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陣子，我們都沒有發(fā)出聲響。我沉默的盯著小羊皮上頭的字，那字越發(fā)熟悉……像是過往塵封已久的記憶──突然迸發(fā)，我想起什么，過大的動作引起熙瑜姐……不，是余希詩的抬眸。
我要把情況搞清楚，我問：「你說，你乘載著熙瑜姐姐的記憶，又同時是余希詩？」
「這樣很不正常嗎？」她悠然自得的坐在一旁，「我想是吧，」她輕輕一笑，繼續(xù)說：「看你，連小時候的事情都記不清楚了，我卻還能記得自己上一個軀體是誰、跟誰有過約定、還有莫名其妙的能力，這樣看來──是很不正常。你會害怕嗎？」
「……如果是熙瑜姐姐，我就不怕�！�
「……你知道，當(dāng)我參加自己的告別式，看到你蜷縮在靈棺里，聽到你說，擔(dān)心我一個人會怕的話時，我有多感動嗎？」她的眼神迷濛，仿若回到當(dāng)年。
「你一直都在？那么，你還記得是誰將你！……將你！」那句話我說不出口。
余希詩接口說：「是誰殺了我嗎？」
我拼命點頭，「到底那天發(fā)生什么事？你為什么……」
「我不記得了。」她說，「我被殺害的那段記憶是空白的，很詭異吧，但事實就是這樣，我身為熙瑜最后的印象竟然是你在我的告別式上，之后，我被一陣冷冽至極的風(fēng)帶走，再度醒來，我已經(jīng)是個只會啼哭的余希詩了。關(guān)于熙瑜的記憶，是在我學(xué)會說話的那一刻起恢復(fù)完全，但就是少了那一塊，被殺害的那一塊……我甚至不知道殺了我的人是誰�！�
「但……你卻記得我？」
「當(dāng)然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跟在我身邊，最喜歡花是向日葵、最愛吃的是咖哩、最喜歡的顏色是明黃、最喜歡的水果是香蕉、最愛的甜食是烤得金黃的馬芬�！�
聽她提及馬芬，我有結(jié)巴的問：「那馬芬里究竟……」
「螞蟻嗎？富含蛋白質(zhì)喔！」她看著我的表情哈哈大笑了一陣子，再說話時語氣和表情都很冰冷�！改阏娴暮茉愀�，都不記得我做的馬芬是什么味道，我還以為你一吃到香蕉馬芬就會想起我的手藝呢，還有�。∧銥槭裁磿兊眠@么懦弱？實在是讓我覺得很丟臉�！�
我想開口，她卻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她說：「關(guān)于你的事我都知道，你在我死后變得異常沉默，陰陽怪氣的結(jié)果是吸引一群欺負你的人，你也不懂得反抗，十三歲那年，同學(xué)意外喪生，你還覺得是自己的錯，變得更加逆來順受，任由他們對你霸凌。高中時你母親讓你到國外去唸書，直到你取得教師執(zhí)照，大家已經(jīng)將那件是淡忘的差不多了，你才回來……然后，在前一個學(xué)校被學(xué)生逼到差點失去教師資格，而現(xiàn)在還是不被學(xué)生接受……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
「你閉嘴！」
對于她的強勢我無話可說，我的確是很丟臉……「既然我這么丟臉，你還來找我做什么？」
「這是頂嘴嗎？你還敢跟我頂嘴？」
余希詩不愧是身體裝著老靈魂的女人，說的話跟我媽差不多──這話我只敢在心里想想，怎么也不可能說的。但我明明被她罵著，卻覺得好幸福……。
「一開始只讓你吃螞蟻你就該謝恩了，而且我還做得這么好吃�！�
我直直望著她，「所以那些馬芬里頭加了螞蟻？」
「是啊，還是精銳呢！」她不顧我難看的臉色，逕自說下去，「你過去是那隻笨蠶，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有我在，我會幫你，你就乖乖聽我的話，不管是螞蟻還是什么的，你就吃下去，反正都只是蛋白質(zhì)，很好消化的�！�
我突然覺得，是過去的熙瑜姐姐在我記憶中的樣子被過度美化了，還是我從來就沒看清楚熙瑜姐姐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