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火燒到我的身上,我甚至還有些期待那一刻的來臨,我想,那肯定很刺激,生命在大火中,可以得到嶄新的詮釋。
你們既然想讓我輸,那我就讓你們所有人,都陪著我,輸個徹底。”
平靜的話語,陳述出來的是歇斯底里。
卡倫的雙眼開始泛紅,這倒不是演技,而是暗月之眼的微弱釋放所呈現(xiàn)出的效果,秩序化后的暗月之眼不用擔心被別人看出異常,同時,暗月女神那種極端復仇的氣息,恰到好處地幫卡倫補全了情緒上的最后一點空缺。
當他用猩紅色的眸子掃向四周時,所有接觸他目光的人,都感受到了他內心的瘋狂。
正常的牌桌上,大家可以賭一個心態(tài),可問題是,誰敢和一個瘋子上牌桌?
你們盡管和我分析利弊,大可繼續(xù)試探摸底,反正我先“瘋”為敬。
敦克盯著卡倫的眼眸,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以看透絕大部分的偽裝,但現(xiàn)在,他選擇了退避,不過,他沒有直接做出決斷,因為在這里,真正的話事人,并不是他。
當他讓開后,卡倫目光落在了前方的區(qū)長哈里身上。
……
“首席,您懷疑過他的身世么?”
雙手放在輪椅靠背邊緣位置的伯恩主教對坐在輪椅上的沃福倫問道。
他們兩個人現(xiàn)在站在天臺上,在這里,正好可以眺望不遠處的秩序之鞭總部大樓。
因為雙方正在大樓前面的廣場上僵持著,所以這個位置有一種看球賽的既視感。
“伯恩!
“嗯?”
“看看哈里現(xiàn)在的下場,再看看他那位直屬部長的下場!
“看到了!
“所以,如果你以后打算和他合作,或者你真的能成功說服他加入你的派系成為你的接班人,我都無所謂,但我要提醒你的是,這小子,是有脾氣的。
其他人你可以隨便試探,甚至你可以握在手里隨便揉捏著玩,這都無所謂。
但除非你打算將他殺死,否則別企圖去試探他。
不過,如果你打算殺他了,好像也用不著去試探了!
“您也認為他不可能是一個孤兒,對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們的前任大祭司,他的母親大人不還是一位妓女么?”
“這不一樣,您很清楚,這不一樣,在這個年紀,我可以承認天賦和性格,天才,我不是沒見過,我自己就曾親手扼殺過不知道多少外教的天才。
但才十七歲吧,天賦和性格幾乎無可挑剔,連心性都能打磨得這么沉穩(wěn),就像是一片光滑的鏡面。
我不認為一個孤兒,能做得到這一步。
前任大祭司的事情我又不是沒聽說過,在年輕時,前任大祭司也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
沃福倫抬起干癟得只剩下皮包骨頭的手,指了指前方,笑著反問道:
“你管這種叫好脾氣?”
“收放自如,是一種境界,他在裝。”
“哈里和敦克,也知道他在裝!
“但他要裝成功了,孤兒,哪里來的這種孤兒,他就算真的是一個孤兒,那也是被大家族收養(yǎng)的,他必然接受過極好的后天培養(yǎng)!
“伯恩。”
“首席,我知道您現(xiàn)在身體很虛弱,但我覺得,您說話其實可以不用停頓!
“有些時候停頓一下,是為了顯示莊重,比如接下來這句話:
我們的現(xiàn)任大祭司,也是一名孤兒!
“您的意思是,他……”
“有沒有這個可能呢?”
“我覺得不像!
“呵呵!蔽指愋α耍艾F(xiàn)任大祭司在沒崛起前,他也不像,否則神殿也不可能坐看著他一步一步發(fā)展教內勢力走上圓桌。
關于現(xiàn)任大祭司的身世,也是在他坐上圓桌后才逐漸流傳出來的。
我甚至懷疑,這是我們大祭祀故意的。
因為當他頂著那個身份坐上圓桌后,不管這個身份的真假,下一任大祭祀的人選,就注定只能是他了。
我想,神殿的那些偉大存在們,那時也很痛苦吧。
他們很清楚,如果他真的是那位偉大大人的傳承者,一旦他坐上大祭祀的位置,那神殿對教會的掌控力,必然會被削弱。
可他們又不敢不讓他坐上那個位置,因為如果他真的是那位大人的神子,他要是坐不上大祭祀的位置,才是神教歷史上最大的笑話啊,呵呵呵!
伯恩彎下腰,看向沃福倫,說道:
“首席,我原本以為你將自己孫子交給卡倫,是想自己的孫子跟著他蹭一個好的前程,但我真沒想到,你的心,能這么大?
您這哪里是托孤啊,分明是想要讓自己的家族,更進一步,不,是很多很多步!
“唉,人老了,又快死了,現(xiàn)在說實話,就靠一口氣暫時撐著,想看著事情落幕后再踏實地躺下去,連一個安穩(wěn)覺都睡不著,只能迷迷湖湖地勉強打個盹兒。
家里的事,我不敢再去想了,所以打盹兒時,總得給自己挑點美夢去做,就夢著自己孫子以后的樣子,他成家后的樣子,他有孩子后的樣子……
可這一切,都是和卡倫相關的,就難免的吧,把卡倫往好的方向去想。
一不留神,就給他代入到很高很高的地方,貪心了,是貪心了呀。
但是,
伯恩,
你信么,
我隱約間有一種預感,我這個夢,不一定真的是夢。”
“首席,我秩序神教并不以占卜而出名!
“這不是占卜。那個刺客雖然是對我發(fā)動的偷襲,但就算我們面對面交手,我覺得自己還是打不過他的。”
“那是因為您老了,身體和靈魂都步入了衰敗,換做年輕時的您,就不一樣了!
“但這個刺客,被卡倫殺了。”
“可能不是卡倫殺的,這里面,牽扯到了一個秘密,級別非常高,我無法知曉,但我有一種感覺,刺客是死了,但只能被認為是卡倫殺的!
“你當我沒有發(fā)動關系去調查么,我全家?guī)缀跛拦饬,我怎么可能對這件事不上心!
“那您的調查結果呢?”
“和你差不多吧,很無奈的是,我全家的生命,也換不來一個真正的解密。但你想過沒有,就算是只能被認定是卡倫的功勞,為什么接收這個功勞的,非得是他?
你想說這是巧合么?
伯恩,你是不信巧合這種鬼話的!
“換個話題吧,首席,我還期待著做下一任首席呢,可不想莫名其妙地被調職發(fā)配!
“其實,我真的挺想知道,那個刺客到底逃到了哪里,可惜這一切痕跡,都被抹除了!
“您還有心思去……”
伯恩主教停止了說話。
“怎么了?”
“有人靠近了這里,不是本教的,甚至,不像是教會的,但他主動釋放出了氣息,算是通知了我一下。”
“哦,那就是來看戲劇的!
“您在這兒坐著,我去看一下。”
“去吧!
……
伯恩主教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一座高樓的窗戶前,窗戶里面,站著一個身穿著灰色長袍的人,他的面容被完全遮蔽,甚至連身形也是,可以說,將自己隱匿到了極致。
可偏偏,他又顯得很大方,已經潛入到這么近的距離了,如果不是對方主動釋放出了氣息,伯恩覺得自己可能都察覺不到他。
伯恩開口道:“這場戲,不是誰都有資格看的!
灰袍人回應道:“我可以當著你的面殺了那個快要死的老人,你阻擋不住我!
“所以?”
“所以,讓我安心地看戲吧,互不打擾!
“這不合適,你可以殺他,我會盡力留住你,然后調集人手,將你永遠留下。除非,你告訴我你看戲的目的!
“保護卡倫。”
“你是他什么人?”
“你確定你要知道么,伯恩?”
“不能說么?”
“我敢說,你敢聽么?”
“那之后呢,我指的是這件事之后!
“我們應該不會再見面的。”
“好的!
伯恩的身形消散。
窗戶內,灰袍人嘆了口氣:
“等回去后再和你算賬,這么大的事,你又不事先告訴外婆!
灰袍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疑惑道:
“唉,這孩子真是的,怎么總是不拿自己外婆當一碗餛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