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巡獲勝,功勞歸于泰昌帝,可借此插手軍權。
失敗了,鍋由唐明遠背,削弱權臣、外戚勢力,泰昌帝也是大賺。
周易以己度人,猜測后續(xù)割地、賠款,也是泰昌帝授意,千萬兩白銀對朝廷不算多,割讓的區(qū)域也沒多少人口,正好以此徹底摸黑唐明遠。
北巡失去軍權的唐明遠,又因和談民間聲望暴跌,入獄也就是泰昌帝一句話的事兒了。
其中彎彎繞,周易三兩下梳理清楚,對泰昌帝生出幾分興趣。
究竟是天資聰慧氣運使然登上了皇位,還是任誰登上皇位,都會無師自通斗爭手段。
“督公,我拜托你件事!
唐明遠說道:“得空去后宮看一看,探查童童真實生活的好壞,莫要讓我這做父親的連累了。”
周易頷首道:“先前見過童童幾次,勉強算是個長輩,咱家答應了!
“多謝。”
唐明遠沒有提及當年施手相救,以督公的性子,只會報仇不會報恩,好在答應的事一般都會做到。
周易好奇道:“若是童童過得好,與陛下夫妻恩愛,唐大人如何?”
唐明遠說道:“那就死也無憾了!
周易又問道:“若是過得生不如死呢?”
“……”
唐明遠面色寧靜如水,沒有任何變化,然而咚咚咚快了幾番的心跳聲,告訴周易不似表面那般平靜。
周易話音一轉(zhuǎn)問道:“太后的死是不是泰昌帝下手?”
太后之死并未傳出流言,然而周易見多了后宮斗爭,幾乎可以斷定與泰昌帝有關系,甚至可能是親自動手。
唐明遠繼續(xù)沉默,此事他隱約知曉,沒有深入調(diào)查,而是事后幫著遮掩。
“本以為你只是心軟,結(jié)果卻是個廢物!”
周易唾了一口,哪還不明白自己猜對了,呵斥道:“陛下連母親都敢殺,何況區(qū)區(qū)外戚皇后,唐大人若是死了,用不了多久你女兒也就薨了!
“什么憂思成疾,什么偶感風寒,亦或者失足落水,宮里那些事兒,唐大人聽的還少么?”
“他敢!”
唐明遠橫眉豎目,須發(fā)皆張,沉聲道:“泰昌帝發(fā)過誓,我將權力歸還后,會保童童一生安穩(wěn)喜樂。”
“唐大人莫要自欺欺人了,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周易一字一頓說道:“這不是請客吃飯,而是你死我活的斗爭!”
唐明遠威嚴氣息倏然間跌落,仿佛瞬間老了幾十歲,怔然許久再抬頭,見到幾個獄卒過來巡邏,已經(jīng)沒了周易身影。
“蕓兒,我答應過你,會保護童童一生……”
唐明遠喃喃自語,眼眸中溫潤、平和消失不見,轉(zhuǎn)而變成了狠厲、決絕,起身從書架取出一冊書,逐頁翻看參悟。
書封上寫著五個古樸篆字:鬼仙延壽經(jīng)。
唐明遠不在意權力、財富,泰昌帝想要就拿去,本就是異域飄來的孤魂,死過一次的人怎么會懼怕死亡。
唯獨一個父親的底線,任何人都不能觸碰!
第454章 合該慶賀
天牢。
昏暗潮濕,陰森腐臭。
時不時傳來犯人慘叫聲,夾雜著獄卒猖狂肆意的怪笑。
周易倒背著手,在牢房當中漫步,看一看校尉審問犯人,瞧一瞧書吏編纂罪名,總覺得莫名熟悉。
“當年就有這般感覺,如今更濃烈了,究竟怎么回事?”
先天宗師精氣神圓潤玄妙,且武道修行對危機感應敏銳。生出諸如心血來潮、忽生警覺等感應,必然非同尋常。
周易站在牢房外思索,瞥了眼遍體鱗傷的犯人。
這人模樣隱約有些印象,似是天順四年的進士,頗為唐明遠看重。
現(xiàn)在唐相倒臺,連帶著獲罪入獄,甚至一家老小都流放。
泰昌帝自幼被母親、老師控制,好不容易擺脫,定然珍惜權勢,將所有同黨官員清理干凈,無論對錯忠奸。
“唐明遠做派系魁首,當真是死的冤枉,遠不如咱家……”
周易轉(zhuǎn)念一想,自己個兒確實不會手軟,但是動不動就賣了干兒,結(jié)局與唐相同黨似乎沒什么不同。
“所以千萬不能跟別人混,必須自己做老大!”
轉(zhuǎn)身離開天牢。
已經(jīng)過了丑時,京城街頭寂靜無聲,偶爾聽到幾聲犬吠,或者更夫敲響銅鑼,拉長了嗓子吶喊。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周易穿街過巷,來到一處燈火通明的閣樓。
真氣在脖頸處凝成喉結(jié),聲音變得低沉磁性,撫了撫假胡子,邁步走進瀟湘館。
揮手扔出錠銀子,老鴇頓時笑容滿面。
“爺,里邊請!”
周易熟練的登上二樓,喚來幾個姑娘,左擁右抱飲酒聽曲。
“任誰也想不到,咱家會混跡勾欄!”
青樓中龍蛇混雜,三教九流無所不有,可謂最好打探消息的地界。
周易施展聽息術,整個瀟湘館都在探聽范圍,不消片刻就知道了大徒弟的住處,永興坊太平街甲十二號。
東臨鎮(zhèn)撫司,距離皇宮只一箭之地。
“十幾年從鄉(xiāng)下小子,升為鎮(zhèn)撫司指揮使,比咱家也不差多少了!”
周易目光閃爍,打算探查幾日,就去拜訪這便宜弟子。
……
這日。
下了朝。
古逍向泰昌帝匯報,近些日又抓了幾名唐黨余孽。
是真是假不重要,這幾個老家伙倚老賣老,質(zhì)疑陛下治國手段,安上唐黨余孽就能抓入天牢審問。
具體罪名么,審著審著就有了!
泰昌帝聽的很滿意,隨著唐明遠入獄,已然將內(nèi)閣六部東西兩廠拿到手中。
“愛卿辛苦,陪朕吃個晚飯!
“謝陛下!”
古逍早就知曉泰昌帝習慣,喜好與心腹臣子一同吃飯,席間會談論朝堂事務,也會談古論今說些閑話。
這等禮賢下士的做法,很是得臣子感恩。
傍晚時分。
古逍坐著轎子回到家中,與妻兒敘了幾句話,來到書房處理公務。
剛剛落座,一道蒼老聲音響起。
“逍兒的功夫落下了!”
古逍倏然間汗毛聳立,進門時仔細觀察過,竟然沒發(fā)現(xiàn)書房有人。循著聲音看過去,只見白須白發(fā)的老者,正坐在太師椅上品茶。
“拜見師尊!”
古逍認出來人身份,連忙起身作勢欲拜。
“不必麻煩!
周易擺擺手,問道:“為師出關后,聽人說你做了大官,便來京城看看,這身紫袍沒丟為師的臉面!”
古逍躬身說道:“師尊不怪弟子為朝廷當差就好。”
“學得文武藝,貨于帝王家!
周易微微頷首,說道:“江湖上哪個高手不想當官?不過是官少人多,那些個沒本事的,心生嫉妒才會罵鷹犬爪牙之類!
當年周易建立東廠,廣發(fā)門貼招募校尉、監(jiān)察,不知多少高手走門路、送銀子,只為擺脫平民身份,獲得一身官袍。
平日里吃齋念佛的禪師,清靜無為的高道,也想加入東廠做個地方監(jiān)察。
無論是外出辦事,還是與其他宗門競爭,有了官身百利無害。
古逍稍稍松了口氣,拍馬道:“弟子有今日成就,全賴師尊教導!
周易似是滿意弟子的恭敬,笑著問道:“怎么不見云兒?”
噗通!
古逍面露悲戚,竟然直接跪在地上,說道:“請師尊責罰弟子,沒能照顧好師弟,為奸人所害!
周易眉頭一挑,怒聲問道:“哪個害了云兒?”
“奸相,唐明遠!”
古逍恨聲道:“奸相把持朝堂,欺君罔上,弟子與師弟助陛下懲奸除惡,不小心中了埋伏,師弟死于亂箭!
“……”
周易暗道自己眼光精準,這廝果然適合去東廠當差,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有宮中內(nèi)侍三成功力。
“為師這就去唐府,殺了他全家,再去天牢斬了奸相為云兒報仇!”
“師尊稍等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