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若璃帶回了尤德西斯,向父親、彌歌和月朣說了我們在冥界發(fā)生的一切。
月瞳什么也沒有說,只是在一旁看著若璃,笑中帶淚。
父親牽著若璃的手,對她說了一句歡迎回來。
若璃只是望著父親的眼睛,欲言又止。
彌歌沒有對此多說什么,只是一直抱著若璃,熱淚盈眶。
但我在旁聽到了彌歌近乎耳語的一句:謝謝你回來。
他的話讓我哽咽。
雖然若璃的記憶已經(jīng)恢復,但她的外表卻和以往的她有很大的分別。
經(jīng)過我、彌歌和月瞳的商討以后,讓若璃以悠的身份生活會比用若璃這一個名字好,一是可以免卻了對人民解釋的麻煩,二是可以讓她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下去,這樣會比較輕松吧,不用背負前國家魔法師的名義。
若璃對這一個方法也表示贊同,也樂于以普通人的身份到各地游覽,或是留在宮中以貴賓的名義在花園散步賞花,把國家政事和魔法師的職務全交給我們。
至于有關火紋的事,成為了我們心中的一個憂慮。悠說火紋是冥界守護者,應該不能經(jīng)常出現(xiàn)于人間,也不能夠在人間以守護者的身份出現(xiàn)人前,加上他在人間的力量不如在冥界強大,即使他回來找我也不會太難應付。
但既然他的目的是要把他和禁咒書帶來的混亂回復秩序,他必定會回來把我手上的禁咒書收回,或許還會把我殺了才算完結。這將是我們未來的難題。
為了他的到來,我們每天戒備著,怕他來的時候我們毫無預備,會被他一網(wǎng)打盡。
彌歌找人為我鑄造了一支全新的魔杖,能夠迅速地集中魔法力量供我使用,而且召喚的速度和力量強度也能夠抵擋禁咒魔法一陣子,若我的禁咒書被搶走了,我還有反擊的馀地;他也為月瞳鍛造了一把新的光劍,銳利異常,削鐵如泥,而且我對這把劍施了血咒,讓中劍者的傷口流血不止,因此用這把光劍應付一般的騎士已是綽綽有馀。
月瞳也為此特地訓練了六個一級騎士,分別去保護父親、母親、彌歌、我、悠和夜塑。雖然我、悠和夜塑也有強大的能力足以自衛(wèi),月瞳還是要求在我們身邊放一個騎士,說這是有備無患。我們也只能接受她的心意了。
我們的日子過得平和穏定,彌歌把尤德西斯管理得井井有條。月瞳身為首席騎士訓練出更多精銳的軍隊和騎士,星澈也為這付出了不少心血;我則會在重要的日子,如國誕,為人民祈福,在沒事時也會助彌歌管理國事,出謀獻策;夜塑現(xiàn)在卻常于占星塔上看著星座的軌跡,不常出塔,因此我們也很少和他見面了,但他間中也會派人來告知彌歌有關事務的意見或提示,所以他對于國事依然十分熟悉。
近來最大的一件事發(fā)生在彌歌身上。
父親覺得彌歌已到了適婚之齡,也是成家立室的時候了;而且他是尤德西斯的王,也該有一個王妃去為他生下未來的繼承人。
彌歌對這事并沒有意見,也沒有自己的心上人,因此一切便由父親主理,彌歌只需出席他的選妃大典便可以了。
我和月瞳對此也感到十分興奮,因此主動要求和父親一起籌備選妃大典。
選妃大典當天熱鬧非常,國內所有的適齡女子不論美或丑,貧或富,都有資格參加。參加的人數(shù)大概有三萬多人,占了全國適齡女子的三分之一。這也難怪,彌歌的相貌可稱得上是美男子,一表人才,風度翩翩,而且其好脾氣和心腸聞名全國,加上是尤德西斯的王,當然會吸引不少女子慕名而來。
我和月瞳成了第一層過濾網(wǎng),把所有沒有儀態(tài)的、沒禮貌的、外貌奇丑的都請回家,然后再把合格的女孩之中選出一組,讓她們去見彌歌。
我對于這樣的分級制度并不滿意,覺得這樣的選拔方法過于以貌取人,也會傷到一些少女的自信心,但月瞳只是說一句話便把我說服了:
要不然怎樣?讓彌歌一個一個過目然后選到少女們都老了還選不出來嗎?
月瞳說得沒錯,我們第一層的篩選已花了近半年。
把女孩們分組最為困難的,因為我們不只以外貌和學識作為分類的標準,我們還會以年齡、品德和性格進行篩選,其中品德性格的篩選需要的時間最長。
我們會在女子們不在意時對她們進行測試,這樣才能試出她們的真性情是否適合當王妃。我嘗試過把一群不懂游泳的女孩們用魔法推到池子里,看她們會先救自己還是別人;月瞳則試過要求她的騎士們向女士們示愛,看看女孩們的決心是否足夠。騎士們的表現(xiàn)不太理想,全都扭扭捏捏的,我真懷疑月瞳對她們測試的可信性。
雖然初時我也覺得這一種測試不怎么人道,但日子久了,也就習以為常,而且事后我們都會對女孩們說出真相,內疚感也沒那么大了。
最高組別的我們選出了約二百個女孩,全都是外表、儀態(tài)、性格和品德很好的,因此也是最大機會成為王妃的女孩們。
為了選出這一組女孩,我和月瞳都累到了半死。
我們之后安排女孩們以十個為一組的與彌歌吃一頓飯,剩下的就是靠彌歌自己的眼光了。
彌歌和二百多個女孩吃了二十頓晚餐,晚飯時他也會留意著女孩的儀態(tài)等等,但我告訴他這是徒勞的,讓我們選出的女孩們儀態(tài)都是一流的,他不會在一頓飯上看出任何端倪的,敞若我們倆也看不到。
他也會和女孩們在用餐討論一下輕松的話題,如她們平日的生活,她們的家庭和娛樂等等。從那二十頓晚飯之中,他又親自選出了十五個最讓他印像深刻的,最讓他喜歡的,再請她們去吃一頓飯。
這一次和之前有所不同的是,每個女孩都要準備一個表演節(jié)目,以示她們的多才多藝。其實到了這個時刻有什么才藝也不太重要了,重要的是彌歌對她們的感覺才是真的。
這次晚宴比之前的要盛大多了,父親和母親也會出席去看看有機會成為家人的女孩們,我和月瞳當然也不能缺席這么重要的場合了。因此這其實也是一次皇室成員的宴會。
彌歌將會在宴會上宣布成為他王妃的人選。
讓月瞳感到興奮的是,彌歌選的女孩之中,有她轄下的騎士,是一個可愛又害羞的女孩,彌歌說她在用餐時并沒有太多話,但他就是對她很有好感,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
我對于這一個女孩倒是沒有什么印像,或許在宴會上可以看得更清楚吧。
宴會開始之時,我就讓女孩們一個個地出場表演,她們都穿得花枝招展,以加深她們在彌歌心中的印像。
她們的表演不外乎是跳舞、唱歌、彈琴等等,但我對于音律和樂韻的研究并不深,分不出好壞,若璃從前有教過我,悠在空閑時也會要求我聽她彈奏,但我始終對音樂不太感興趣,也學得不好。
也不知道是誰說本國的人都精通音律的,我就不是了。
讓我比較深刻的一個女孩是表演跳舞的,但她跳起舞來的舞姿卻十分笨拙,看起來是經(jīng)過多次的練習仍不見成果,就像我學習音樂時一樣。這讓我有同病相憐之感,也對這個女孩心生好感。她還在揮動彩帶的時候微微跌了跌,嚇出了我一抺冷汗,幸好沒事。這卻搏得了彌歌一閃即逝的微笑,但我注意到了。
當所有女孩的表演完畢以后,她們也入席坐到了彌歌的旁邊。
彌歌把我們逐一介紹,然后便和她們一起邊吃邊聊天。
他們的話題我完全沒有興趣聆聽,只是在一邊靜靜地吃著,對她們也沒有多加理會。
突然我卻看到了青光一閃。
我心感不妙,知道是有人向彌歌發(fā)出了一把利刃,而且力度很大,方向準確,彌歌中了的話必死無疑。
但太遲了,我無法阻止利刃飛向彌歌之勢。
月瞳也是同樣的情況,由于我們和彌歌坐的位置相距甚遠,他旁邊都是女孩子們,我們都只能白白的看著利刃要穿過彌歌的心臟。
就在這時,我看到席上的一個身影迅速地向彌歌的方向撲去,剛好擋住了利刃的攻擊。這人把利刃接住了,翻身把衝力卸去。彌歌安然無恙。
彌歌的救命恩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停了下來,手里依然拿著利刃,以冷靜的目光看著攻擊者。
月瞳的動作也不慢,在利刃發(fā)出的一剎那已經(jīng)把攻擊者隷住了,是坐在離彌歌甚遠的一個女孩子。
你為什么要殺我?
彌歌看著女孩的眼睛問。
你殺了我姐姐。
什么?
在疫癥的時候我姐只是剛好碰傷流血卻被你的軍隊當病患隔離,最終害怕得發(fā)瘋而死。不是你害死她是誰!
真有這樣的事?
不要狡辯!
彌歌皺起了眉頭,說:
我會把事情查清楚,保證若是人為的出錯我會責罰他們,給你姊一個交代。但無論如何,進行刺殺都是不對的。
月瞳命騎士把竭斯底里的女孩帶走。
謝謝你,月牙兒。
彌歌看向他的救命恩人說。
這時候我才有機會留意一下她的相貌。
一雙湛藍的美目和淡金色的柔發(fā),是一個很美的女孩。
也就是剛才表演時跌倒的女孩。
同時也是月瞳訓練出來的騎士。
她叫月牙。
彌歌牽起她的手,宣告她就是他的王妃。
月牙問他是否因為她救了他才這樣做。
彌歌揉了揉她的頭,說:
我在第一次見到你時已愛上你了。
彌歌和月牙的婚禮盛大堂皇,所有皇室人員都出席了,父母親對他們的媳婦也十分滿意,母親甚至當場哭了起來。
我和月瞳等人一一為他們的新婚送上祝福。
他們很幸福。
月牙在不久便懷孕了,宮中的人也十分緊張,畢竟這是彌歌的第一個小王子或小公主。
我把月瞳之前訓練來保護我的騎士給了月牙,讓大家都能夠放心一些。我倒是覺得自己沒有需要騎士的保護。一般的人傷不了我,傷得了我的,一級騎士也不會是他的對手吧。
當然其實月牙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燈。
我沒想過這樣也會出什么樣的大事。
彌歌每天和月牙吃完早飯后,他就會去處理政務,到了黃昏時份才會回到家中和月牙到花園散散步,到晚餐做好了才回去吃飯。
月牙在有空的時候則會找我聊聊天或是到悠那里去要她教彈琴,她卻甚少去找月瞳聊天,雖然月瞳對她很友善,但由于月牙曾是她的下屬,而月瞳對騎士們的訓練中又是有名的嚴苛,受過她訓練的月牙當然也沒有在她的魔爪之下過好日子,對月瞳的態(tài)度始終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月瞳試過了很多方法想令月牙對她改觀,但依然沒有太大的效果。
這一天,彌歌也是在和月牙用完早點以后才出門,月牙對彌歌說會到悠那里學琴,然后到我那兒拿一點用以安睡的香草來做枕頭,因為她近來都睡得不太好。來回悠和我那里有點遠,因此可能會晚點才回來,讓彌歌不必過于擔心。彌歌自從與月牙成婚后都變成嘮叨的老頭了,每天對妻子呵護備至,比管家傭人還要留心瑣碎事務。
彌歌處理完一天的政事回到家中時,也如平日般是黃昏時份。他見妻子不在家便花園的躺椅上小睡一會。他在晚飯準備好時被傭人叫醒,但月牙還沒有回家。
彌歌對此也并不感到太擔心,畢竟月牙已經(jīng)交待過了會晚點兒回家。
他自己先行用餐,用完餐后月牙還沒有回來。因此他決定去把她接回來,給她一個驚喜也是好的。
于是他帶同自己的騎士去我那兒想接妻子回家。
但他在我的住處卻沒有找到月牙。
我說月牙今天沒有來過我這兒。彌歌把今天月牙對他說的告訴我。
我提議去悠處找找看,可能是學彈琴學得入迷了忘記回家?
彌歌也不能肯定,所以我和他一起去找悠了。
可是,悠也說她今天沒有見過月牙。
彌歌開始急了。
他下令所有宮中待衛(wèi)都放下手上的工作去找月牙,要找遍宮中每一個角落。
我和悠也嘗試在高空尋找月牙的蹤跡,月瞳也帶同一眾騎士四處搜尋。
找了大半個小時,我和悠也沒有她的消息,月瞳和騎士們也找不到線索。
待衛(wèi)卻在悠住處附近的花叢發(fā)現(xiàn)了月牙。
是尸體。
月牙和保護她的騎士,兩個人的尸首。
月牙身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傷痕,相信是由利器造成的。另外在手上的傷和致命傷也是魔法造成的,手上的灼傷是由燒灼咒造成的,但致命傷卻是由高階的古魔咒造成的。這個魔咒可使人的骨骼和肉徹底分離,在分離的瞬間會產(chǎn)生劇烈的疼痛,最后因為腔胸沒法擴張缺氧而死。是一個很殘忍的魔咒。
騎士身上的傷痕卻只有一個,是頸動脈被割,一刀斃命。
騎士沒有掙扎的痕跡,而且傷痕由正面造成,能夠推測出行兇者是月牙所認識的人,因此騎士才會毫無防備;我相信兇手也是先把騎士除掉再對月牙下手的,他知道這樣月牙會比較好對付。
兇手是我們熟稔的人,而且有殺死一級騎士的能力。
有這種能力的人有:我、悠、月瞳、星澈、火紋。
兇手也擁有強大的魔法能力。
懂魔法的人有:我、悠、火紋。
若是火紋殺了月牙的話,月牙也不認識他,不可能對他毫無防備的。
因此,剩下來有可疑的人只有我和悠。
對我而這,有嫌疑的人只有一個:悠。
在任何時候,我必須相信悠,這是我對自己許下的承諾。
但不是她,又會是誰?
我真的不敢再想下去。
彌歌同時失去了他的妻子和孩子,讓他整個人變得完全不一樣。
他本是一個溫柔、聰明,有同情心的王。
月牙的死是以這樣的一個彌歌作為陪葬。
他變得暴戾、神經(jīng)質。
他已經(jīng)無法再處理政事,因此所有的事務都交由父親暫時代為打理。
每天留在家中,他都一直哭,對天狂叫,把家里所有的瓷器全部摔破。
他在黃昏時會自己一個人在花園里散步,對著月牙最喜歡的百合喃喃自語,瘋瘋癲癲地傻笑。
到了夜里,他會在床上抱著被子,叫著月牙的名字。
月牙兒、月牙兒…回來啊…月牙兒…
這樣的嚎哭讓宮中的所有人也快受不了了。
我對于這個樣子的彌歌看不下去了,終于一古腦兒走到他的住處要把他給罵醒。
他的住處防守很嚴密,任何人也不得進入里面,除非得到了他的批準。
他不讓我進入。月牙是被人謀殺的,他不再相信任何人,他猜疑所有人。
但是,他的待衛(wèi)人再多,也不會是我的對手。
我輕易就闖過了擋住我的人,走到彌歌的面前。
你不可以再這樣下去了,振作一些,可以嗎?
你走吧,我今天不想見到你。
如果你要忘掉月牙才能振作的話,我可以替你把她的東西全都燒掉,甚至把你的記憶都刪除。
我不要忘掉她,你走。
你別再讓人為你擔心了,你不可以要父親為你管理事務這么久的。你再傷心也不可以為那么多人帶來麻煩。
我沒有,你們可以不管我的。
別胡說了,你是一國之君,有很多重大的事情在等著你決策。你最愛的人被殺了,你是否也該去為她,或是他們去查出真相?月瞳和我已經(jīng)著手調查了,悠也在為月牙的喪禮作準備,你卻躺在這兒什么也沒做,不是懦弱是什么?
我沒事了,你讓我靜一下。
彌歌?
你讓我靜一下。
好吧。
他經(jīng)我這么一罵,好像恢復理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