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竹竿男似乎有些心緒不穩(wěn)手忙腳亂了起來,周圍有過客勸說道:“算了吧哥們兒,都這樣了還抓著干啥呢,咱源回街好歹也是有點人情味的,哎?咋又來一只?”
花臂用他的爪子踢打著竹竿男的一只腳,他對春卞喊:“你個傻子,管那么多干嘛?”
“你不也來了,那你也是個傻子!
布奇聽著倆貓激烈地拌嘴,心里卻感到莫大的慰藉,她重新鉚足了勁,忍著全身已經(jīng)麻木的鈍痛和正在發(fā)熱的刺痛,搖搖晃晃爬了起來,用頭狠狠頂著編織粗壯的尼龍網(wǎng)。每頂一下她都要被反作用力彈倒在地,太陽照在她黑色的皮毛上,那些斑塊腥血泛著慘厲的光,刺進每個人的眼睛。
“算了算了!睍詽檬帜四槪坪鯚o可奈何,長嘆一口氣,食指點點竹竿男的肩膀,“算了!
他拿過鐵籠,單手扶著竹竿男站起來,網(wǎng)一下松了,布奇歘地逃出,她回頭深深看了眼已停下動作的春卞和花臂,朝他倆無聲地頷首表謝,而后沉重又凜冽地朝東街盡頭一瘸一拐走去。
我在竹竿男臉上看到了類似痛苦又懊惱的神情,不過那神情轉(zhuǎn)瞬即逝,他無聲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腳控制著力踹了踹還沒離去的春卞和花臂。
三只貓都走掉了,過客也散了,只有一些閑人還舉著手機對春卞和花臂拍來拍去。
布奇回到了源小區(qū),她現(xiàn)在不在意那只大狗是否會兇神惡煞地沖過來,她還在想為什么在瑞青居高臨下的那個夜晚過后,大狗就重新回來了,瑞青在街頭富于經(jīng)驗和貓脈,跟著他最重要的是不愁吃喝,如果說瑞青為了把她們引入街頭,并且還不施加傷害與排斥,從結(jié)果上來看肯定是出于好意。
只不過街頭既然會有捕貓人的出現(xiàn),那么很多貓眼下都已經(jīng)置身危險,布奇腦海里出現(xiàn)了伸著懶腰的茉莉,她想到了皮安和她的孩子們,還想到了今天挺身而出的兩只小野貓。
她沒出息的蹣跚著步履到了南門,她聞到了茉莉殘存的氣息,那氣息若有若無的飄散著,抓也抓不住好像下一秒就會徹底消失。
她走到那團發(fā)紫的紅花檵木下,這兒曾是她倆竊竊私語的老地方,她們互相倚靠玩耍打鬧。旁邊的小灌木小草好多遭了殃,這兒是庇護所,是橙色的愉悅上升的地方。
布奇像往常一樣,鉆進去,趴下來,一派陰涼,一些硬枝與薄葉抵得微癢。
隱隱約約,布奇快入夢中,她想著她的同類們會不會遭遇同樣的境地,如此入夢也許代表著入了鬼門關(guān)。她的精氣神不停流失著,像一條即將干旱的河流。
“小貓,要不要,吃一點點。”
布奇被驚醒,她抿了抿干涸的嘴巴,重新睜眼適應著光線。
一個小瓷碗裝了水,一個裝了些褐色顆粒的貓糧。
它們被人推進了小樹叢里,布奇被食物的味道勾得心燥,她像疼痛瞬間減了大半一樣不管不顧地沖去,狼吞虎咽地舔水又吃糧。
繪靜靜地蹲在叢外,微風輕撫她發(fā)梢,她手指撩過耳邊的碎發(f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深色叢洞。
布奇這一頓吃得心滿意足,她發(fā)出長喵以示感謝,繪聽懂了,臉上出現(xiàn)了難得一見的笑意,一下站起來有點兒發(fā)昏,隨即穩(wěn)定下來,雙手背在身后指尖互相勾著,微微低著頭感受著一陣一陣的暖風。
布奇恢復了點精力,她擺擺頭,試圖甩清腦子里的混沌,她心想現(xiàn)在一定要活下去,鼓足氣了,她還有重要的事情去做。她要想辦法把大狗弄出去,她要把還在街頭流浪的茉莉和皮安牽回來,她要讓她們的生活變回原樣,起碼是平平安安不用擔心那綠網(wǎng)與鐵籠的狀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