也來一份,我也想看看!
余象斗小心道:“那,我用道兄真名可以嗎?”
關(guān)洛陽道:“當(dāng)然可以,只要你別亂編就行了。”
他心中回憶著余象斗編寫的那些故事,暗想,東海這幾場大事,還不至于硬編成什么拖拖拉拉,死死活活的愛情故事吧。
如此想著,他還是叮囑了幾句。
余象斗得到他的許可,大喜過望,連連拍著胸脯,作出保證,興沖沖的離去了。
元太溪說道:“咦,其實可以讓他在中土也幫著宣揚一下咱們要開宗立派的事情啊,以后招收門徒更容易。”
“這個不急!
關(guān)洛陽說道,“等我把人請到,布下囊括萬里東海的大陣之后,看看哪個地方適合作為陣法中樞,我們學(xué)宮就建立在那里吧。”
“建成之后,再來招生!
九霄云中,一抹光華,極速飛去。
不久之后,這條湛藍虹光,便尋到了南疆大陸的千乘國。
然而他的分身尚未投放下去,已經(jīng)察覺到,這塊地方有些不對勁。
第415章 千乘國內(nèi)石鼓響
南疆大陸的大草原,一望無垠,山脈綿延,曠野皆綠。
數(shù)以萬計的野獸族群在這片草原上活動,但也有很多的城池建立在其中。
所謂千乘國,其實就是禹宮山脈旁邊不遠處的一座大城,已經(jīng)有了近千年的歷史。
當(dāng)年建立城池的人就在城市周圍遍植樹木,開鑿湖泊,引導(dǎo)水流,多年下來,這城池周圍就形成一片森林,鳥語花香,百草芬芳。
但是今日,整個千乘國,都籠罩在一股混亂的氣息之中,如煙如瘴,讓人看不清城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像是地磁紊亂,又像是本該非常精妙的諸多法力神通,意外崩潰、錯亂后,散發(fā)出來的氣機亂流。
千乘這個詞,有三種含義,一來代表兵車極多,二來是用來代指諸侯國,所謂諸侯國中,大國萬乘,小國千乘。
三來,則是地名。
傳說在春秋時期,齊景公有馬千駟,田于青丘,故將青丘改名為“千乘”。
所謂千乘就是青丘,源遠流長,有著無數(shù)與這個地方相關(guān)的美麗傳說。
然而,與齊景公有關(guān)的那個千乘,實際上是在中土大陸的齊魯大地。
之所以南疆也有這樣的地名,是因為當(dāng)年眾仙出海之后,在這些荒無人煙的地方建立城池,遷移了很多百姓。
為了讓他們能對這陌生之地有幾分熟悉,也為不讓他們忘本,于是,就引經(jīng)據(jù)典,牽強附會,從一些古老的傳說中摘出詞句,賦予這些荒蕪之地。
南疆、東荒都是這樣,甚至還不止局限于地名。
比如南疆大陸,本來有一些土人部落,見到眾仙建造的城市之后,以為神跡,前來歸附,就有修行者翻閱古書,從山海經(jīng)里拿出一段記載。
說山海經(jīng)的海外南經(jīng)之中,提到厭火國,其國人,全身長有黑毛,形貌如同猿猴,居住的地方熱浪滾滾,跟南疆大陸的這些部落剛好相似。
因而就把這些人,稱之為厭火國人。
那個時候來到海外南疆的佛門修行者,大多都喜歡招收厭火國人為門人弟子,教他們練成護法力士,追隨高僧出行,頗顯氣派。
千年之中,厭火國人早已歸化,再也分辨不出土人模樣,使用中土流傳過來的文字禮儀,但依舊對佛門最為尊崇。
此刻,千乘國的東四大街上,正有一個據(jù)說自己家有厭火國血脈的力士,奮不顧身,舞動鐵棍,擊退一群烏鴉,把被烏鴉圍困的年輕僧人,拖回院中。
這院子廣闊,建筑頗多,小橋流水,假山竹林,一派悠然閑適的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