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古雷夫的聲音穿透那層稀薄如紙的澹藍色隔膜,落向了這里。
因為奧古雷夫無法理解,主坐在那里,將諸神阻隔在外一個紀(jì)元,怎么會唯獨漏下了拉涅達爾,他到底是從哪個地縫里鉆出來的?
不,按理說,就算鉆地縫,也不該是由他拉涅達爾來鉆,而應(yīng)該是地穴神教的那位。
“吾,遵從主的旨意。”
拉涅達爾不僅不再像以前那樣對奧古雷夫唯唯諾諾,還端上了架子。
只見他抬起手掌,狄斯的身影出現(xiàn)在掌心,又將狄斯放置在了自己肩膀位置。
雖然沒去前方的高臺圓柱,但立在自己肩膀上,才是最佳的觀景位置。
拉涅達爾挺起胸膛,嘴角露出矜持的微笑,他現(xiàn)在對奧古雷夫是完全沒仰視感了,畢竟自己肩膀上立著的,可是秩序的爺爺。
大祭祀看了看身后,對卡倫微笑道:“你是真的請得動他們。”
在請得動的前提下,還冒險先來看自己,這份信任,更是珍貴。
卡倫此刻卻沒有絮叨這個的心情,而是問道:“奧古雷夫,能贏么?”
兩尊生命主神雖然被打趴下了,但很顯然,戰(zhàn)斗才剛剛開始。
奧古雷夫身為秩序四大扈從之一,就算在神話敘述中給予了不遜主神的評價,可她現(xiàn)在畢竟是在一對二。
另外,更深處的后方,還有其它神祇正在向這里前進的身影。
“你不覺得震撼么?現(xiàn)在,居然還在關(guān)心這個!
卡倫深吸一口氣,用一種帶著責(zé)備的語氣說道:“我是擔(dān)心你提前將騎士團撤出后,玩脫了!
“呵呵,不會的!贝蠹漓腼@得很是篤定,“奧古雷夫不會輸?shù),因為,她沒打算活下來!
“什么?”
大祭祀伸手指向岸邊的那一層藍色薄膜:
“雖然僅差一線,可她們畢竟還是沒有邁出那最后一步,等同于現(xiàn)在,她們依舊處于本世界之外,并未真正的回歸!
“有什么區(qū)別?”
“就像是你先前在我的神國領(lǐng)域里,被我束縛得無法動彈一樣,她們現(xiàn)在依舊位于……”
卡倫明白了:
“秩序之神的神國?”
“是主的國度,是秩序的世界!
隨即,大祭祀坐了下來,閉上雙眼,輕聲道:“看護我。”
“你指的是我,還是他們?”
他們,指的是狄斯和拉涅達爾。
大祭祀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道:“我指的是我信任的人。”
說完,大祭祀胸前,碎裂的晶瑩重新凝聚成一枚完整的神格,雖然它依舊只是暫時的無法維系太久,可至少在這一刻,意味著大祭祀回歸了“神”的身份。
藍色隔膜之內(nèi),奧古雷夫和兩尊生命主神大戰(zhàn)的后方,面對一群正在向這里行進的神祇虛影,一座巍峨的十字架,轟然落下。
十字架上釘著的,是提拉努斯。
她痛苦,她煎熬,她怨恨,可當(dāng)她面對諸神時,一切的負面情緒,全都得到了真正的落實。
十字架下方積攢了一整個紀(jì)元的鮮血,在此刻開始燃燒,熊熊的神火以提拉努斯自身為燃料,制造出了一片專屬于神祇的火域。
這些,是在自相殘殺中剩余下來的神祇,她們本就虛弱萎靡,渴望著回歸世界后能得到補充,可現(xiàn)在,迎接她們的,是葬身火海。
“啊!
!”
“。
!”
屬于神祇的慘叫聲,不停傳來,岸邊位置,下起了大雨,連這片天地都在這綿延的哀嚎中開始哭泣。
先前,一座座高臺圓柱上的各教神殿長老們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傳送離開了,現(xiàn)在,一連串的變故,使得他們選擇了滯留。
客觀原因是拉涅達爾和狄斯站在后方,阻攔了去路,主觀原因是……這熱鬧,他們真的不舍得錯過!
卡倫的目光掃向他們,然后對坐在自己身前的大祭祀問道:
“你是想讓他們,和他們身后的神教,目睹神祇的隕落么?”
“是的!
“可這終究,是神打敗的神。”
“這無所謂,因為……神,是不能流血的。”
“你剛剛說,奧古雷夫沒打算活下來,那你呢?”
“在我還是諾頓時,我覺得我還有一千年;當(dāng)我知道自己是提拉努斯后,我知道我的時間不多了。
我是四大扈從之首,秩序分支序列第一;
雖然我的本體還在外面,但我卻是最先回歸;
我有義務(wù)有責(zé)任,來迎接我的伙伴,再將曾經(jīng)的伙伴,一一送走。
我會堅持,撐到最后,和最后的她,一同離開。
我們的每一位,所鎮(zhèn)壓的,都是值得鎮(zhèn)壓的強力主神。
我們……要為秩序,為你們,盡可能多做一些事情,來減輕你們的壓力!
“這是,約好的?”
“不是!
大祭祀閉著眼,抬起投訴,像是在“凝望”深空:
“其實,主的確是背叛了我們。
主向我們形容過那個她說見到過的美好世界,主只是邀請我們一同去締造她。
可是她欺騙了我們,她居然想……偷偷地腐朽。”
“你現(xiàn)在不再懷疑,主會放棄和偷偷降臨回歸了么?”
大祭祀搖了搖頭,說道:
“那是諾頓的擔(dān)憂,或者說,是我過去的擔(dān)憂;
因為,
我們的主,在天上。
她是我們的主,如果她有新的傳承者,那也與我們沒有關(guān)系,那是新一代秩序之神,而不是我們的主。
有些時候,連我們自己都會迷茫,我們到底追隨的是秩序,還是追隨的她,亦或者是,追隨的他。
不過,新一代秩序之神,還是要盡早找尋到的,他需要保護起來和培養(yǎng)起來,這是一場注定綿延的戰(zhàn)爭,我們只能抵擋住第一批次!
卡倫問道:“你對我的身份,沒有過懷疑么?”
“懷疑過,我猜測,你和明克街有著更特殊的關(guān)系!
卡倫恍然。
過去的自己,之所以經(jīng)常被認作是秩序之神,是因為餓癮的緣故,使得自己身上有著明顯的上一任秩序之神的痕跡。
現(xiàn)在的自己,將餓癮轉(zhuǎn)變?yōu)樽约旱哪雍螅扔谑峭瓿闪藢儆谧晕业母脑旌屯懽儭?br />
當(dāng)自己身上,不再有她的痕跡后,連秩序的分支神,也無法認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卡倫問道:“一開始,你為什么不明說?”
大祭祀沒回答,隔膜之內(nèi),十字架上的提拉努斯繼續(xù)釋放著神火,看著那一尊尊神祇在火焰中隕落消散。
卡倫繼續(xù)道:“你不是迷茫和恍忽了,你是在故意試探,試探他們是否會遵從你制定的方向,帶領(lǐng)秩序神教,繼續(xù)前進。”
“我沒有時間培養(yǎng)你了,不出意外,新任大祭祀,會是克雷德!
“我不是問你這個……”
“你自己去提前準(zhǔn)備吧,要么合作,要么架空,如果克雷德變質(zhì)了,就除掉他,如果條件合適,我是希望下一任大祭祀是你的!
“我不夠資格。”
“你及格了。”
卡倫:“……”
這句話,有點耳熟。
“秩序的大祭祀,只需要做到站在那里,不退縮!
卡倫不再接話,而是看向遠處的戰(zhàn)況。
奧古雷夫身上,已經(jīng)被樹藤纏繞,每一節(jié)樹藤上,都是一個小世界,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承受著小世界的崩塌;
同時,奧古雷夫的生命力正在被吸扯出來,匯聚進那兩尊生命主神的體內(nèi)。
雖然奧古雷夫依舊無所顧忌,雙拳不停地轟擊在兩尊生命主神的神軀上,可一對二,終究陷入了不利的僵持中。
神祇之間的戰(zhàn)爭,其實也沒有太大的區(qū)別,甚至,一定程度上還去繁就簡了。
亦或者,雙方本質(zhì)上都已疲憊,只能用顯得過于原始的方式,進行著這場纏斗,像是三個餓得骨瘦如柴的流浪漢,在泥塘里扭打撕扯。
但是,也幸好有這一層隔膜還阻隔著,否則就算是濺灑出來的泥漿,也足以將生命之園摧毀,現(xiàn)場也不會存在這么多的觀眾。
這時,大祭祀開始吟唱,隔膜內(nèi),十字架上的提拉努斯也開始吟唱,正在鏖戰(zhàn)中的奧古雷夫,也開始吟唱。
“偉大的主,請賜予我力量,以蕩滌秩序的塵埃……”
秩序之光,降臨。
分別落在了提拉努斯和奧古雷夫身上,一同揮灑下來的,還有光明的晶瑩。
本就腐朽的秩序之神,依舊降臨下了她那所剩不多的力量,不過,她其實也不用節(jié)省了,對于她和她的追隨者們來說,屬于她們的最后一戰(zhàn),已然拉開了序幕。
兩尊生命主神的力量被壓制了下去,奧古雷夫舉起雙拳,分別打入她們的神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