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天才,早就麻木了普通人對自己的震驚,甚至還會對此覺得無趣。
……
“年輕人,不能這么用的啊!
皮洛一邊往自己煙斗里塞著煙絲一邊說道。
在他面前擺放著一座轉(zhuǎn)播投影,里面正是禮堂內(nèi)的畫面。
“怎么就不行了?”在皮洛身邊,利文雙手交叉于胸前,很是不屑地發(fā)表了不同意見,“年輕人,就該有這種沖勁,就該有這種想法,就該有這種表現(xiàn)欲望!否則要是都和我們這些老頭子一樣,那得多無趣!”
皮洛對著利文翻了個白眼,說道:“你當教內(nèi)所有地方都和騎士團一樣簡單?”
“有什么區(qū)別么?”
“有很大的區(qū)別。”
“說說!
“就和你的刀一樣,它很鋒利,卻也需要精心地保養(yǎng),否則就容易斷裂,年輕人也是一樣,得省著點用,也得保護著用!
利文馬上意識到什么,問道:“你的意思是,這不是這小子自己的主意?”
“我覺得應該不是,喜歡陣法的人,往往很難沖動,再說了,這小子從認識起就給我一種得體穩(wěn)重的感覺,我實在想不通他為什么在明明不需要的時候卻忽然這么高調(diào)。”
進入輪回之門前,卡倫和穆里兩支小隊在丁格大區(qū)經(jīng)受了一次培訓,皮洛就是陣法導師,而利文這位退役副團長,則是近戰(zhàn)導師。
皮洛對卡倫的印象是極好的,那個年輕人似乎每一個步點都能踩在自己的心頭上,實在是讓自己歡喜,他還特意給那個年輕人送過禮物。
“不就是高調(diào)點罷了!崩倪是有些不服氣,“這樣才能引人注意,不是么?”
“僅僅是高調(diào)么?”皮洛嘆了口氣,“希望是吧。”
這時,一道身影走了進來。
皮洛和利文一起行禮:“馬瓦略大人!
馬瓦略的身份特殊,他雖然可以自由進出神殿,但就算是出來了,他也很難找到適合自己活動的場所以及人群,所以,自從上次因培訓認識之后,他經(jīng)常會來這個“老年俱樂部”。
這里的老人雖然會對他很尊重,稱呼他為“大人”,但他們都是等待著進第一騎士團的人了,所以有些時候,會多出一些隨意,這是他享受的。
馬瓦略看著轉(zhuǎn)播投影,問道:“出什么事了?”
“是皮洛這老東西覺得……”
皮洛插話道:“沒什么事,大人,我們只是因為過去的交情,比較好奇卡倫這個年輕人,正好這次有通知說有他的表彰大會直播,我們就看了看!
馬瓦略點了點頭,拉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道:
“我也一起看看。”
……
一開始,表彰大會其實關(guān)注度并不高,但伴隨著訊息通過傳訊法陣的快速發(fā)酵,越來越多的注意力開始向這里投送,且逐漸開始有趕上上次維科來桉直播審判的熱度。
但此時,作為焦點之一的卡倫,心里卻沒有成為焦點快樂。
他和尼奧以及阿爾弗雷德所規(guī)劃的下一階段,是盡可能地去表現(xiàn)來為自己撈取政治資本,從而為接下來的發(fā)展鋪平道路。
但任何事情,都有一個度,超過了這個度,就很可能引發(fā)反噬效果。
這就像是桑浦市去年的市長選舉,原本最有名望最有名氣勝率最高那位競選者,迎來了好幾位極為狂熱的記者擁躉,那幾位記者高頻率地在本地報紙上為那位競選者鼓吹,極盡夸張甚至是無腦地賦予其贊美之詞,最后反而引起了極大的社會反感,敗壞了那位競選者的形象,導致其競選最終失敗。
事后有可靠消息傳出,那幾位記者其實是那位競爭對手的人。
雖然兩件事情況不一樣,無法單純地拿來做強行對比,但本質(zhì)上的原理,是差不多的。
原本卡倫的流程應該是:上面來做指揮,自己這一層的人負責捕獵,想要營造出的,是一種年輕干將的形象。
可現(xiàn)在,卻很可能被引導向一個無法控制一心只為了自己出風頭難以掌控的形象。
卡倫在心里嘆了口氣,雖然上一次他在教務大樓里當著很多人的面抓了維科來,但維科來只是一個裁決官,可現(xiàn)在眼前這位,卻是一位真正的主教。
看看現(xiàn)在那些記者們像是鯊魚見血的神情吧,不用等到明天,下午這則爆炸性新聞肯定能傳遍全教,《秩序周報》甚至可能為這件事增刊。
自己上次在維科來桉中的表現(xiàn)可以說是豐滿且飽和,除了本大區(qū)外給人的印象大多是得體且從容;
但這次,自己就像是拿了一根針上來當眾戳破了一個大氣球,嚇得所有人一個哆嗦。
這人設(shè),立得太狠了。
按照規(guī)律,人設(shè)立得越狠,崩塌得也就越快。
但當掃了一眼卡片,看見上面寫著“宣布抓捕耶德爾主教”后,卡倫還是選擇遵從卡片上的指示。
因為卡倫很清楚,自己沒有其他選擇,做棋子,在你沒能力自己挪動自己前,就得有做棋子的覺悟。
但是,這種感覺讓卡倫很不舒服。
換做其他年輕人,可能會覺得是自己的部長故意給機會讓自己出風頭,甚至樂在其中,但卡倫心里只有無奈。
卡倫用眼角余光掃向下方,哈里區(qū)長,伯尼部長……
而下方,哈里區(qū)長和伯尼部長兩個人,直接避開了卡倫的目光。
他們很清楚,想撈取資本,就得做事,而只要做事,在帶來利益的同時往往也會帶來麻煩,所以如何控制這個度,才是真正的水平體現(xiàn)。
把事情完全做出高調(diào),將負面影響全部丟給那個年輕人,讓他就像是一塊甘蔗一樣,使勁咀嚼出最后一點水分,再將甘蔗渣吐出。
這樣,事情做好了,政治資本和系統(tǒng)功勞也都拿到了,且他們本人,依舊保留著沉穩(wěn)且掌控力強的形象。
當你計劃著想要去利用別人提升你的曝光度時,別人也在利用著你。
哈里區(qū)長早就做好了騰位置晉升去丁格大區(qū)的準備,可以說,這是他人生階梯的奮力一躍,畢竟以前地方大區(qū)的秩序之鞭普遍是一種早已糜爛的印象;
但就算是去丁格大區(qū)“養(yǎng)老”,同一級別下的養(yǎng)老待遇也是天差地別,他可不想以一個“暴躁老虎”的姿態(tài)進去,這樣很容易就被某個總部部門安置到一個閑職去,畢竟丁格大區(qū)和其他地方不一樣,任何出格的舉動都會造成極大的影響,沒有哪個部門愿意接收一個火藥桶。
至于伯尼部長,他的目標就是接哈里的位置,成為約克城大區(qū)秩序之鞭的持鞭人,但他很清楚一件事,在上頭看來,某段時間里他們確實需要敢于去放火的人,但他們更需要的是一個可以沉穩(wěn)掌控火勢的人,地方秩序之鞭的區(qū)長必須具備這一素質(zhì)。
本大區(qū)里其他部長從年齡到資歷上都競爭不過他,但其他大區(qū)的人呢?丁格大區(qū)的人呢?
就算他伯尼背后有人,怎么,就他一個人背后有人么?
到時候真要上去時,牌桌上的誰來一句:這個人做事,可能不太好控制,太張揚。
大區(qū)主教們都懂得將自家孫子往卡倫小隊里送,能看清楚接下來這里是晉升資本最濃厚的地方,那真正的高層呢?
他們可能瞧不上從卡倫小隊里塞人,只會瞅著中高層的位置。
所以,伯尼一直有一個危機感,他決不允許自己辛苦等待耕耘出來的機會,被別人摘了桃子。
……
耶德爾主教臉上的笑容先是逐漸斂去,然后又緩緩浮現(xiàn)。
“年輕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卡倫心里一陣苦笑,很顯然,眼前這位主教大人,已經(jīng)將自己的行為視作一個年輕人為了給自己揚名特意挑選一個合適時機所進行的“下克上”。
只不過卡倫不可能在此時去做什么解釋,要解釋……也不是對他。
當耶德爾主教的名字出現(xiàn)在卡片上時,意味著這位主教大人已經(jīng)被幾大勢力共同選擇成為掀起這輪風暴的風眼。
那頓家當初還有大區(qū)管理處的支持,最后不也徹底敗落了?
“主教大人,請您現(xiàn)在跟隨我前往看守所,我們將對您進行調(diào)查。
也請您相信我們秩序之鞭,我們不會冤枉一個虔誠的秩序信徒,但我們,也決不會放過任何一粒秩序上的塵埃。”
卡倫盡可能將話說得柔和客氣一點,但當卡倫做出“請”的姿勢時,一道銀灰色的光柱,打在了他的身上。
這是總部大樓里的防御法陣。
“嗡!”
自禮堂上方,出現(xiàn)了兩條漆黑粗壯的鎖鏈,沉悶的摩擦聲帶來可怕的壓抑窒息感,讓整個禮堂重新進入了肅穆狀態(tài)。
鎖鏈延伸向耶德爾主教,耶德爾主教可以選擇閃躲,他也有這個能力去閃躲,但他沒有動,依舊站在原地,甚至還問卡倫:
“你以為我會反抗?”
這里是秩序之鞭總部,就算沒有總部大樓的防御法陣,看著下面坐了多少人,多少雙眼睛盯著,轉(zhuǎn)播法陣也開啟著。
在這種情況下,自己怎么可能會“拒捕”?
“卡察察……”
粗壯的鎖鏈捆住了耶德爾主教的兩雙胳膊。
下一刻,
兩道漆黑的雷霆順著鎖鏈快速竄了下來,直接轟擊在了耶德爾主教的身體上,耶德爾主教身形一顫,本就放棄了抵抗的他再承受了這一雷霆一擊……
“噗通!”
耶德爾主教雙膝著地,跪伏在了地上,跪伏在了……卡倫面前。
“……”
剎那間,禮堂內(nèi)的記者們瘋狂了,他們在這個叫“卡倫”的年輕人身上看見了一種“信任感”,這個年輕人似乎每一次出現(xiàn),都不會讓他們失望!
拍,快點拍!
這個畫面,實在是太經(jīng)典了,適合明天增刊的頭版頭條!
!
禮堂里的其他人,大半都從位置上直接站起身,這一幕給他們的刺激和驚嚇,比先前卡倫當眾宣布耶德爾的抓捕令更令他們震撼;
不,不僅僅是震撼,還有……無法接受。
要知道,禮堂內(nèi)可不僅僅是秩序之鞭的人,還有教會其他部門的,他們起初已經(jīng)默認了秩序之鞭的復蘇,但當一個秩序之鞭的年輕主任,直接調(diào)動防御陣法讓一個主教大人強行下跪時,他們感到了畏懼和強烈不適。
“怎么能這樣,怎么能這樣!”
“有點不像話了,真的是有點不像話了!”
“是誰允許他這樣做的,他有什么資格這樣做!”
坐在第二排的幾位大區(qū)主教此時站起身,幾乎是咬著牙發(fā)出了自己的抗議。
第二排的那些個秩序之鞭本部的部長們,也都開始皺眉,一些個也小聲開始:
“會不會太過分了一點?”
“就算是抓人,要這么夸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