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將金銀珠寶扔回箱子，吩咐左右內(nèi)侍：“全部封起來好生看守，咱要上報陛下，將贓物盡數(shù)歸于內(nèi)帑！”

  “其他人怎么貪墨，咱家管不著，值殿監(jiān)必須清清白白！”

  “大人英明�！�

  殿中內(nèi)侍連聲拍馬，他們經(jīng)歷大清洗活下來，無人敢對周易有任何違逆。

  翌日。

  周易繳獲三百萬兩贓款的消息，傳入了正統(tǒng)帝耳中。

  無需特意奏報，圓公公就來傳口諭，領(lǐng)著周易去乾清宮面圣。

  路上。

  圓公公屏退左右，低聲說道。

  “易公公當真好手段，才上任幾天，便給陛下送去三百萬兩！”

  周易從袖口摸出疊銀票，塞到圓公公手中，笑著說道：“咱得了陛下信任，定然要盡心竭力，可見不得有人貪墨！”

  “易公公果然是國朝精忠！”

  圓公公瞥了眼銀票面額，摸了摸厚度，立刻判斷出足有上萬兩，提點道。

  “近些日陛下心情不佳，易公公說話的時候要小心，莫要提及北字�！�

  周易問道：“北邊哪個敢招惹陛下，咱家若能出力，定教他全家生不如死！”

  圓公公微微搖頭，肅然說道。

  “國朝歷來有規(guī)矩，內(nèi)侍不可言軍國大事！”

  第397章 十八干兒

  乾清宮。

  大慶歷代皇帝處理政務(wù)，批閱奏折的地界。

  前邊勤政殿用來上朝，民間稱之為金鑾殿，聽起來似乎是天下最重要的宮殿。

  實則不然，懂行的都認為是乾清宮。

  小事開大會，大事開小會。

  勤政殿就是開大會處理小事，關(guān)系國朝變革的大事，都是在陛下在乾清宮，與左膀右臂小圈子做出決斷。

  晌午時分。

  圓公公進殿通報，值殿監(jiān)易公公前來求見。

  “進來吧�！�

  正統(tǒng)帝合上奏折，揉了揉太陽穴，緩解疲乏。

  自從先皇手中接過帝位，唯恐對不起趙家列祖列宗，朝中大小事務(wù)都不敢松懈，宵衣旰食，天天批奏折到丑時方歇。

  先皇萬年身體不佳，一旬上一次朝，正統(tǒng)帝登基后日日上朝。

  一開會就是從卯時到午時，朝中大臣整整站立大半天，已經(jīng)有年老體衰的大員，上書乞骸骨。

  這般熬下去，說不得猝死在勤政殿。

  “奴婢周易，拜見陛下！”

  周易聲音從殿門口開始響起，話音落下，正好滑到正統(tǒng)帝跟前，三叩九拜道：“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正統(tǒng)帝微微頷首，笑著說道：“平身吧�！�

  登基之前，正統(tǒng)帝對所謂的“萬歲”之說，向來嗤之以鼻，認為這是臣子諂媚之舉。

  如今坐上了龍椅，這話怎么聽怎么順耳！

  “多謝陛下�！�

  周易不敢站直了身子，甚至不敢抬頭直視，按照朝廷律法，直視皇帝乃大不敬。

  正統(tǒng)帝夸贊道：“朕將值殿監(jiān)交給你，果然不錯，幾日時間宮中換了風(fēng)貌，又查出了這般大的貪墨案。”

  周易隨時施展聽息術(shù)，注意陛下說話時的語氣，只要有絲毫升降，都能敏銳感知。

  前面功績說起來，語氣平穩(wěn)，后邊貪墨二字，明顯加重了些許，顯然今日召見重點在于治貪，在于金銀！

  皇帝說話，為了讓下面人摸不清底細，必然會刻意古井無波，也能顯示威嚴。

  然而人必然有情感，有喜好，會無聲無息的影響說話語氣。尋常人的耳朵難以分辨，周易功力深厚至極，又施展聽息術(shù)才能察覺。

  “奴婢得陛下信任，自該鞠躬盡瘁！”

  周易噗通跪下，肅然道：“奴婢居于微末，在值殿監(jiān)當值時，便見多了各種貪墨，自己個兒也拿過銀子。”

  “然而對此等行徑，從來都是深惡痛絕，如今得陛下信任、支持，方才能滌蕩污穢！”

  周易承認自己拿過銀子，自首罪過，可以得陛下信賴。畢竟皇帝不是瞎子，宮中內(nèi)侍貪墨成風(fēng)，怎么可能不知道。

  況且領(lǐng)導(dǎo)沒有你的把柄，怎么能夠放心地用你？

  再者將一切功勞，都歸功于陛下信任，咱家不過是在陛下英明領(lǐng)導(dǎo)下，立了些許功勞而已！

  “不錯，不錯！”

  正統(tǒng)帝連聲稱贊，看周易愈發(fā)順眼：“值殿監(jiān)交給你，朕也就放心了，好好干，將來提拔為總提督�！�

  周易耳朵一動，清楚聽到圓公公的心跳，比方才快了幾拍。

  心中暗罵陛下挑撥，卻也生出幾分貪婪，咚咚咚磕頭說道：“奴婢定盡心竭力，護衛(wèi)陛下周全！”

  正統(tǒng)帝說道：“有功需賞，賜你出入腰牌，可隨時來乾清宮見朕�！�

  “拜謝陛下！”

  周易感激涕零，這等賞賜遠超升官，擔(dān)任些許高品無權(quán)的虛職，可比不過隨時能與陛下親近。

  “退下吧�！�

  正統(tǒng)帝揮揮手，忽然說道：“記得將贓銀，歸入內(nèi)帑！”

  “奴婢省的�！�

  周易連連點頭，內(nèi)帑是陛下的私產(chǎn)，不同于公產(chǎn)的戶部國庫，后者任何人花錢都得有理由，包括陛下在內(nèi)。

  離開乾清宮。

  周易彎著的身子，陡然間站直了，走路都帶著風(fēng)聲。

  轉(zhuǎn)角遇見個站崗小太監(jiān)，年歲十三四，應(yīng)是入宮不久，分配到乾清宮門外當值，武道天賦屬于上等。

  “拜見易公公！”

  小太監(jiān)似是認得周易，噗通跪下，咚咚咚磕頭，幾下子竟然磕得額頭滲血。

  周易一眼就認出來，那血跡是真氣催出來，不過能有此誠意，顯然是提前做了功課，滿意的揮揮手。

  “起來吧，咱家看你眼生？叫什么名兒？”

  小太監(jiān)面露喜色，只要能說上話，關(guān)系就拉近了一半，諂媚笑道：“咱叫小曲子，易公公是宮里頂大的人物，咱只是個孫輩兒�！�

  “孫輩兒，有趣有趣！”

  周易說道：“咱家看你順眼的很，今兒給你抬抬輩分，可愿意？”

  “拜見干爹！”

  小曲子心思通透，聽到抬輩頓時驚喜，再次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你小子不錯�！�

  周易說道：“以后好生當值，誰進了這乾清宮，說了什么話，好生記下來，每天去值殿監(jiān)給咱匯報。”

  收了干兒子，也不能立刻給好處，必須先辦事！

  小曲子只要好生辦事，每日匯報乾清宮人、事，那就打上了周易標簽，以后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guān)系。

  “干爹您放心，咱定仔細著�！�

  “桀桀桀！”

  周易得意怪笑兩聲，入宮九年，咱也成了收干兒子的大人物。

  回到值殿監(jiān)。

  溫典簿送來一疊公文，全是今天必須處理的事務(wù)，涉及招募、當值、采買等等。

  周易執(zhí)掌大權(quán)不久，對于細節(jié)很難把握。

  于是聽從溫典簿的建議，所有事務(wù)公文都有另一個署名，也就是此事的第一責(zé)任人，將來出了問題先行打死。

  如此一來，周易只需畫個圈，表示同意即可。

  “此法不可持久，暫時大清洗余威還在，下邊的人尚能做事。等時間久了，下邊又恢復(fù)了以往貪墨，咱就成了睜眼瞎！”

  “貪墨什么的無所謂，然而傳入陛下耳中，會影響對咱的評價�！�

  周易冥思苦想，也琢磨不出這個問題的解法，或許此事根本無解，人性本貪，任誰也不可能解決貪墨。

  “咱解決不了貪墨，那就得知道誰貪了，具體貪了多少數(shù)目�！�

  “隔段時間收割一批，大頭分給陛下，咱也撈些銀子花差，這樣還能省去咱親自去貪墨……”

  念及至此，周易有了法子。

  收干兒！

  宮里哪個大太監(jiān)，沒有一大堆干兒子孝敬，周易現(xiàn)在也有了資格。

  之后半年。

  周易一連收了十七個，連上小曲子合成“十八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