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承載了天道血脈的孩子,她有?爸爸媽媽賦予的時間之力。
既然世界沒能被丹鳳逆轉(zhuǎn)回到起點,既然重焱還存在?,那就算很難,她也?可以?想?辦法逆轉(zhuǎn)回去。
而且她還能把爸爸媽媽帶回去,哥哥就能見?到他們了——
可他們的目光卻更加難過了。
天道已經(jīng)洞察了一切,只是他們不忍心告訴她。
于?是幺幺的聲?音一點點變低,手指不由地蜷縮起來,一點點變涼。
寂聞禪最后輕輕嘆了口氣。
“丹鳳散盡元神,剝除神格,永世不入輪回,這?意味著——”
“她已經(jīng)不存在?于?世間了!
幺幺的眼睫開始顫了起來,“那、那所以?呢……”
“所以?!
“神魔也?不存在?了!
幺幺的眼睛猛地睜大了。
孕化神魔的人,已經(jīng)永世不在?。所以?無論在?時間線上的任何點,他都也?不該存在?了。
這?才是…神的同歸于?盡。
幺幺的眼淚刷地落了下來。
“可是、可是我明明還記得?他,他是存在?的呀!
明明那些?所有?觸感都還清晰。
他還要堂堂正正地在?她爸媽面前介紹自?己,說他要做她的丈夫的。
凌清心擦去她的眼淚,“可是除了你…沒有?人記得?他了!
幺幺有?記憶,是因為她在?丹鳳自?.焚而逆轉(zhuǎn)時間的同時,運轉(zhuǎn)了司命年輪。所以?那一刻,她的記憶存在?于?相對時間之中,不變地被帶到了現(xiàn)在?。
然而這?個世界,時間的上游……
已經(jīng)沒有?人記得?上古神魔。
…
四方靈洲的最西邊有?一道滅虛寒淵,萬年佇立在?那里?。
人們總覺得?那里?很冷,很陰森。
明明那里?也?沒有?什么可怕的魔物,但幾萬年來,從也?沒人敢往那里?闖。
路過都會躲遠點。
四方靈洲依舊是君都最為富庶。
東海瓊煙島瀾家人屢次出海,據(jù)說他們在?深海發(fā)現(xiàn)了神物。
悟極宗新弟子中,有?個從青牛村來的禮蒼彥,劍法天賦還可以?,但還比不上長留劍宗的寂戎。
如今人間仍以?龍鳳為祥瑞,但他們敬奉風月星辰為神明。
“真是好年景啊。無甚大事,祥和都有?點無聊了!
“難不成?你還想?遇見?點滅世天災(zāi),遇見?什么滅世魔頭?”
“當然不——”
人間安寧。
深海的黑蛇會按照原本的壽數(shù)長大。
瀾叢述會在?深海的信仰中成?為少主,這?輩子也?難以?見?到海神圖騰的真身。
寂戎會握著爹娘留的劍,日?復(fù)一日?練到化神之境,劍靈日?復(fù)一日?地罵他。
一切似乎沒什么不好的。
只是他們不知?道忘記了什么。
好像很重要的東西。
…
他獨自?一人坐在?樹下。
銀白色的長發(fā)掠過空中,像是變得?透明。
他琥珀色的瞳孔垂下,看向掌心。
空空蕩蕩。
這?里?應(yīng)該有?一枝玫瑰。
鮮紅的。帶著刺的。
應(yīng)該有?三?百六十五枝…三?百六十六。
可整個世界寂靜無聲?,只有?他自?己,困在?這?里?。
重焱的掌心蜷縮起來,然后他抿緊唇角。
這?一次,他不被世人痛恨,不被諸天忌憚。
不被唾罵。不被記得?。
也?…不被愛。
…
“可他記得?你!
純白一片的病房里?。
凌清心站起來,握住了幺幺的手,擦去女兒的眼淚。
他們希望女兒能有?一種別的命數(shù)。
能夠不因為天道血脈而永遠難逃早逝,能正常地活下去,能永遠蓬勃。
幺幺已經(jīng)完全難過到無法思考,眼淚汪汪地看著媽媽,“為什么?”
凌清心卻輕輕點了點幺幺的心口。
“因為你把你的名字,雕刻在?了神魔的心臟。”
所以?他被世界遺忘。也?記得?你。
幺幺淚眼一怔。
凌清心看向寂聞禪,他們有?種為人父母的無奈,卻也?知?道——
她與神魔之間,是一種宿命。
她是他的解法。
同樣,他也?成?了她的。
就像他們因為父母的愛而出現(xiàn),現(xiàn)在?,他們之間也?有?了“愛”的力量。
“寶寶,你不能留在?這?里?。”
“1107號準備好了嗎——”
護士推著推車的聲?音由遠及近響起,那些?抽血針、輸血管、手術(shù)臺上的生活正在?向少女走來。
但是在?遠處,她可以?有?另一種人生。
他們見?到了的。
寂聞禪和凌清心站在?一起,溫柔又堅定地看著她。
“神魔現(xiàn)在?只存在?于?你記得?的世界里?。”
“你為他留下了最后一線生機。
“在?你們之間,是最后一條可以?逆轉(zhuǎn)的時間線。”
爸爸的目光帶著一點感嘆,“你選擇的人,你的…丈夫!
“他為了見?你,的確很努力!
此刻。
滅虛寒淵。
寂靜的萬里?深淵,只有?寒風呼嘯。
重焱臉色枯寂,從眉骨投下的陰影落在?蒼白的面中,鼻梁到唇峰的線條如同冰雕的神祇塑像,被供奉在?這?空無一人的世界。
在?很久很久之后。
他背靠在?那一棵沒有?了果子的小樹下,用骨刺割開了自?己的皮膚。
這?次,他用他的血,親自?謄寫九千九萬九千條血禁。
那些?他曾經(jīng)想?要擺脫的,這?次他親自?烙印回來。
他要寫一個司命年輪。
讓命運再一次轉(zhuǎn)動?,見?到他的玫瑰。
…
病房的門再一次被推開。
帶著針管等醫(yī)療器械的推車被推了進來。
幺幺眼睛一眨,蓄在?眼睫上的淚珠還是啪嗒掉落了一顆。
護士笑著推了推針管,心想?這?才對,這?小姑娘不哭就不是她了,“放心吧這?個不疼的!”
幺幺還是緊緊拉著爸爸媽媽的手,帶著即將獨自?面對世界的惶恐。
“可是我要和你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