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福坊。
袁府比起幾年前擴張十來倍。
周圍住戶言稱八字與宅子相克,對仕途、生意有大影響,紛紛求袁指揮使解憂。
袁順低價收購過來,大肆建造假山流水,一一對應老家徐州名山名水。
如此奢靡無度,在神京也是首屈一指。
朝廷御史紛紛上書彈劾,羅列袁順十大罪,請正統(tǒng)帝誅袁家九族,以正國法。
正統(tǒng)帝以證據(jù)不足為由,屢屢袒護袁順,以至于錦衣衛(wèi)氣焰愈發(fā)囂張。
書房。
袁順正在練字,筆走龍蛇,隱隱有大家風范。
一道聲音突兀響起:“字不錯。”
袁順抬頭見到白發(fā)老者,藏青道袍不知穿了多少年,連忙躬身施禮。
“見過主上!
“這么多年了,還在乎什么虛禮!
周易隨意坐在椅子上,打量了袁順幾眼,說道:“平日里少操些心,再多吃些補藥,興許能多活幾年!
袁順此時五十多歲,本該是官場大展宏圖的年紀。
由于早年修行吞天魔功,虧了二十來年壽元,已然鶴發(fā)雞皮,老態(tài)龍鐘,容貌比實際年齡蒼老得多。
袁順恭敬道:“謝主上關心,卑下已經安排好后繼之人,定不會耽擱事!
“記得將袁家分一支去北疆,老夫可沒時間照顧太多。”
周易叮囑兩句,旋即問道:“于肅那老頭,怎么又進了牢房?”
“昨日早朝,戶部劉尚書、吏部董尚書以及十余位御史,同時彈劾于大人。言稱于家族人借著于大人身份,大肆賣爵鬻官、貪墨受賄!
袁順說道:“同時,弘州知府上奏,于家族人侵吞田產,打死了不少人,由于打著于大人名號,地方官吏不敢管束!
“于家族人?”
周易眉頭一挑:“老夫聽說,于肅早些年與族人決裂,連父祖的墳都遷了?”
“主上有所不知,當年于大人與張黨斗爭關鍵時候,不少御史彈劾于大人不孝,不能為讀書人表率,更不能擔任內閣首輔。”
袁順回答道:“于大人便回老家,將祖墳遷回族中,又將名字錄入族譜,以全任孝!
周易沉吟片刻,繼續(xù)問道。
“族人為禍,不至于首輔入獄,真正原因是什么?”
第66章 飛劍再現(xiàn)
于肅不是一個人,而是朝廷一個派系的領頭人。
張家強盛至斯,于肅仍能斗倒,足以見其權勢。
縱使不如龍相、張相之類,有顛覆乾坤的能為,也不至于因族人之罪入獄。
周易斷定,朝廷隱瞞了真相。
袁順身為錦衣衛(wèi)指揮使,監(jiān)察百官,朝廷之事少有不知:“于大人入獄真正原因,是他試圖勸說陛下,改變稅法!
周易目光微凝,沉聲道:“于肅要向讀書人收稅?”
“主上英明!大雍虎視眈眈,朝廷為免再遭壬寅之變,大半稅收送去供養(yǎng)北疆大軍!
袁順說道:“再加上近些年天災不斷,地方州府急需賑災銀,戶部早已入不敷出。于大人趁機諫言,改革稅制,去除官紳免稅的律法!
“難怪將他拋棄了。”
周易頓時恍然,又問道:“皇帝對此事怎么看?”
“據(jù)上陽宮內侍所說,原本于大人說動了陛下,先尋一府之地嘗試征稅。之后秦次輔私下覲見,說于大人是下一個龍相、張相,陛下心生疑慮!
袁順說道:“秦大人又說陛下與士大夫治天下,而不是庶民,朝廷缺錢了加稅即可,切莫動搖朝廷根基。”
“好一個朝廷根基!小袁子,你遣人去辦件事。”
周易不認為于肅能改革稅制,即使沒有秦次輔,也會有其他人覲見。
正統(tǒng)帝再怎么支持,也禁不住百官勛貴輪流說壞話,于肅入獄只是早晚而已。
袁順躬身道:“主上請吩咐。”
周易吩咐道:“施展錦衣衛(wèi)的傳統(tǒng)手藝,造件龍袍放在于肅家中,再遣人向御史舉報。”
袁順疑惑道:“主上,沒人會相信于大人會造龍袍!
“所有人都知道是栽贓,但并不影響定罪!”
周易不確定于肅的心思,索性順水推舟,逼上梁山。
……
正統(tǒng)二十年。
秋。
于肅因私藏龍袍,以謀逆罪問斬。
其族人罪行累累,輕則流放,重則斬首。
……
菜市口。
于肅穿著囚服,跪倒在地。
成千上萬的百姓匯聚于此,看著刑場上孤零零的老者。
這些年于青天的名聲,早已傳遍鳳陽國,尤其是革新吏治之舉,確切的影響到了每個百姓。
現(xiàn)在,青天要死了!
值守刑場的禁軍,不斷高聲呵斥,仍阻止不了群情洶涌。
監(jiān)斬官抬頭看了看太陽,唯恐再拖下去引發(fā)民亂,抽出斬字簽牌正要說行刑。
一支羽箭呼嘯而至,穿透了劊子手胸膛。
數(shù)十道身影,從百姓群中跳出,撲向刑場上的于肅。
“有人劫法場!”
監(jiān)斬官面色蒼白,連忙呼喊禁軍圍剿,若是于肅不死他就得死。
奈何這些人個個是武道高手,且配合默契,救走于肅后輕易突破禁軍圍剿,混入洶涌人群中,向北城門飛奔而去。
“哼!于肅,果然有異心!”
聲如雷霆,快如鬼魅。
一道蒼老身影凌空飛縱,在人群中幾個起落,先天真氣凝成掌印,拍向背著于肅逃跑的漢子。
“老家伙滾回去!”
玄色長槍破空而來,徑直刺向老者。
轟!
一聲巨響,老者倒飛回去,噗的吐出鮮血。
陳瑾瑜手持玄鐵長槍,凌空指著老者,凜冽戰(zhàn)陣殺氣幾乎凝成實質。
“是你!”
老者目光微凝,當年馮忠之死震驚朝野,其中一名刺客的兵器就是長槍。
這時。
又有兩道蒼老身影,落在刑場之上,呈犄角之勢將陳瑾瑜圍在當中。
老者擦了擦嘴角血跡:“小娃娃,錦衣衛(wèi)早就得到消息,有人要劫法場。老夫三人合力,天下無人能敵,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陳瑾瑜見于肅已經走遠,腳步輕點地面,飛速倒退。
老者縱身追殺,耳邊傳來一道聲音。
“你們的對手,是我!”
“誰?”
老者正要回頭看,陡然間汗毛聳立,硬生生在空中橫移半丈。
刷!
青色長劍劃過,輕易破開護體真氣,將老者肩膀齊根斬斷。
老者慘叫一聲,身法如鬼魅,化作三四道虛影。然而人哪有飛劍靈活便捷快速,長劍在空中打了個轉,就將所有虛影攔腰斬斷。
虛影消散,露出斷成兩截的老者。
先天宗師生命力頑強,縱使腰斬仍未斷氣息,老者看著飛劍落入錦衣中年人手中,駭然道。
“你是鎮(zhèn)國公后人?”
鳳陽國數(shù)百年間,有記載的武道宗師,唯有鎮(zhèn)國公有飛劍秘術。
“吾乃鎮(zhèn)國公親子!”
李鴻手持長劍,目光掃過余下兩名宗師,由于距離超過十丈,飛劍不能順勢斬殺。
兩名宗師對視一眼,心生恐懼,轉瞬消失在刑場。
……
上陽宮。
“廢物!通通都是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