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覺得我需要信任你。”
切利奧的面孔繃緊，他直言道：“你的確試圖引誘我，也的確攻擊了無辜的平民。你是一名惡魔，難道要我相信你的袖口中沒有藏納匕首與毒■嗎�！�
他用的陳述句。
他甚至語氣分外冷靜。
好似說出口的話如今日的太陽會照常升起般普通，好似對惡魔如此出言，便不會傷她的心一樣。
切利奧不會信任她的。
他討厭她，甚至憎恨她。圣騎士將她視若蛇蝎，仿佛莉可僅僅是站在地表世界，都是一個巨大的錯誤。
又不是她想來的。
莉可還不到年齡，這里又潮濕又寒冷，還吃不上飯。
連她引以為豪的翅膀和雙角都要用魔法收起來，以免嚇到那些惡意比魔鬼還要大的平民。
莉可既沮喪又生氣。
果然魔主講的那些什么簽訂契約后，對方會一心一意愛她的故事，都是哄騙小孩子的把戲。
“好�！�
氣在頭上，莉可索性也不裝了。
陰暗的地下設(shè)施內(nèi)，屬于惡魔的額角與翅膀顯現(xiàn)出來。她的蝙蝠翼突破布帛發(fā)出破損的撕拉聲響。
“切利奧認(rèn)為我袖中藏著匕首，那么我有必要自證清白。”
裝什么人類，這身衣服又緊又勒，莉可不喜歡！
深淵生物的力量遠(yuǎn)超常人，小魅魔抓住自己的領(lǐng)口，狠狠一扯。
切利奧瞳孔驟縮。
當(dāng)著圣騎士的面，莉可直接將身上的綠色長裙撕成了兩半。
她抖了抖手臂和肩胛骨，破碎的布料猶如蔥郁的云片，從她潔白的身軀墜落到地上。
“現(xiàn)在切利奧看到了。”
莉可坦蕩蕩的抬起雙臂，大片的白在藍(lán)光下近乎刺目。
魅魔賭氣地宣布道：“我沒有暗藏任何武器�！�
作者有話說：
小魅魔真的生氣了！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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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011
◎不講道理�！�
11
切利奧只覺得自己腦子里嗡的一聲作響，仿佛殘存的理智徹底炸開。
他想也不想，扯下盔甲的披風(fēng)，寬大的白色布料隨著切利奧的手腕一抖，便蓋住了莉可纖細(xì)玲瓏的身段。
“你究竟想干什么？！”
什么指責(zé)、什么道理，什么關(guān)于神明、平民乃至信任糾葛的爭論，在布帛撕裂的瞬間，變得毫無意義。
向來胸有成竹、堅定強硬的切利奧，語氣里難得沾染上了慌張：“我并非……你不需要這樣證明自己。”
“真的嗎？”
和切利奧的慌亂無措不同，莉可格外坦蕩。
她緊盯著切利奧的藍(lán)眼，而他卻因心虛而控制不住地轉(zhuǎn)開視線。
“切利奧指責(zé)我藏著匕首——僅僅只有袖子能夠容納武器嗎？先是袖子，然后是裙擺，再然后還不知道要說到哪里去，不如干脆我全部脫光，來自證清白�！�
莉可脆生生的聲線在逼仄的室內(nèi)回蕩。
“我已經(jīng)與切利奧簽訂了契約，我不能傷害他人都不夠，那么還需要我做什么才能獲得切利奧的信任，需要我剖開身體，來證明我沒有在腹腔、沒有在胸膛乃至沒有在陰■里藏匿殺人利器嗎？”
她的逼問擲地有聲。
婉轉(zhuǎn)的聲音每進一寸，切利奧·席爾瓦面孔中的血色便褪去一分。
好像莉可不是用言辭指責(zé)，而是真的用匕首刺穿了他的心臟。
“我……”
切利奧深吸了一口氣。
他沒把話說出口。
所有的辯白，一切的否認(rèn)與解釋，在莉可如此追問下，都變得失去了意義。
切利奧很想說，不是這樣的，他沒有將莉可逼至絕路的意思。
但在內(nèi)心深處，切利奧也深諳一點。
他就是這么看待莉可的。
她是惡魔。
惡魔就是會在任何地方藏匿武器——她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種武器。身為圣騎士，切利奧·席爾瓦可以堂而皇之地將其視作邪惡的生靈而隨意審判。
沒有人會置喙切利奧的選擇，他不會有錯。
可與此同時，切利奧也很明白，這是不對的。
很長時間內(nèi)幽閉的室內(nèi)只有二人的呼吸聲，直至切利奧找回了自己的語言。
……不管怎么說，先讓她穿上衣服。
“是我偏執(zhí)，你毋須如此，先穿上衣服再說�！彼_口。
“我不要�！崩蚩刹患偎妓�。
“這對你又有什么好處？”切利奧堅持道：“你把衣服穿好，我與你好好交談�！�
本來是為了賭氣的。
但現(xiàn)在，看著切利奧·席爾瓦面無血色、慌張窘迫的模樣，莉可還覺得很有趣。
見她無動于衷，切利奧再也忍不住了。
剛才的冷酷、篤定的圣騎士，猶如逃亡一般轉(zhuǎn)過身去，留給莉可一個僵硬的背影。
“你的魔法能夠修復(fù)布料，穿好衣物告訴我�！彼麚Q回了命令口吻。
哼，倒是挺了解魅魔的魔法功能嘛。
莉可凝視著他的背影，只見切利奧連露在外的脖頸都很是緊繃。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面對的是什么巨獸惡鬼呢。
但她又不是切利奧·席爾瓦的部下，也不是他的憧憬者，憑什么聽他的？
她把裹著身軀的披風(fēng)一松：“我換好了。”
布帛摩擦發(fā)出細(xì)碎聲響，這讓切利奧回過頭——
面前的小魅魔，將切利奧的披風(fēng)丟到了地上，她大片雪色皮膚在冷光之下如昂貴陶瓷般，幾乎在藍(lán)光之下閃爍著光芒。
切利奧只覺得自己的臉頰轟然變得滾燙。
“你——”
圣騎士近乎破功，他狼狽地轉(zhuǎn)開視線：“惡魔，你究竟想干什么？！外面的守衛(wèi)隨時可能進來！”
“進來就進來。”
莉可寸步不讓：“既然切利奧一口一個惡魔，那我就做惡魔——我就該■身■體，切利奧也不想想，我若是無所顧忌，我收起自己的雙翼與雙角做什么？”
切利奧咬緊牙關(guān)。
濃郁的花香撲面而來，余光之中的白刺的切利奧眼底生疼。
“是切利奧要與我簽訂契約的，我沒有強迫你�！�
莉可清脆的聲線在他的耳畔婉轉(zhuǎn)如歌謠。
“你若是問心無愧、自詡毫無動搖，為何又處處提防我，為何不肯坦蕩地看我？”
她柔軟的指尖碰觸到了切利奧的臉頰。
“你若真想交談，就看看我。”
溫柔的聲音與動作，指引著切利奧轉(zhuǎn)過頭來。
在幽暗的光線之下，藍(lán)眼與金色眼眸相對。
“我不會傷害他人，我已經(jīng)與你簽訂契約了，迫害地表生物對我毫無意義，”莉可一字一頓地說，“切利奧能不能，相信我？”
切利奧·席爾瓦竭力將視線凝聚在莉可的雙眼上。
他不能……他不敢往下看，雪瓷般的白自她水潤的唇瓣之下，便化作了模糊且可怕的存在。
誘人的花香自她的發(fā)間，她的面龐，乃至更往下的地方散發(fā)著，吸引著切利奧去端詳，去觸摸。
圣騎士蜷起雙手，好似她的身軀會燙到他一般。
話說到這份上，再做逃避，已經(jīng)沒有了意義。
不面對的話，她不論如何都不會穿好衣服的。
切利奧只覺得挫敗。
連直面大惡魔時，他都沒有這么無能為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