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路德·芮文又召喚了惡魔、簽訂契約，并準(zhǔn)備再次這么做——到時候還會有更多的人因此而付出性命。

  阻止路德是更好的辦法。

  “你要怎么做？”切利奧問。

  “世人忘記了路易·芮文，但也不是毫無破綻。至少你受到了神明的祝福，不受詛咒影響，而類似于我這樣對魔力敏感的人，也會在經(jīng)由提醒后察覺出異樣。這證明忘掉的記憶是可以被呼喚蘇醒的，而要喚醒所有人的記憶……則需要媒介�！�

  伊托雷揮了揮手，半空中的書頁嘩嘩翻開，停留在最后一頁。

  眼前漂浮的藍(lán)色符文變成了一塊石頭的形狀。

  “黑夜森林里的木精靈部落，珍藏著一塊傳承石，”他說，“歷代族長臨死時，會將記憶放到傳承石中，再交給下一代族長。使用之后，新的族長會擁有前任所有的記憶�！�

  哪怕伊托雷沒有說明，切利奧也聽說過傳承石的存在。

  “木精靈沒有文字，這是他們傳承歷史的方式，”切利奧說，“你要我去借木精靈的傳承石�！�

  “將路易·芮文自己的記憶放入傳承石，再通過術(shù)法擴(kuò)散開�！�

  伊托雷解釋：“會讓所有曾經(jīng)知曉他的人，再次想起他的存在�！�

  切利奧蹙眉：“木精靈不會輕易出借寶物的�！�

  “試試看，”伊托雷說，“若我成功，則證明你與魅魔之間的契約也能夠解開�！�

  “……”

  “當(dāng)然了�！�

  首席法師敏銳地捕捉到切利奧的微妙停頓，嘲弄道：“現(xiàn)在的你大概并不打算解開契約。”

  精靈頓了頓，見切利奧依然態(tài)度平靜，才繼續(xù)開口：“你去，再合適不過。席爾瓦大人，神明曾經(jīng)為你施加過祝福，黑夜森林中的野獸會躲開你，而避世的木精靈也不會因此刁難你。不會讓你空手去的，既然迪拉尼特的紅寶石在你手上，完全可以用來作為抵押，暫時交換給木精靈�！�

  “那是莉可的所有物�！�

  切利奧不贊同道：“我不能為她做主。”

  伊托雷滿不在乎：“這與我無關(guān)。說服她，或者坐以待斃，待到路德·芮文糾結(jié)軍隊(duì)前來討伐你，法師塔可不會出手庇護(hù)�！�

  切利奧：“…………”

  他確實(shí)沒多少選擇。

  能逃一時，能逃一世么？

  下河城城堡內(nèi)，如此之多的貴族見到了莉可的惡魔特征。

  路德·芮文一定會迫不及待地將這個消息傳遞到獅心城，從而獲得正式出兵的機(jī)會。

  必須得快點(diǎn)行事了。

  速戰(zhàn)速決，拿到傳承石，協(xié)助伊托雷解除路易身上的詛咒，揭露其兄弟的真面目，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但是——

  “你自行考量，”伊托雷解釋完畢，冷酷地下了逐客令，“馬匹隨時待命，若是行動，最好天亮之間走。我要休息了�！�

  離開法師塔頂層的房間，切利奧心情分外沉重。

  踩到旋轉(zhuǎn)的樓梯上，一層一層拾級而下，回到三樓的客房。

  切利奧·席爾瓦推開房門，門頁在寂靜的深夜中發(fā)出吱呀聲響。

  緊接著，黑暗中便撲過來一個嬌小的身影，如莽撞的雛鳥般一頭扎進(jìn)了切利奧的懷抱。

  當(dāng)莉可緊緊擁抱住切利奧時，令人上癮的花香，再次籠罩住了他。

  甜蜜的芬芳讓他感到心安，而莉可環(huán)過他腰肢的手臂則讓切利奧沉醉。

  “切利奧去哪里了？”

  莉可很是不滿道：“每次醒來，切利奧都不在，我好擔(dān)心的！”

  切利奧情不自禁地彎下腰，將魅魔玲瓏的身段攬入懷里。

  他不能帶莉可離開。

  隱匿在黑夜森林中的木精靈嫉惡如仇，他們對待邪惡生物的態(tài)度比神圣教團(tuán)還要嚴(yán)酷。

  為了莉可的安全，他必須把她留在這里。

  分別一詞浮上心頭，切利奧·席爾瓦頓覺心如刀割。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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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039

  ◎分別。◎

  39

  切利奧懷抱著莉可, 直至馥郁香味沁潤心脾，他才覺得心中的痛苦與焦躁慢慢褪去。

  “不用擔(dān)心，”切利奧說, “我只是睡醒了, 出去走走。”

  但這樣的言辭可無法敷衍莉可。

  她環(huán)著切利奧的腰, 昂起頭顱。小魅魔明艷面龐之間，高挺又小巧的鼻子稍稍動了動, 便立刻嗅出來了問題。

  “切利奧去見伊托雷啦�！崩蚩烧f。

  “……”

  “切利奧身上沾著他的魔力波動, ”莉可的臉蛋飛快變得凝重，“卻不打算告訴我！”

  “…………”

  圖書館內(nèi)伊托雷的魔法符文在空中擴(kuò)散, 自然會有魔力波動落在切利奧的身上。這丁點(diǎn)符文帶來的效果, 對于人類來說微弱到仿佛從不存在, 因而切利奧完全沒想到莉可能感知得到。

  她抓著切利奧的衣襟，垂下了眼眸, 看上去分外失落。

  “切利奧每次，每次不聲不吭地離開，總是要帶著意外回來, 每一次！”

  莉可有些不甘心：“就不能告訴我情況嗎, 我也不會搗亂呀�！�

  切利奧無可奈何地失笑出聲：“難道你不是嗎，莉可？每次私自行動, 同樣會帶來意想不到的結(jié)果�！�

  這……倒也是。

  跑去路德·芮文的書房也好，撞見他的法陣也罷, 要么狼狽地拿到線索，要么是突兀地激發(fā)了矛盾。

  “是的，我確實(shí)見了伊托雷�！�

  被戳破后, 切利奧也不再隱瞞。圣騎士一聲嘆息：“他在晨風(fēng)旅店救了你, 作為償還, 我必須為他完成一項(xiàng)委托。之所以向你隱瞞，并非出于戒備和警惕，莉可，請你相信我，我僅僅是不想你擔(dān)心�！�

  聽到這話，莉可才好受了點(diǎn)。

  小魅魔勉強(qiáng)抬起頭，臉上的失落消散大半。

  “我們可以一起完成呀，切利奧是為了救我才答應(yīng)伊托雷的，不是嗎？”莉可堅(jiān)持道：“是什么委——”

  后面的話，叫安靜室內(nèi)一聲咕嚕咕嚕肚子作響打斷。

  切利奧：“……”

  片刻沉默過后，莉可恍然大悟。

  是切利奧的肚子在響！

  是哦，他們逃離下河城的時候還是早上。這一路顛簸來到法師塔，又……了大半天。

  這一整天，莉可倒是吃飽了，但切利奧還沒吃飯呢。

  “切利奧可以邊吃邊說，”莉可牽起切利奧的手，“先去吃飯！”

  這倒是讓切利奧無意識地松了口氣。

  他不能帶莉可進(jìn)入黑夜森林。

  木精靈對邪惡生物持有強(qiáng)烈的敵意，帶著莉可出現(xiàn)，恐怕根本沒有與他們商談交換圣物的余地。

  而切利奧更不想莉可因此受到傷害，但……若是與她坦白，切利奧不覺得自己有能力勸說莉可留下來。

  一想到要分別，他就控制不住胸腔內(nèi)翻涌的抵觸和痛苦。

  若是莉可對此表現(xiàn)出難過、委屈，甚至是撒嬌抗議，切利奧恐怕真的會一個心軟讓步。

  干脆就不說，便不會有這個問題。

  只是……

  真的要把她留下來嗎？

  切利奧任由莉可興致勃勃地牽著自己，一路走到法師塔的廚房。

  夜深人靜，法師塔的仆從早已休息，好在放置干糧的柜子并沒有鎖。

  切利奧不是第一次來到法師塔，他熟門熟路地切了塊面包，又取出一塊肉干：“去后院吧�！�

  塔樓后院是片小小的藥園。

  夜幕籠罩大地，繁星如麻般點(diǎn)綴期間�？諘绲乃巿@之間有無數(shù)螢火蟲穿梭飛舞，與天上的星星交輝相應(yīng)。

  一人一魔坐在藥園前的長椅上，莉可凝望著眼前如畫般美景，不由得感嘆：“哇……”

  切利奧：“怎么？”

  莉可：“真好看，怪不得我的同胞總是在說地表的世界比深淵更具誘惑力。”

  切利奧抿了抿嘴角，沒說話。

  小魅魔轉(zhuǎn)過頭，看向切利奧。

  她聚精會神的模樣，好像切利奧吃塊面包都比眼前的景色更為美麗。魅魔的金眸幾乎在黑夜中發(fā)光，她好奇的姿態(tài)讓切利奧忍俊不禁。

  圣騎士將面包撕開，給了她一塊：“嘗一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