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女仔雖反骨一身,可甚少有人將一件事當做生命的全部,眼前人,幾乎成了她這些歲月活著的理由,九姑娘輕哼,戲本子里唱男女情事,或是歷經(jīng)千辛萬苦,或是悔不當初,終將有情人終成眷屬,哪怕幻化成蝶也要雙宿雙飛,唱來唱去,不過爾爾。但是、他們不一樣,這樣的愛情,得拋開世俗,罔顧綱常人倫九姑娘笑容淡然,她有多傻,永遠也學(xué)不乖,然而只有這樣的陳茵,才是真正的她,才叫真正的陳茵——那個另辟蹊徑,數(shù)年只往返非洲尋一人的陳茵,那個只看報紙一眼,便義無反顧奔赴蘇丹的她,將冒險與希望同時緊握。
九姑娘:“跟我走,我知道具體位置。陳野,如果女仔出事,你要獨活嗎!
聞此話,阿澤眼眸里盡是陌生令人驚懼的嗜血氣息,杜克將人拉到一旁,九姑娘絲毫不在意:“走吧,九菊可不是鬧著玩的!
陳野看阿澤一眼:“等等。杜克你帶著阿澤去伊朗,找烏奇部長!
阿澤:“彬哥!”
陳野沒再說一句話,跟著九姑娘走。
車內(nèi),九姑娘搖了搖骨扇,自顧自講:“她很小的時候經(jīng)常來我這里,不學(xué)唱戲,也不看戲,只是看著我的臉,說她的弟弟和我一樣英俊好看,說不定長大還要超過我!
陳野側(cè)頭瞟他一眼,壓根沒這心思同他討論這些有的沒的,九姑娘輕笑:“你還別不信,別看我現(xiàn)在白頭滿腦,我年輕時可一表人才,風(fēng)流倜儻,女仔可喜歡我了!
車過戲院時,九姑娘目光亮起,指著劇院門口介紹:“女仔小小一只,爬后面那個大臺階都要手腳并用,可可愛,一下學(xué),她就背著重得要死書包到我那里做完作業(yè)才歸家,一次兩次還好,他阿爺阿媽還罵她太野來著,最后還是給我交了伙食費,由著她。我瞧她是個好苗子,想要教她看家本領(lǐng),她還不領(lǐng)情,可是,我不理解,她又怎么突然想要學(xué)了呢?”更多免費好文盡在:yedu4.com
“你不是會唱戲么,為什么要女仔唱給你聽呢?”
“女仔學(xué)這個嗓子都發(fā)炎,你有沒有關(guān)心一下?”
“可話說回來,你為什么會唱戲呢?誰教你的?”
“女仔問過嗎?”
“不如你跟我講講。”
“其實吧,我一直疑惑,為什么女仔看那報紙一眼就確定是你呢?”
“你小時候和現(xiàn)在差別不大嗎?”
“也是這樣烏漆嘛黑的?”
駕駛座馬仔通過后視鏡瞟一眼,男人臉黑得要命,仿佛下一秒就要拔槍爆頭,也是沒料到同大小姐交好的九姑娘話如此多,手緊抓方向盤,油門踩到底,直奔中環(huán)半山上亞厘畢道。
地理位置上,香港由叁部分組成,九龍,離島區(qū)和香港島,而后者面積最小,卻位居風(fēng)水中正主位,因此也集中所有政府立法機構(gòu),更為難得的是,右以九龍半島作青龍,左以大嶼山作白虎,文功武衛(wèi),周圍島嶼以南丫島牽頭俯首稱臣,頗具威儀氣勢,守護本埠,除此之外,香港山脈連貫,海床包圍陸地,羅成密布,山水有情,視為藏風(fēng)聚氣寶地,也難怪小日本總是惦記,英美總是攪局,九姑娘側(cè)頭看陳野,以為他沒聽懂,剛要再解釋一遍,陳野講:“我學(xué)了很多年,以為她很喜歡聽戲!
虎頭虎腦一句話,九姑娘懵了片刻,然車擦過匯豐和永亨大廈時,他冷嗤:“果然摘了!
九姑娘補充:“你們小孩子不懂這些。你看那個永亨大廈!
陳野順勢看過去,一棟建筑也沒什么特別的,倒是匯豐那邊鬼舔叔還糾纏著老鄭,九姑娘說:“永亨銀行大廈是陳老爺子專門找風(fēng)水大師堪輿過后修建的,上面呈尖角狀,其中一角尖是對著港督府的!
車子繼續(xù)往上,已經(jīng)瞅不見霓虹燈軌跡了,前方烏漆嘛黑,車燈探照,九姑娘莫名笑了,陳野問:“怎么了?”
“前方是白楊柳樹林子,說起這個白楊樹,你知道么,這種子還是女仔從北非腹地帶回來的。”
陳野盯著扇形粗壯,且修剪整齊的樹木,一度陷入沉默,爆炸聲不絕于耳,坍塌破碎的建筑,格羅茲尼被夷為平地,整個街區(qū)滿目瘡痍,尸體遍布,他行走艱難,沒吃沒喝的清理過后總算找到下腳點,一雙黑不溜秋骯臟的手揪住他褲腳,遞來水,他猶豫,冷漠,懷疑,才要伸出手一瞬,羅素朝著那個婦女補了一槍刺耳的鳴音過后,塵土飛揚裹著的,是干燥,是空曠,是冷寂,是血腥,是殘暴,是絕情,捷列克河邊上一排高大漠視一切的樹,葉子枯黃,卻循環(huán)往生,他埋了婦女。
任務(wù)結(jié)束,羅素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大喊:“野兔,車臣共和國格羅尼茲拿下,你功不可沒!
“我知道你在怪我,可這是命令。她是戰(zhàn)俘,就算死了,捷列克河也不是她的墓碑!
那枯黃葉子的白楊樹很多,但他沒并有立碑。
所以他們、不會找到。
而他,也不曾知曉惡劣環(huán)境的北非腹地,竟然長滿了白楊。
車內(nèi)寂靜得連一絲呼吸聲音都聽不到,令人發(fā)慌,令人膽戰(zhàn),九姑娘扭頭喚回小野:“傳說九菊為保菊花四季常開,用一種奇毒控制,你瞧,那些柳樹開得茂盛。本來是為督府擋煞,這下好了,尖角被削,柳樹用毒,督府釘鎮(zhèn),香港要被小日本咒死了!”
“陰毒之極!
適時,馬仔清了清嗓子,“野哥,九姑娘,到了!辈⑦f給他們防彈衣和槍。
九姑娘:“走吧,現(xiàn)在特首被帶走調(diào)查,督府亂作一團,渾水摸魚是好時機。”
陳野講:“帶著人和槍,全方位包圍。刀疤,你去找黎女士過來。”
刀疤仔:“明白!”
夜色掩蓋不住的,除了燈如白晝照耀著的英式穹頂上生機盎然的綠植攀爬,陳野那雙幽邃懼怒的眼填滿蒼勁,仍舊掩蓋不住眼底凝結(jié)著戾氣的泛紅,九姑娘握住他手腕,似是安撫,卻刀子嘴:“硬闖,明日頭條就是陳家小兒子血洗港督府,全港通緝,你不想活,我女仔還想活,要她跟著你逃亡,想都別想!
政府總部東翼最底層有個地牢,日占時期,這地方作為防空通道,地牢可通往密道,這條地道首尾變成政府總部地庫和港督府,鮮為人知,九姑娘說:“跟著我。”
年久失修,蛛網(wǎng)密布,燈泡一閃一閃,四周無不透著恐怖氛圍,饒是九姑娘有幸來過一回,再次涉足,依舊覺得陰氣森森,好在回頭,人高馬大,身強體壯的他就在后方,他嗔怪:“你怎么都不怕?”
見他不講話,九姑娘小聲問:“你不怕鬼嗎?”
他皮笑肉不笑:“我見過比鬼可怕的人!
“是誰?”通道可長,九姑娘試圖替女仔未來把關(guān),“女仔說你在德國有女朋友,怎么分開的?”
陳野不耐煩地皺眉,卻還是回答:“沒有分開!
九姑娘站住腳步:“什么!你說什么!”
陳野猛地一把捂住他嘴,面容肅穆,微微垂頭,低聲:“是她。一直都是她。”
九姑娘不解,他又開口,“噓,前面有聲音!
碎步踩著泥土的聲音逐漸密集,陳野將九姑娘扯在身后,掏出腰間的槍支,盡管落腳輕得不像話,土礫被皮鞋碾壓地沙沙作響,前方動靜停頓片刻,兩人在通道無任何遮擋物,不過就算正面射殺,有港警防彈衣作保,他們也沒幾分勝算,九姑娘抹一把汗,他目光如炬,死盯前方:“你是她朋友,也是她老師,她喜歡你,那我便也喜歡你。”
九姑娘還沒來得及阻止,陳野沖到前方拐彎處,坑深不見底,他怒不可遏,四五個人正在豎著下棺槨,幾人反應(yīng)的時間,男人連發(fā)六彈,統(tǒng)統(tǒng)倒地,然棺材脫手,垂直墜落,陳野縱身躍下。
“小野!”
棺材重擊,然坑里頭并不止一具棺材,而是兩具,陳野不知道那一具里面才是她,九姑娘在上方大喊,“小野,你沒事吧。”
“我沒事,有斧子嗎?”底下傳來陳野的聲音。
身后馬仔聽到槍響跟過來,適時遞出斧子,九姑娘講:“不行,必須把棺材抬出來,卸掉龍釘,否則女仔這輩子都可能醒不過來。”
馬仔們自然照做,陳野頂住底部,面部猙獰地往上舉,上面幾人往上拉,第一副棺材接近洞口很快抬上來,而下面一副太深,繩子不夠,九姑娘講:“小野,我看下上面的棺材。”
九姑娘打著手電,仔細觀摩棺具,馬仔著急:“九老板,我們直接卸釘子吧!
等到幾顆釘子被拔出,九姑娘和馬仔們迫不及待開棺,然里面什么都沒有,氣得馬仔們橫眉瞪眼,咬牙切齒:“操他媽的,我要宰了這群神經(jīng)!”
“對,把我們大小姐弄成這樣,決不能讓他們輕易逃出香港!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陳野,等他綁好下面棺材,一同被拉出時,馬仔問:“野哥,要不要通知警察?嚴查海陸空?”
陳野:“來不及了。先開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