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生性貪婪且善于欺騙。
必須殺了她。
這是圣騎士的職責(zé)。無辜的外表、倉皇的姿態(tài)，全都是做給切利奧看的。
他非常清楚，可是切利奧不論如何也做不到繼續(xù)收攏掐住她喉嚨的手。
恍然間那消散的痛楚好像又回來了，要把他從憐憫與憎恨中間撕成兩半——
在哭聲回蕩的室內(nèi)，門扉再次開啟的聲音分外明晰。
“——切利奧，你真沒事吧？已經(jīng)休息一整天，我還聽到……哦�！�
旅店老板加雷斯的話語，看在清室內(nèi)的情況之后戛然而止。
昔日游俠靠在門框邊，情不自禁地挑起眉梢。
“你小子，”他抱住雙臂，調(diào)侃道，“玩這么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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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
◎你得喂飽她�！�
05
半個小時后，一樓酒館。
夜色已深，連酒館都已經(jīng)歇業(yè)打烊了。身兼旅店與酒館老板的加雷斯站在柜臺后方，灰發(fā)之下的硬朗面孔中浮現(xiàn)錯愕神情。
他難以置信地看向切利奧：“你說她是什么……她是魅魔？！”
站在柜臺一角的莉可不禁縮了縮脖子，把切利奧的披風(fēng)兜帽扯得更緊了一些。
“你看到了她專屬于惡魔的特征，”切利奧說，“為什么還會如此驚訝？”
“我還以為會是惡魔與人類混血什么的�！�
加雷斯又飛快地往莉可的方向瞥了一眼。
嬌小的姑娘恨不得要把自己縮成一團(tuán)，兜帽之下濃密的黑卷發(fā)半遮倉皇驚恐的面龐，完全是被嚇壞的模樣。
旅店老板不禁換上了更為緩和的表情。
他前傾身體、雙肘隨意地擱置在臺面上，對著莉可擺出一副很隨意又親切的姿態(tài)。
“這位小小姐，”加雷斯溫聲開口，“我該如何稱呼你？”
“我，我……我叫莉可�！彼÷暬貞�(yīng)。
“莉可小姐�！�
加雷斯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從這邊走是廚房，一進(jìn)門的餐桌上放置著為你與切利奧準(zhǔn)備的晚餐。你能幫我端過來嗎？”
莉可抓著兜帽邊沿，茫然地眨了眨眼：“廚房是什么？”
“呃，嗯，”加雷斯失笑，“就是地表種族用來準(zhǔn)備食物的地方。”
地表種族的食物還需要特別的地點準(zhǔn)備嗎？
莉可知道他們不會通過結(jié)合進(jìn)食，卻不知道地表生物平時吃的是什么。
她能吃嗎？怎么吃？好吃嗎？
經(jīng)典三連在小魅魔的腦袋瓜里轉(zhuǎn)了一圈，她來了好奇心：“好呀�！�
加雷斯揚起感激的笑容：“謝謝你�！�
莉可：��！
她藏在披風(fēng)之下的尾巴，頓時因為對方的話語高興地翹了起來。
魅魔對他人的情緒最為敏感，莉可能清晰感到加雷斯的感激發(fā)自真心。
嗚嗚，他不討厭自己，他是個好人。
這么想著，莉可高高興興地轉(zhuǎn)身跑去廚房。
待到她走后，加雷斯才把笑容猛然一收。
“你怎么想的，席爾瓦大人，”旅店老板的語氣里帶上了幾分嘲諷，“你把一只魅魔帶到了下河城。”
“她不會傷害別人�！�
坐在柜臺外的切利奧·席爾瓦，依舊鎮(zhèn)定如常：“我已命令她與我簽訂契約�！�
加雷斯：“……”
切利奧：“怎么？”
“你和一只魅魔簽訂了契約？！”
轉(zhuǎn)行的游俠一生坎坷，加雷斯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陕牭角欣麏W沉著的言辭時，仍然險些沒繃住臉上的表情。
圣騎士和魅魔簽訂契約，這頭頂?shù)奶煲税�？�?br />
加雷斯震驚道：“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切利奧，你已經(jīng)被誘惑了！”
切利奧驀然擰起眉頭。
圣騎士俊朗的面孔微微繃緊，與天海同色的眼眸中寫滿了不贊同：“加雷斯，你知道我不會被誘惑。”
在成年禮上，切利奧·席爾瓦接受了來自神明的祝福。
從此任何負(fù)面魔法對他毫無作用，任何邪惡生靈對他退避三舍。
魅魔與她的吻也不例外。
但切利奧沒想到，連神明的祝福都不能完全抵御魅魔的詛咒。
他還是受到了影響，并且險些失去了神智。
還好在最后一刻之時切利奧清醒了過來�，F(xiàn)在，折磨著切利奧的疼痛也大半散去。
只是當(dāng)他看到魅魔、想到魅魔，哪怕僅僅是她靠近之時，強烈的欲求與饑渴仍然會呼嘯著填滿切利奧的胸膛。
保持距離就好了，切利奧心想，她已無法對任何人造成傷害。
然而加雷斯卻不這么想。
“你最好確保這是真的，”旅店老板不忍直視地開口，“你在客房里那副模樣可不是——”
“——毋須擔(dān)心�！�
切利奧的神情淡淡：“我自有分寸�！�
加雷斯：“……”
一個兩個圣騎士，都是死腦筋！他在心底啐了一口。
“真的嗎？”
曾經(jīng)的游俠歪了歪頭，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你明明可以直接——”
加雷斯抬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這是你的職責(zé)，反正你殺死的惡魔，哪怕是魅魔，也有不少了。”
“我的佩劍沒有對她做出反應(yīng)�！�
切利奧回應(yīng)：“如你所言，哪怕是魅魔，她也沒有傷害過任何生靈，我不會斬殺無辜的生命�！�
“這就是問題所在，切利奧�！�
加雷斯嚴(yán)肅地出言反駁：“你在教團(tuán)的那些日子里，從沒想過惡魔是否無辜�，F(xiàn)在你的這些想法，又怎么能分辨出自理智，還是你真的被魅魔誘惑了？”
切利奧的身形微微一頓。
明明是酒吧柜臺，圣騎士的面前卻只擺著一杯清水。金發(fā)青年收斂視線，濃密的睫毛遮住他清澈的藍(lán)眼。
“我早已離開了教團(tuán)，”切利奧說，“你知道的。”
“你……”
很難從切利奧臉上讀出如此落魄的神情。
盡管他已收攏情緒，可淡淡蕭索仍然隨著青年拿起水杯的動作，從他的肩頭抖落下來。
最終加雷斯一聲嘆息：“算了，反正你們已經(jīng)簽訂了契約，我說什么也沒用。那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切利奧！”
加雷斯的話被廚房傳來的清脆聲音所打斷。
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剛剛離開的莉可又噔噔噔跑了回來。
她的兜帽早已因為疾跑而散落，露出濃密厚重的黑卷發(fā)，以及神采奕奕的精致面龐。
莉可手中舉著一塊蜂蜜蛋糕，金色眼眸里寫滿了不可思議。
“這個好好吃！”
顯然小魅魔早已把“端來晚餐”的任務(wù)拋到腦后，她拿著蜂蜜蛋糕一路小跑，直奔切利奧面前。
莉可一雙眼眸亮閃閃的。
她把蜂蜜蛋糕遞給切利奧，一副很是期待的樣子：“切利奧也吃�！�
切利奧：“……”
加雷斯肯定不會為切利奧準(zhǔn)備蜂蜜蛋糕做晚飯，想也知道勢必是莉可偷吃的——她紅潤唇瓣邊還沾著蛋糕碎屑呢。
“深淵里沒有這種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