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附近森林內(nèi)埋伏著的楊友山等人看著小丘不作反抗,任由被雷家軍五花大綁,押進了要塞內(nèi),無不心急如焚。
只有妘曉熒保持冷靜,道:「別衝動,你忘了教主說了什么嗎?他要我們依照他的計劃行事,才讓我們跟上來。」
楊友山道:「但是,教主他一個人進去真的沒問題嗎?任憑他再厲害,也不過是十六歲的少年,而對方可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雷家軍,而且他是以俘虜?shù)纳矸葸M去。」
「小丘……不,教主他正在尋找答案。我目前還不知道怎樣解釋,但是他的力量、他的想法已不是我們這些局外人可以理解!
那些一張張討厭的嘴臉在左右兩邊出現(xiàn),咒罵的話語比昨天更頻密、怨氣更重,為了捉拿逃獄的小丘,以免被雷震降罪,上百名士兵可以奔波了大半天,飯也沒時間吃。
而這些憤怒的情緒正是小丘所渴望的,對方的怨恨刺激起小丘內(nèi)心的厭惡,體內(nèi)的暗系真氣源源不絕地產(chǎn)生。他開始摸索到力量的泉源,就是恨!仇恨越大,他的功力越是厲害。
小丘被帶到主帥營帳前,兩旁站立著神情肅穆的士兵,而雷震則坐在椅子上,打量著這名束手就擒的「俘虜」。
「不用再裝模作樣了!我知道這些脆弱的繩子是綁不了你。」
「那我也節(jié)省了給你解釋的時間!剐∏鹇栆宦柤纾淼睦K子突然燃起了紫色的真氣,不一會便憑空消失,彷如被高溫瞬間蒸發(fā)掉的水份。
四周的數(shù)百名士兵大吃一驚,紛紛亮出兵刃,待雷震一聲令下,立即把這手無寸鐵的少年砍成肉泥。他們之所以有這份自信,是因為他們并不是隨雷楓出現(xiàn)的先鋒部隊,未見識過小丘的恐怖力量。
「這法子不錯,故意被逮進來,而不選擇強攻,那我便沒有逃走的意識。」雷震站了起來,不慌不忙地從兵器架內(nèi)挑了一柄沉重的關(guān)刀,道:「如果我沒猜錯,楓兒已經(jīng)死在你手下!
此言一出,沉著的士兵們也不禁動容。
「沒錯,不過放心,你們很快會父子團聚!
「是誰父子團聚,還難說呢?」雷震突然轉(zhuǎn)身,關(guān)刀橫掃過去,刀鋒未至,霍霍風(fēng)聲連同令人窒息的殺氣撲向眾人的鼻氣。
小丘身子一晃,躍到士兵群中,并一手奪回被兩名士兵抬在肩上的巨劍,揮劍還擊。
小丘的每一招也散發(fā)著無窮的真氣,而雷震也不是省油的燈,關(guān)刀上攜帶的雷電和紫氣互相抵消,每次碰撞皆產(chǎn)生熾熱且難以直視的白光,宛如無數(shù)微型的炸藥在二人之間不斷爆破。
排在最新的士卒們慘被波及,身體被外洩的力量輕易摧毀,未幾,他們便學(xué)乖了,知道這場戰(zhàn)斗非自己能干擾,便索性遠離戰(zhàn)場,靜靜地觀戰(zhàn)。
二人的攻擊范圍劃出了一個無人敢踏足的戰(zhàn)場,周遭的空氣粒子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紛紛往四方八面逃去,如密密麻麻的沙子衝擊著士兵們的每寸神經(jīng)。
這場大戰(zhàn)很快便引起了城門守將的注意,正當(dāng)他們心系著鹿死誰手,冷不防一隊不明來歷的人馬已搶到城門之下,拋出勾索。
妘曉熒和一眾朱雀堂教眾均是身手不凡,加上城郭不高,幾下功夫已經(jīng)飛身落在城郭之上,和守城士兵展開了激烈的戰(zhàn)斗。
雖然小丘叮囑過城內(nèi)部隊由他獨力解決,但妘曉熒還是擔(dān)心他的安危,于是奮力殺出一條血路,往主帥營帳而去。
妘曉熒趕到現(xiàn)場,雖然前方盡是雷家軍的士兵,卻沒有人也對付她的意識,他們均專注于這場近在咫尺的世紀(jì)大戰(zhàn),相較之下,其他事情便顯得雞毛蒜皮。
營帳前風(fēng)起云涌,小丘和雷震斗得勢均力敵。論氣力和經(jīng)驗,雷震這沙場老將遠勝于小丘,可是小丘的暗系真氣彷彿用之不盡,每次都在危急之際,自動抵消了雷震致命的攻擊,此消彼長,斗了二、三十招,竟是雷震開始出現(xiàn)疲態(tài),而小丘卻像是剛剛睡醒,精神仍然飽滿。
「怪物!」雷震擺著架式,跟小丘保持著距離,道:「你這小子竟然是什么構(gòu)造?」
「我是由怨恨構(gòu)成!」小丘說著,反守為攻,舉劍疾砍。
濃縮的紫氣化成了又長又大的硬殼,令小丘的攻擊距離大幅提升。雷震催動雷系真氣,關(guān)刀化成一條粗大的巨棒,硬生生擋下了巨大的紫刃,幾下碰撞后,連馬步極穩(wěn)的雷震也不由后退幾步。
「去死吧!」小丘舉劍當(dāng)頭疾劈,劍至中途,巨劍上的紫氣竟急劇萎縮,彷彿一棵大樹突然退化成細小的樹苗,令斬擊撲了空。
士兵們皆以為小丘終于把體內(nèi)的真氣用盡,形勢逆轉(zhuǎn),只有雷震這個當(dāng)局者知道自己露出了破綻,暗叫不好。
小丘露出勝券在握的笑容,紫氣如箭般從劍尖激射而出,霸道的劍芒貫穿了雷震的鎧甲,腹部炸出一道血花。
圍觀的人看得瞠目結(jié)舌,腦袋被小丘的氣勢制壓,沒法再思考別的事情,眼球盡被小丘維持著握劍的姿勢以及雷震的跌勢霸佔。
雷震半跪在地上,按著腹部鮮血淋漓的傷處,勉強用真氣把侵蝕他皮肉的紫色抵消,為免即時斃命,他甫昂起頭來,冰涼的劍刃已貼著他的脖子?
「勝負已分,你還有大話說嗎?」
「沒了,作為一個武者,能死在高手手上,是畢生的所愿。」雷震盤膝坐著,神色自若地道:「只是我倒是好奇,你的力量怎會進步得那么快?」
「因為功力不足,便殺不了你們這些壞人,所以我無論如何也要變得強大!」
「壞人?哈哈哈哈哈!」雷震仰天大笑,彷彿是聽了天大的笑話,他道:「原來如此,你覺得自己是好人,而我們雷家軍是壞人,好人殺掉壞人就天經(jīng)地義,對嗎?」
「難道不是嗎?」小丘冷漠的臉孔擠出了怒容,他道:「我父親專殺貪官污吏、為民除害,是人所共知的英雄。你們害死他,難道不就是壞人嗎?」
「我以為你已經(jīng)變成另一個傲影,原來心智還是像小孩般幼稚。」
「你說什么?」小丘兇狠地瞪著雷震,劍刃在他的皮肉上劃出一些鮮血。
但雷震還是臉無懼色,道:「我說你根本不了解你的父親,只不過在模仿你想像中的他而已!
「不!我不是!我比誰也了解我父親!」
「那么,你為什么猶豫起來?如果你堅信自己是遵從傲影的道路,為何會因為聽到我?guī)拙湔f話而動搖?還是說,你只是拿你父親來作藉口,發(fā)洩你心中的仇恨?」
雷震的說話如尖銳的錐子鑿進小丘的心里,他雖然極力否認這些話,矛盾和混亂卻在他的腦袋根植生長,怎也揮之不去。
「給我閉嘴!」小丘惱羞成怒,在雷震的脖子上留下一道火辣的血痕。
龐大的身軀轟然倒下,同時意味著雷家軍的末落,士卒們立時失去了僅馀的戰(zhàn)意,紛紛放下武器投降。
「哈哈哈!我報仇了!我替父親報仇了!哈哈哈!」小丘發(fā)出嘹亮的笑聲,在四周不斷打圈,彷彿要把這份喜訊告知天下每一個人。
士兵們怕引起小丘注意,都不敢拔足逃走,被迫留在原地,見證他了結(jié)平生所愿。
小丘突然停止了大笑,表情變得陰沉,喃喃地道:「對了!還有那個出賣我的人,殺了他之后,才是徹徹底底報仇!
妘曉熒心中一凜,還未及勸阻,小丘已衝向包圍的士兵,巨劍亂舞,所掠之處,慘叫聲連綿不斷,肢體分?jǐn),彷如一頭失控的魔獸。
「哈哈哈!原來征服一切、毀滅礙眼的東西是那么痛快!我終于變成像父親一樣了不起的霸主了!哈哈哈!」
妘曉熒一直以為真氣屬性是與生俱來,不可以隨便改變,但她這幾天留意著小丘的改變,推斷出真氣屬性是依據(jù)個人的性格而改變,而且性格越極端、信念越強的的人,所發(fā)揮出的威力更強。
現(xiàn)在傲丘已不再是昔日那個天真無邪的小丘,而是和其父傲影一樣,不,是比他更狠辣、更無情的戰(zhàn)士。如果傲丘以前的土系真氣是為了保護人而存在,那他現(xiàn)在的暗系真氣便是為了毀滅一切而誕生。
道路上盡是士兵們的尸骸,鮮紅色的血化作顯眼的路標(biāo),妘曉熒勉強跟上小丘的速度,隨他來到一所大宅。
小丘一記十字?jǐn),把木門破開,便見一道身影站在庭園的中央,他滿意地道:「我早就料到你會在這里等我!
「我亦料到你會在這里找我!估壮峥嘈Γ樕喜灰娪幸唤z恐懼,他穿著一件白袍、頭系白帶,顯然是迎候著死亡。
「只要殺了你,一切都會結(jié)束!剐∏鹂邕M了大宅,仍然殘留著死者鮮血9巨劍拖著地板,發(fā)出刺耳的聲音。
「嗯……一切都會結(jié)束。」雷翅從懷中摸出一柄匕首,卻是反手瞄準(zhǔn)自己的心臟,用力一刺。
小丘猙獰的臉孔變得呆滯僵硬,空洞的瞳孔目睹雷翅緩緩倒在地上,散發(fā)出的殺氣登時消失得無影無蹤,良久,他才拖著巨劍走到雷翅面前,凝視著茍延殘喘的雷翅。
「小丘,我真的很想別你做朋友,真的很想,可是……」雷翅的臉龐披上兩行淚珠,道:「可是我不可以,我是雷家軍的人,而你……是魔教教主……」
小丘垂下頭來,沉默不語,凌亂蓬松的黑發(fā)掩遮了他的臉龐、那對擴張地極限的瞳孔。
「我們果然改變不了……咳……原來正邪真的不能兩立……只是我不想承認我和我的家人是壞人……但更加不想把你視為……壞人……小丘,我們來生……再做朋友……吧……希望不要再誕生在這荒謬的……亂世……」雷翅好不容易把整段話說完,再也無法支撐著強睜著的眼睛,緩緩瞌上。
妘曉熒看著小丘的背影,完全明白他所承受的悲傷,她知道小丘仍然珍重這段友誼,雖然嘴里說要把對方殺死,但最后關(guān)頭一定下不了手,然而雷翅卻選擇在他面前自盡,那跟他親手把摯友殺死沒什么分別。
「為什么?」小丘咬牙切齒地道:「明明他才是壞人,他應(yīng)該要奮力反抗、懺悔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最后還是被我殺死。為什么他要一臉無辜的在我面前自盡?為什么我倒像是迫死他的壞人?可惡呀!」
小丘叫聲震天,彷彿是向上天控訴他的不滿;他揮劍亂劈,像是要把這混帳的世界斬至破碎;他腳步不穩(wěn),彷彿是不知道前路應(yīng)怎樣走。
大雨落下,把滿是血跡的戰(zhàn)場洗擦,卻無法洗滌小丘心中的怨恨,他離開了庭園,跨過了雷家大宅的門檻,直捲每個角落,非要把整個要塞的敵人全部誅殺不可。
妘曉熒遠眺著小丘逐漸縮小的背影,卻沒動身追上去。因為她深知自己已追不上他的步伐,亦沒能力挽留昔日天真無邪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