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大廳里充斥著美酒佳餚的香氣,人們相偕而來,寒暄客套過后便又翩然離去……諸如此類的場景在明亮的建筑中不斷上演、落幕。我呆愣愣地站在杰爾身邊,心臟噗通噗通跳著。
原來這就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落落大方的女人和精明干練的男人,在這處華麗的廳堂里觥籌交錯,相談甚歡,跟鄉(xiāng)村的靦腆有如天壤之別。長桌擺在廳堂周圍,中間一座圓型的舞臺尚未點亮燈光,僅有一架鋼琴坐落其上,形成這個空間里唯一寂寞的地帶。
「亞希兒,該跟上了!菇軤柵呐奈业募绨颍敢彝粋(cè)的拱門前進(jìn)。途中與不少森冷的目光擦身而過,我不由得加快腳步,緊緊跟上走在前頭的里歐。知悉我將在今晚代表康尼亞上場表演之后,凡茲克和依琳娜各自鎖在自己的房間內(nèi)表示反對,就連身負(fù)統(tǒng)籌之責(zé)的里歐也對姐弟倆束手無策,即便他應(yīng)該從一開始就預(yù)料到會發(fā)生這種事。
無論如何,我開始明白自己的決定有多么重大了。
我僵硬地微笑著,怎么也佯裝不出輕松的表情。這里實在不適合久待,我暗自盤算著臨陣脫逃的可能性,可是當(dāng)杰爾用充滿信任的眼神投向我給我鼓勵,可能性瞬間又無能的歸零了。
這種徘徊不前的感覺真讓人氣餒,我撥開落到肩膀上的發(fā)絲,在這華麗的拱廊之間多多少少有一些我熟悉的純樸月光灑在腳邊吧?是的,應(yīng)該要有才對,我可以想像自己不是被人群包圍而是被月光籠罩,就是這樣……
「亞希兒,這里!菇軤栒驹谑匦l(wèi)身旁,敞開的厚重木門內(nèi)傳出陣陣笑聲,感覺不像是上臺前預(yù)作準(zhǔn)備的地方。「這里是?」
「杰爾你來啦!」從里頭走出一名年長的大叔,他和善的朝我微笑,我連忙點頭回應(yīng)。「這就是你要介紹給大伙兒認(rèn)識的小女朋友嗎?呵呵,挺可愛的呀!」
「叔叔!」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杰爾已經(jīng)漲紅了臉。原來眼前這個爽朗的大叔是他父親的弟弟,我眨了眨眼睛,恍神兩秒才跟著一塊兒緊張解釋,就怕其他人聽了也跟著誤會。
但見他叔叔露出童心未泯的笑顏,心滿意足的結(jié)束這場調(diào)侃:「好好好,不鬧著你們玩了,看你們臉紅成這樣,哈哈,來,幫我們介紹一下吧!」聽他這么說,杰爾松了一口氣,我則是對這個人好奇起來。
是什么樣的家庭讓這些人雖然擁有地位與財富卻不倨傲?比起外面大廳里的貴族仕紳,我感覺康尼亞的人們都更沒架子,更沒有距離感。若是凡茲克和依琳娜沒有遭遇過薇莉亞小姐的背叛,不曉得是否也能像他們一樣卸下一些防備?
「這位是夏奎爾叔叔,叔叔,這是亞希兒!
「夏奎爾先生您好,我是亞希兒。」
「哈哈哈,別拘束呀亞希兒,跟著叫我叔叔就好,在我這兒不談長輩晚輩那一套,來,進(jìn)來吧,大家都很好奇新來的銀笛手是什么模樣呢!」
啊啊,還沒做好心理準(zhǔn)備,他已經(jīng)探頭進(jìn)去叫喚其他人。
★
進(jìn)屋去打了一圈招呼,我才知道夏奎爾叔叔原來并沒有插手樂團(tuán)事務(wù),只是名義上的顧問而已,里歐他們畢竟還年輕,在外人眼里資歷淺薄,因而有長輩的支持相當(dāng)重要,雙親皆故的一家人只能倚賴叔叔做后盾,杰爾即是接受了里歐的指示才帶我來會晤夏奎爾叔叔和其他的親朋好友。
「亞希兒,久違囉!杰爾這小子從以前就常常提到你,我們幾個聽你的事蹟聽到耳朵都要長繭了呢!」幾個看似是杰爾死黨的少年笑著說,「哈,你別看杰爾那樣,他從以前到現(xiàn)在可沒對其他女孩感興趣過,專情的很!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唬弄得我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看杰爾手足無措的阻止他們繼續(xù)說下去,我猜他應(yīng)該很后悔帶我來到這熱鬧的地方。不過他們說的多半是玩笑話吧?偷瞅著他的背影,我想起那天晚上他潮紅的面頰,以及銀笛手多會成為康尼亞成員眷屬的說法。面對這樣的他,我想我或多或少有點害怕。
我并不認(rèn)為自己能成為陪他一輩子的人,至少,不是以伴侶的形式。但愿他那番話只是說說,但愿。
「我是帶她來給你們認(rèn)識,不是來給你們鑑定的,還有,等一下記得要好好聽她演奏,聽到?jīng)]有?」杰爾近乎虛脫的放棄爭吵,那群朋友卻絲毫不將他的困擾放在心上。
「知道了知道了,杰爾大少爺。」眾人依舊嘻嘻哈哈的,完全沒有因而失去玩興,我尷尬的笑了笑,杰爾低著頭按著我的肩膀一逕往外走,連再見都沒對他們說。
「他們今天不知道吃錯什么藥了才會一直說些有的沒有的,你別放在心上!菇軤栢驼Z,難為情極了,我呵呵笑了兩聲,算是應(yīng)付了他的多慮。再說,我要擔(dān)心的事還在后頭。
「杰爾,我只是代理的銀笛手,連會待多久都還不知道,不怕我讓你丟臉嗎?」我任他推著前進(jìn),隨著登臺時刻逼近,我感覺全身上下愈來愈不受自己控制了。
「真是的,我本來是要帶你來緩和心情的,想不到反而害你更緊張了……對不起,亞希兒。不過你不用擔(dān)心,你也可以假裝臺下都是牛啊羊啊,而你還是那個牧羊人,沒什么大不了的!
我深吸一口氣,這樣的想像并不容易實行。夜空中的星光被月光淹沒了,彷彿受到了莫大的阻撓,拚了命的想鑽出一條路徑卻仍徒勞。這下可好,浮現(xiàn)在我腦海的都是被嘲笑的場景,我想不起在草原上的自己是何種面貌,只能依賴阿姆斯壯的影子努力拼湊那幅和諧的畫面。
「時間差不多了,這次真的要帶你到準(zhǔn)備室去了喔!」
「好!古R走之際,我回頭看了澄朗的夜空最后一眼。媽媽說不定正在云端看著我,我可不能輕易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