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都道春香樓的樓主從不見外人,今日還得是將軍的面子大,竟將美人都請了來!
嬌滴滴的聲音響起,開口人正是坐堂屋主位的柳貴妃,她今日一席金銀絲鸞鳥宮服,臉上不笑也依稀能看的見兩個小酒窩,唇紅齒白,倒真是和柳玥然像了個六七分。
不過柳玥然的相貌更勾人,不似柳貴妃的圓臉,她是張清冷的瓜子臉,眼角帶著冷意。
詠難看著坐在后排那人,不禁心里嘖嘖嘆道,怪不得勾的金武欲罷不能,這樣一個平日漠然冷淡的小美人,一到床上就放的開還會伺候人,換誰誰能受的住了?
“凌娘,貴妃在問話。”
她自然知道柳貴妃在問話,她不去答話而是走神那也是故意為之的,這武夫不知是真傻還是裝傻。
“喔?小女不知!
“真是夠氣派,沒想的本宮說話這樣言輕,”柳貴妃的音調(diào)陡然轉(zhuǎn)冷,她冷笑一聲,“呵,還是別勞煩凌大人了吧!
聽人話外音有個簡單的方法,就是聽稱呼。
柳貴妃一會子叫自己美人,一會子叫樓主,現(xiàn)在又叫上凌大人。
老鴇子就在嘴邊差一點(diǎn)沒出口了。
嘁。
她要是真叫了詠難老鴇,詠難反倒高看她一眼。
茶葉尖尖在熱水中舒展開,嘶,虧的金武舍得泡這么好的茶葉,嘖,就是可惜進(jìn)了那張嘴里頭。
“我看貴妃面色紅潤,實(shí)在不像是需要我們藥蒸的樣子。詠難不才,不若獻(xiàn)上兩瓶新制的面乳,您看如何?”
侍從將兩瓶面乳放置在楠木的端盤上呈給柳貴妃,她隨意的擺弄兩下,根本沒多瞧上兩眼,“妹妹可做過這面乳?”
柳玥然聽問到自己,起身彎腰行禮,低垂著頭畢恭畢敬,“回娘娘,妾身沒做過!
柳貴妃這才來了興致一般,“喔唷,是春香樓沒教你?那你都在春香樓學(xué)了些什么功夫?”
屋里坐著的人說少也不少,最起碼柳大人和夫人也坐在兩側(cè),柳貴妃這么一問分明是要輕賤她,讓她明白即便認(rèn)回了府里,也要認(rèn)清自己卑賤身份的事實(shí)。
柳大人似有不忍,“辛兒,玥然她..”
“藥奴。”
柳玥然的聲音有點(diǎn)沙啞,冷靜的回了話,“妾身是習(xí)的藥奴該習(xí)的功課,也因能做藥奴才能為將軍稍微緩解九牛一毫的病痛!
她跪倒地上,“孩兒生活所迫走上不歸路,今后也只想在將軍身邊有一絲兩絲為將軍慰藉病痛的機(jī)會,孩兒不孝,請父親母親見諒!
柳大人摸著胡須,起身虛扶她,“好孩子,過去的就過去罷。”
玥然還在小聲抽泣,句句血淚訴說對父親的歉意,但字里行間都是這些年來生活的不易,聲音里都帶著抽噎。屋內(nèi)眾人神色各異,柳貴妃自然沒想到自己被反坑了一遭,柳夫人不是玥然的生母,只覺得麻煩。只詠難穩(wěn)坐泰山。
柳玥辛分明就是請她來當(dāng)筏子來輕賤玥然的,但她不接。你們的家務(wù)事,摻合我這個小老鴇作甚。
金武神色不明,茶盞掩住了他神色中一閃而過的暗色。
吃飽喝足后詠難就先行告退,留下他們一家人敘敘舊。
自己來打個卯,四處嘲諷一番點(diǎn)點(diǎn)火的作用已經(jīng)做到了,心滿意足的回府上去。
冬天天黑的早,地上起了層薄薄的冰霜。
路過春香樓后門時(shí),一裹著粗布棉襖的女子正在后門邊上的偏角處邊踱步邊嘟囔著什么。
“孩子…唔唔...是娘沒能力...”
“你在春香樓最起碼能吃好喝好,還可以學(xué)那些閨閣小姐才能學(xué)的東西..”
“只要心不走歪,其他的不妨事...”
那女子頭上裹著麻布,臉上的灰塵遮住眼中的神采。她又撩開裹布看了看女嬰白嫩的臉蛋和笑顏。
“一輩子都別回頭…孩子..”
她果決的把裝孩子的木籃放到春香樓后門外,頭也不回的急步離開。
在后門不遠(yuǎn)處停著輛小轎子,轎子很低調(diào),簾子是細(xì)密的紫堇色絲綢縫制而成,厚實(shí)御寒,內(nèi)里寬敞舒適,鋪著暖和的絨布。
一只素手輕輕挑開簾子的一角,漏出美人漂亮的眉眼。
只聽一聲輕輕的嘆息,詠難往軟乎乎的靠墊上倚了倚,緊了緊懷里的湯婆子,“過兩刻鐘,將孩子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