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命內(nèi)侍取來幾疊書冊，隨意翻看過去，與記憶中一一對照。
回想過去，是極為無聊的事。
三四個時辰轉(zhuǎn)眼即逝，日記冊子扔了滿地，尤其是近些年已經(jīng)寫無可寫，大多都是“今日無事”“勾欄聽曲”之類。
小路子察覺圣祖心思，躬身道：“圣祖，明月樓出了位纖纖姑娘，號稱撫琴京都第一�！�
周易眉頭一挑，真氣幻化的道袍，刷的變成書生長衫。
“明月樓竟敢這般吹噓，貧道必須去品鑒品鑒，免得讓其欺騙消費者！”
小路子疑惑道：“圣祖，何為消費者？”
“……”
周易怔然許久，搖頭嘆息，揮揮手示意內(nèi)侍退下。
“今兒乏了，明兒再去！”
……
光熹七年。
冬。
大雪下了三日，天色仍不見晴。
子時。
周易從春風(fēng)樓出來，寒風(fēng)呼嘯而過，與樓內(nèi)溫暖相比，似是隔了兩個世界。
幾個縮在墻角的黑影，聽到聲音后伸出手，用死寂、麻木的目光看著周易，嘴里含糊不清的說著吉祥話。
“快滾快滾……”
門口值守的護(hù)衛(wèi)，不待周易說話，就如惡狗般撲過去，連打帶踹驅(qū)趕流民，免得擾了貴客雅興。
周易漫步在街頭，時不時踩到凍死餓死的骸骨。
“大周方才立國百年，已糜爛至糜爛至此了么？”
一路來到皇宮，將光熹帝從被窩里拉出來，直接扭斷了脖子。
周家十幾代孫的身份，在周易眼中與路人無異。聞訊而來的內(nèi)侍宮女，見到皇帝駕崩，個個駭然變色。
周易拎著光熹帝頭顱，冷聲道：“咱家要做皇帝！”
眾人聞言，不敢有任何反對，紛紛跪在地上高呼萬歲。
……
翌日。
周易稱帝，改元正統(tǒng)。
初登基就大肆清洗朝堂，斬了五成官吏，以抄家所得重建東廠。
東廠監(jiān)察天下，丈量田畝，平均土地。
天下凡有阻撓者，皆殺無赦，凡有揭竿而起者，頭領(lǐng)暴斃，不消數(shù)日即可平定。
周易端坐龍椅之上，目光變幻不定，透過宮門遙望天下。
似懷念，似漠然。
“先皇未竟之事，便由朕來完成！”
十年后。
大周中興。
第462章 正統(tǒng)百年
正統(tǒng)一百一十五年。
年關(guān)。
夜色深沉，萬籟俱寂。
神都東面無名莊園。
一輛裹著黑布的馬車停在后門，紫袍老者下車后，面色凝重的看了眼紅彤彤的燈籠。
“今晚不知要死多少人！”
老者低聲嘆息，推門進(jìn)去，熟門熟路的來到后堂。
堂中黑著燈，左右座位影影綽綽坐滿了人，個個戴著斗笠，穿著黑袍，說話聲也是遮遮掩掩，認(rèn)不出具體是誰。
“怎么？時至今日，各位也不敢露真面目？”
老者徑自向前，坐在中堂，看向左首肥胖黑衣男子：“康王，你這般身形，別自欺欺人了！”
“六王叔莫怪，屬實老祖太過厲害，不得不小心�！�
康王撩開面罩，肥胖大臉擠得雙眼只剩一條縫，向著皇城方向望了望，無奈道：“錯非逼迫過甚，本王可是忠心耿耿，日夜為老夫祈福！”
旁的黑衣人連聲附和，言語間對正統(tǒng)帝很是不滿。
自正統(tǒng)一百年開始，朝廷開始大肆打壓世家勛貴，不止是定罪查抄，更是從律法上限制他們的特權(quán)。
世家勛貴前日退五步，昨日退十步，今日已經(jīng)退無可退。
半月前傳出消息，正統(tǒng)帝欲平等人權(quán)，意圖消滅所有人的特權(quán)，包括且不限于官員、讀書人等等。
歷史上任何皇帝膽敢行此政策，縱使不暴斃而亡，也難以將政令推行下去。
偏偏正統(tǒng)帝深入民心，在百姓眼中就是駐世神明，既有無敵的個體實力，又攥著君正大權(quán)，走狗密探遍布廟堂江湖。
如若不聯(lián)手反抗，用不了多久，在座的王爺、大員都成了泥腿子。
六王爺面色不虞道：“老祖常說人人公平，殊不知他一直活著，就是對天下百姓最大的不公平�！�
“六王爺說得對！”
“我等此舉，是為了天下百姓！”
“今日之舉乃為天下公！”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原本密謀造反的事，轉(zhuǎn)眼就有了大義。
無論大周百姓愿不愿意，都得推翻“正統(tǒng)暴君”的統(tǒng)治，這可是為了天下人的公平�。�
若有人問，換了皇帝日子不好過怎么辦？
不要緊！
縱使窮困潦倒，縱使饑寒交迫，縱使賣兒賣女，這都不算什么，畢竟老百姓獲得了至高無上的生命公平。
“我等自當(dāng)齊心協(xié)力，為蒼生求公平！”
康王聲音慷慨激昂，忽然話音一轉(zhuǎn)問道：“六叔，您召我等來，可是有對付老祖的手段？”
眾人頓時安靜，齊刷刷看向六王爺。
正統(tǒng)帝百五十年前就天下無敵，如今更是深不可測，若是沒有對等力量，那干脆各回各家洗洗睡吧。
“那是自然�！�
六王爺看向右首黑衣人，說道：“本王翻閱前朝秘辛，知曉當(dāng)年有九大宗師，合力圍攻老祖，幾近功成�！�
“其中八家盡皆斷了傳承，唯有金剛寺流傳至今，其寺中秘典記載，世上有一位神人不弱于老祖。”
“吶彌陀佛！”
黑衣人撩開兜帽，里面是個光頭和尚，面容枯瘦，膚色赤金，雙手合十宣了聲佛號：“貧僧以佛祖發(fā)誓，確有其事�！�
六王爺繼續(xù)說道：“尋得秘辛之后，本王借口游歷，尋遍千山萬水，終于在極北寒潭中尋到了那位神人……”
桀桀桀！
一連串的怪笑聲傳來。
“咱家可不是神人，而是妖魔鬼怪，魑魅魍魎�！�
話音未落，只見翻騰的黑霧涌入堂中，霧中有數(shù)不清的鬼頭穿梭飛舞，發(fā)出恐怖刺耳的尖嘯。
“�。」�，鬼……”
一名黑袍人嚇得驚聲尖叫，從椅子上跌倒在地，連滾帶爬的向外面跑去。
“哼！”
鬼霧中傳出蒼老聲音，鄙夷道：“這般膽子，也配與督公為敵？”
鬼霧翻騰，將黑袍人籠罩吞噬，轉(zhuǎn)眼間將只剩下慘白枯骨，不待其他人恐懼出聲，一道道鬼影鉆入眾人體內(nèi)。
蒼老聲音繼續(xù)說道：“兩個時辰后，黎明時分，爾等起兵混亂神京，將禁軍引出皇宮。”
有人擔(dān)憂道：“這會不會太倉促了？”
刷！
霧氣掃過，此人命喪當(dāng)場。
“咱家說什么，爾等只有乖乖聽話的份，不允許有任何質(zhì)疑。另外，你們九族都中了咱家的噬魂咒，不聽話就九族死絕！”
眾人無奈，恭聲道：“遵命。”
六王爺面色不變，對此似乎早有預(yù)料，沉聲說道：“諸位無需擔(dān)憂，有此神人助陣，定能馬到成功�！�
正統(tǒng)帝登基后，再沒有施展過無敵天下的武道，百多年過去已經(jīng)成了神話傳說一般，很難讓人信服。
許多讀書多的聰明人，認(rèn)為正統(tǒng)帝自封武神，只是為了穩(wěn)定統(tǒng)治而已。
其詭異玄妙，遠(yuǎn)不如眼前這噬人血肉神魂的鬼怪！
康王雙目微瞇，作為周氏子孫，當(dāng)然知道老祖恐怖，然而生死關(guān)頭必須團(tuán)結(jié)一致，笑著說道。
“我等合力推翻暴君，當(dāng)以何名頭冊立新君？此事需盡早議定，給天下人一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