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馬瓦略感慨道,“我能感知到,馬切蒂尼大人應(yīng)該對這類的事物很是反感!
“是很累,因為做船員很輕松,只需要根據(jù)指令去做自己職責(zé)內(nèi)的事,可有些時候,命運會把你推到控制臺前,讓你去進(jìn)行轉(zhuǎn)動。
到那個地步時,催動你將手放在上面的不是對權(quán)力的欲望,而是因為你不會允許自己退縮,咳咳……”
“您再休息一下吧!
“不了,因為過陣子,我會有太多的時間去休息。”
……
阿爾弗雷德倒了一杯水,輕輕地放在少爺?shù)拇策,躺在床上的少爺回來后就陷入了半昏迷,現(xiàn)在額頭上全是汗珠。
透支后的恢復(fù)期往往最為難熬,這一點阿爾弗雷德很清楚。
如果不是少爺最后咬牙堅持,自己等人根本就等不到泰希森大人的救援。
阿爾弗雷德拿起一條擠好的濕毛巾,幫少爺輕輕擦拭汗珠,少爺?shù)拿碱^緊皺,像是在做著噩夢,又像是進(jìn)入了某種心事的旋渦。
從泰希森大人出現(xiàn)后,少爺整個人就有些變化了。
阿爾弗雷德拿起自己的筆記本,想要在上面寫一些東西,卻又不知道如何下筆,最后,只能寫道:
“或許,現(xiàn)在我和少爺一樣迷茫!
……
車身正在有規(guī)律的晃動,外面,是夜晚的街道,帶著略顯塵封的熟悉感。
靈車內(nèi),卡倫坐在一側(cè)位置上,開車的是阿爾弗雷德,他正放著音樂。
卡倫看見對面位置上,有一雙腳,那里坐著一個人,但他沒有抬頭去看,只能一遍遍地扭頭去看駕駛位,以緩解這時候的沉悶。
他很想對阿爾弗雷德說,讓他換一個曲子,現(xiàn)在不適合這么歡快。
他想說點話,他想活躍一下氛圍,他想擺脫這種壓抑。
但幾次話到嘴邊,都沒說出來,因為他覺得這是一種太過虛假的逃避,或者,自己更害怕說完這句話后,就真的無話可說了。
只是,當(dāng)卡倫再次習(xí)慣性去看向駕駛位時,卻發(fā)現(xiàn)阿爾弗雷德不見了。
現(xiàn)在不見了,唉。
很快,音樂也停了。
卡倫重重地低下頭,深吸一口氣。
從心理角度來分析,這是自己內(nèi)心準(zhǔn)備去直接面對了,因為這是他自己的夢。
但這個頭,卻始終沒辦法抬起來。
他有些害怕去見到坐在自己對面的那個人。
當(dāng)自己已經(jīng)害怕時……證明內(nèi)心之中,自己已經(jīng)認(rèn)為自己做錯了。
辯解、敷衍、開脫,這些都已經(jīng)沒了意義。因為,欺騙自己,實在是一件太過愚蠢的行為。
身前靈車的長方體凹坑內(nèi),開始出現(xiàn)尸體。
卡倫還記得他們,分別是莫爾夫先生、總編先生、哈格特、奧卡……
這一晚,爺爺帶著自己,按照名單去挨個敲門。
卡倫再次深吸一口氣,打破了沉默,開口道:
“我以為那一晚,是因為您足夠強大,所以才去一個一個敲門讓他們接受《秩序條例》的懲罰。很長很長時間里,我都是這么認(rèn)為只有自己實力和地位足夠強大后,才能去維護秩序。
很多次,我選擇了退讓,我選擇了等待,我想等我實力足夠強大,我想等我地位足夠高,我可以默認(rèn)那些違反秩序的事情正在發(fā)生,卻依舊可以慢慢等待。
現(xiàn)在回想起來,您明明是這么的強大,這些人……”
卡倫指了指凹坑里躺著的這些人,
“這些人在您的眼里,其實只是一只只螻蟻。
而您,卻愿意在這個夜晚親自坐車去一個一個地對他們宣讀《秩序條例》,沒有省略任何一步流程,沒有漏過任何一個人。
所以,您這不是實力足夠強大后的碾壓,而是您真的尊重《秩序條例》,哪怕您不信奉秩序之神,甚至對神教也很排斥,可是您,相信秩序,且愿意去維護秩序。
我一直沒想明白這一點,我也一直覺得,自己很懂您,但不是的。
我認(rèn)為我很有信仰……我認(rèn)為我比其他人都聰明,我認(rèn)為我自己和秩序之神有著很多相似的地方,所以……我就天真地認(rèn)為,我才是對的,我可以慢慢走,慢慢看,慢慢去積累,慢慢去等待,把一切事情,都慢慢變得從容。
我自嘲自己有著靈活的道德底線,可我又一次次說著自己信奉秩序。
秩序可以不是一條直線,但絕對不是我的這種可以揉捏變形的模樣。
維科來,我早就有能力去殺了,可我放著沒殺,我想等我殺他時徹底沒有隱患。
可另一邊,我卻能和尼奧一起冒著巨大風(fēng)險進(jìn)行這一場政治賭博。
那一晚遇到拉克斯銅幣,如果尼奧命令我將銅幣丟向耿迪小隊,我想,我大概率會選擇照做,畢竟他是隊長,他那時很強。
我明明知道火島可能會出事,我依舊決定早早地逃離,我想躲避,我想擺脫麻煩,去握住那可以變現(xiàn)的利益。
是啊,做事情,是需要應(yīng)變,是需要從容,是需要看情況而定,可我一直以來,都是在拿這些理由來寬慰著自己,我的底線,比這些,其實更低。
沒能力,沒辦法,做不到也就做不到了。有能力去做,卻依舊回避,還能一次次嘴里念著秩序,寫著筆記,自我感覺非常之良好。
沒錯,我是個投機者。
我自認(rèn)為自己很聰明,自認(rèn)為自己很了不起,其實,我就是一個極度虛偽且自私的人。
我在跟著您嘲笑秩序之神時……
其實我的種種行為和選擇,可能比秩序之神更加糟糕,也更加不堪。
至少,
秩序之神沒有選擇和神葬之地保持條約。
換做是我呢?
大概,會權(quán)衡利弊?
呵呵,
現(xiàn)在的我,哪里配和秩序之神相比?
我明明每一步走得很小心翼翼,每一次進(jìn)階都要故意放慢速度,去找尋正確的道路,但當(dāng)我的眼里只有這些時,其實我已經(jīng)逐漸走得滿身污泥。
內(nèi)心的想法和現(xiàn)實的行動,我很少做到一致。
精神上思想上的高度再高,連自己的行為和選擇都約束不了,那侏儒都能低下頭俯瞰自己。
如果是我這樣的人,最終去取代了秩序之神的位置,那就是秩序,最大的悲哀!”
說到這里,卡倫終于鼓起勇氣,抬起頭。
對面座位上,空無一人了。
“唉……”
卡倫嘆了一口氣。
睜開了眼,
恰好看見了正站在自己身旁手里拿著濕毛巾的阿爾弗雷德。
“少爺,您醒了?”
“那些話,他不是對維克說的。”
“少爺,您說什么?是泰希森大人的那些話么?”
“他是對我說的!
“少爺,您的意思是,泰希森大人認(rèn)識狄斯老爺?是了,他好像在話語里提起過一個人,一個讓他放棄去學(xué)打架的人。
他認(rèn)出您來了?
怎么可能呢,除非……
他說他問過,要不要自己幫忙?那位說不要。
那位不是指的拉斯瑪,指的是狄斯老爺?
對了,那一天狄斯老爺?shù)姆稚硗ㄟ^秩序神教的傳送法陣去過很多個地方,幫艾倫莊園解決掉拉斐爾家族的族長只是第一步,老爺肯定是去見過其他朋友故人了。
所以,如果狄斯老爺特意去見過他,那他肯定值得信任,能認(rèn)出您……也不奇怪了!
“阿爾弗雷德……”
“少爺?”
“唉,我給爺爺,丟人了。”
第485章 大祭祀護衛(wèi)
卡倫伸出手,阿爾弗雷德馬上攙扶著卡倫坐起來,不過卡倫并未選擇坐在床邊,而是身子前傾,坐在了地板上,后背抵著床邊。
阿爾弗雷德轉(zhuǎn)身去給少爺重新倒了一杯水,猶豫了一下,這次沒加冰塊。
卡倫接過水杯,將它抱在手中。
“少爺?”
卡倫搖搖頭。
阿爾弗雷德將口袋里的煙和火機放在了卡倫面前,然后走出房間,關(guān)上了門。
卡倫低下頭,喝了一口水,有些燙,不過他還是繼續(xù)抓在手中。
過了一會兒,水涼了,又喝了一口,放了下來。
默默地拿起煙,抽出一根,用火機點燃,深吸了一大口。
“咳咳……”
然后,莫名其妙地被嗆得咳嗽,腦袋里竟然出現(xiàn)了暈煙的感覺。
自己這具剛剛吸收了神之骨的身體,抵抗力怎么就一下子這么弱了,卡倫默默地攥起了自己的拳頭,感知著身體內(nèi)蘊含的清晰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