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逃逃……
他一路飛馳,頃刻間便來到了城外山坡處,那里此時已經(jīng)人山人海,半座南關(guān)城的百姓都聚集在此處。
薛凌雪的巡演眼看就要開始,所有人都在等著樂師登臺,萬眾矚目、翹首以待!
就在前方山上的包間內(nèi),他的父親,當(dāng)代定山侯今天也會到場。父親身邊有許多高手護衛(wèi),同時他本身也是修行強者。
夏安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xiàn)在這樣,感激父親修仙這個決定。
爹!
救!
可就在他飛躍高臺的時候,身后楚梁的劍光也無限迫近。楚梁不等追上他,一道紅芒陡然出手。
咻——
紅光似蛇似電,瞬間纏繞上夏安的身體,使得他頓時一翻墜地。
嘭!
夏安的身軀從半空重重砸落,正砸在那準(zhǔn)備表演的空曠高臺之上,激起一片嘩然!
楚梁也隨之飛落,一把將他身形拎起。
臺下的無數(shù)觀眾也就此看清,那被紅繩捆成龜甲縛的姿勢、狼狽不堪跪在地上的,居然是定山侯府的小侯爺!
尊崇無比的皇室宗親!
什么情況?
那個渾身浴血的仗劍少年又是誰?
眾人驚而山呼。
嘩然似海。
楚梁看著下方無數(shù)人頭,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這劍倒是不好貿(mào)貿(mào)然落下了。
于是他拽著夏安的頭顱,將右手仗起斬紅名劍,高聲喝道:“南關(guān)城定山侯府,販賣女子、草菅人命、罪大惡極!蜀山弟子楚梁,今日在此將其擒拿!”
“天理昭昭!”
“夏安你可認(rèn)罪?!”
第090章 震怒
定山侯端坐在半山之上,面帶笑容,等待著巡演節(jié)目的開始。
他一身錦繡白袍,云鬢微須,頗為清雅的相貌。這一點小侯爺是隨他的,定山侯府一脈相承的俊秀容顏確實不差。
南關(guān)城內(nèi)百姓皆知定山侯癡迷尋仙求道,能見到他的次數(shù)不多,所以不少人頻頻向這邊張望。
定山侯在珠簾之后俯瞰下方的人山人海,忽然冷笑了一下。
凡人?
螻蟻罷了。
他出身王侯之家,生來姓夏,可以說從未體驗過人間苦楚。但他在很小的時候開始,就對凡俗的一切失去了興趣。堅信唯有修仙,才能超脫。
對于他這樣出身尊貴但天賦中等的求仙者,九天十地倒是早有一個頗為一致的態(tài)度。就是可以給一個外門身份,可以贈予功法,但是不會接納成為核心弟子。
因為王侯之身,他不可能像是尋常弟子一樣,為宗門出生入死換取支持,也不可能以身涉險去為自己攫取資源。收這么一個弟子,等于收了一個大爺,沒有哪個頂流仙門愿意做這種蠢事。
所以定山侯這些年來,雖然一心向道,卻也只能徘徊在主流修仙界的門外,欲求其門而不可得。
只能靠虧空了整座侯府多年積蓄,來換取海量的資源,將自己供養(yǎng)到了第六境。
可眼下突破地關(guān)對他來說已是難如登天,第七境問道仿佛遙不可及,他卻不肯放棄,為此不惜以不法勾當(dāng)謀取利益。
販賣女子到東域這種事,他也沒有一絲負罪感。在他眼里凡人與牛馬豬狗無異,縱使皇室也不過是尊貴一些的牛馬。若是能有助于自己的修仙大業(yè),別說是賣,就算全都殺了他也不會眨一下眼。
南關(guān)城里尋常的凡俗活動,他是一向不上心也不露面的,多年來只顧潛心修行。今日之所以還愿意來觀看薛凌雪的巡演,是因為他對薛凌雪抱著一絲幻想。
如果自己的兒子能夠與薛凌雪相好,那自己也算是和南音坊結(jié)成了親家,這么多年自己始終只能蹭蹭卻不能進去的主流修仙界,將就此得門而入。
而且宮中有傳出秘密消息,南音坊的沈卿顏有望成為太子妃的人選,那將來大概率就是皇后。薛凌雪與沈卿顏同屆而交好,如果兒子能夠搭上這條線,那就為將來鋪了一條康莊大道。
定山侯府之所以如此“貧窮”,不正是因為在南域這個荒僻地方,不得重用,無權(quán)無利,徒有清貴。
他想得長遠,但是薛凌雪能否相中自己的兒子,尚未可知。對此他也是頗具信心的,因為兒子遺傳了自己的好相貌,又有自己所沒有的花花手段,皇室身份配薛凌雪也不弱,此事還是大有可為。
為此他才親自駕臨今日的巡演,準(zhǔn)備待演出結(jié)束之后,自己去會一會薛凌雪,親自幫兒子拉近一下關(guān)系。
懷著這樣的想法,他才會坐在此處,微笑著等待節(jié)目開始。
然后。
他就看見了離奇的一幕。
自己寄予厚望的寶貝兒子,從遠處一溜煙飛過來,后面還有一道劍光追逐。在臨近舞臺之時,他被一道紅芒纏繞,被捆成不堪入目的姿勢墜落在臺上……那后面追逐的少年修者,還提劍讓他認(rèn)罪。
下面看戲的觀眾無邊無際,豈止萬數(shù)。
定山侯常年古井無波的面容,罕見地流露出了驚怒的神情,霍然起身,顯然是這場景超出了他的想象。
我還在這巴巴等著上節(jié)目呢。
我兒子成節(jié)目了?
……
楚梁仗劍擒住夏安,在萬眾矚目之下逼他認(rèn)罪,一身血浸衣衫,威勢頗為駭人。
夏安方才見過楚梁秒殺陸師的樣子,心中余悸未消,只恨不得高喊一聲我認(rèn)罪,祈求上天恕罪。
可正在他想仰頭高呼的時候,就聽見一聲熟悉而沉穩(wěn)的頓喝。
“大膽!”
一陣白風(fēng)倏忽而至,舞臺之上已經(jīng)多了一個貴氣十足的身影,正是自己的父親,當(dāng)代定山侯!
頓了頓,立刻又有十?dāng)?shù)名高手武者嗖嗖落下,自然都是侯府護衛(wèi),將楚梁團團圍在中央。
楚梁將劍刃死死貼在夏安的脖頸上,面色平靜,盯著定山侯,毫不畏懼。
定山侯看著這浴血的少年,一時間竟覺其目光灼人,他立刻蹙眉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替天行道!背旱换卮鸬馈
“呵呵……”定山侯用更含威壓的目光反逼回去,“信口雌黃、誣陷皇族,你可知該當(dāng)何罪?來人,將他拿下!”
他竟絲毫不在乎在楚梁劍下的兒子,直接下令眾護衛(wèi)拿人!
楚梁將緊貼在夏安脖頸的劍刃輕輕一翻,立馬一道血線顯現(xiàn),夏安高聲叫道:“爹!不要。【染任!救救我!”
但定山侯絲毫不為所動,只提起一身氣機,強大的威壓摧逼楚梁,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壓在肩上!
楚梁緊咬著牙,只覺隨時都有可能被這氣機壓垮。沒有斬紅名劍的情況下,第六境和第三境的差距確實高逾山海。僅僅是這一份氣機,就讓他幾乎不能動彈!
可周圍的侯府護衛(wèi)已然迫近,此時此刻,他除了一劍帶走小侯爺,完全無法做出別的反抗。
若不是身邊護衛(wèi)也有些投鼠忌器,不敢立刻大肆出手,可能他一瞬間就會被制伏。畢竟定山侯雖然擺出了一副不在乎兒子的樣子,但誰如果第一個沖上去動手,害得楚梁殺了小侯爺,誰能保證定山侯過后不會遷怒?
所以一眾護衛(wèi)上前的腳步還是有些遲疑的,但無論如何,終究要上前。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就聽旁邊傳來一聲大喝。
“住手!”
如同一聲雷霆炸響,一道身形便利落地落在了舞臺中央。
就見此人濃眉大眼、少年模樣,一副陽氣十足的面相,正色落在場間,雙手按向兩旁,穩(wěn)住局勢,對定山侯道:“侯爺還請稍安勿躁,大家都不要動手,給我一個面子!
定山侯凝眉望向他,“你又是誰?”
少年答道:“我是林北!
“滾!”
第091章 一拳
這少年自然是林北不假。
他原本也是在半山隔間出等待巡演開始,當(dāng)看到楚梁與小侯爺落在臺上的時候,這一幕也是超乎他想象的。
誰能想到,楚梁還是被他拉著過來看熱鬧的,怎么就看到了舞臺中央?
聽聞楚梁逼夏安認(rèn)罪,林北也猜到了些許事態(tài)發(fā)展,正想上前助陣,就見定山侯帶著人馬將楚梁包圍,事態(tài)嚴(yán)峻起來。
林北的腳步一緩,自忖自己上前似乎意義不大,不如留著有用之身觀察事態(tài),關(guān)鍵時刻還可以回山報信。
可不過片刻,事態(tài)就已經(jīng)急轉(zhuǎn)直下,那定山侯似乎不顧人質(zhì),就要對楚梁出手。如果再不制止,戰(zhàn)斗很可能就要爆發(fā)。
是時候該自己出場了!
林北自然不能眼見楚梁身死,這才一縱身,掠到舞臺中央,讓定山侯給自己一個面子,先別動手。
然后換來了一聲滾。
定山侯這一聲還不是單純的呵斥,而是夾雜了修為在其中,聲如雷鳴,轟然貫耳。林北被這一聲“滾”字喝斥,當(dāng)即一個翻身,從舞臺下跌落下去,翻飛了十丈遠才止住。
他艱難爬起身,大喝道:“我等皆為蜀山門下,定山侯你敢殺蜀山弟子?”
“哼。”定山侯冷哼一聲,情知眾目睽睽,必須一錘定音,喝道:“蜀山弟子謀害皇族,我不止要殺你們,事后我還要親自上蜀山討個公道!”
他帶著修為發(fā)聲,字字如雷,聽在周圍百姓眼中都是聲波滾滾,被他直面而斥的林北更是又翻了好幾個跟頭,倒在地上,仿佛被一座大山壓在胸膛,竟掙扎不起來。
“定山侯!”楚梁見狀,只好出聲道:“你放我同門離開,此事與他無關(guān)。你放了他,我就放了小侯爺。”
“哦?”定山侯冷冷一笑,似乎發(fā)現(xiàn)了楚梁的軟肋,“要我不殺他,倒也可以!
他的目光陰冷,“你羅織罪名、妖言惑眾、意圖謀害皇族,你可認(rèn)罪?”
強者威壓時刻摧逼著楚梁,讓他的意志與身軀都承受著極大的壓力,搖搖欲墜,尤其先前就已經(jīng)受到重傷。此時經(jīng)過如此一逼,傷口再度崩裂,鮮血又緩緩流出。
“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