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鐘響,清虛睜開冥想著的眼,偏頭問跪坐在他后側(cè)的長老,“幾時了?”
“回仙尊,已是次日卯時!被乙麻L老不卑不亢,坐得端正,腰板也筆直。
“卯時,再過會兒就該用早膳了!鼻逄撜酒鹕,望向身后一同站起來的人,“少山,你心性堅定,莫荒廢修煉,定會有結(jié)果!
長老看向清虛,眼里閃過一瞬驚喜,他的修為已停留在金丹中期三百余年,年歲漸長,頭上的青絲也半數(shù)變?yōu)榱税装l(fā),唯有一張臉還保持著壯年的模樣。
他想著或許他的境界也就到了頭了,便任由時間在他身上留下痕跡,誰能想他當年也是天資異稟風光無限,仔細算算的話,他比仙尊還要小上百余歲呢。
清虛的話像一顆定心丸,讓少山長老又燃起了修煉的信心,他向清虛道謝,末了抬頭望了望清虛離去的方向,疑惑在心中轉(zhuǎn)了個圈,最終還是開口詢問。
“仙尊近日,可是遇到煩心事了?”
“煩心?”清虛停了下來,聽到少山的問話頓了下,“并不會。”
也是,仙尊怎么會被外物擾亂心緒,少山忽覺自己的擔憂太過,那可是不到千歲就突破金丹大圓滿,成為在世真仙的人,靜心是最不值得一提的素養(yǎng)。
只是……
清虛的身影已然消失在明罰堂,少山看過去,憶起那個方向似乎是外門。
清虛從膳堂帶了早膳,回到了天清峰,只是剛剛落腳在院子外,他便輕輕蹙起了眉。
敏銳的神識幾乎是立刻就告訴了他,山上沒有人。
他出現(xiàn)在臥房,床鋪上的被褥凌亂地迭放著,桌上依舊是他走時的幾碟點心,像是李真剛從這個屋子里出去一樣。
清虛神色淡了下來,推開房門,面前落下張薄紙,輕飄飄的,如同被風垂落的殘頁。
他接到手上,瞧著紙上寫著的只言片語。
不知維持了這個姿勢多久,清虛才終于動了動,修長的手指折起紙,迭好,收進了衣袖里。
他緩緩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后山靈泉處,聽著耳邊泉水叮咚,他盤腿坐在池邊,閉眼冥想。
坐下時,太陽正東起,偶有微風拂過,把山上不知名的小花吹落在清虛的衣袍上,等清虛再睜開眼時,月明于空,身上也盡是落花。
“來了!彼_口,卻把來人隔絕在靈泉之外。
徐宴站在外邊的小徑上,聽到了聲音便徑直彎膝跪了下去。
“弟子知錯,還請師尊責罰。”
而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靜,伴著清泠的泉水聲,他跪了許久。
直到他眼前出現(xiàn)一雙不染塵埃的云紋白靴,他抬頭看去,望見了一雙清冷至極的眼,他心中微震,低下頭不敢再看。
腰側(cè)的令牌隨之騰空,落到了清虛的手上。是李真走之前忽然想起,交予他的。
“為何?”清虛淡淡出聲,帶起的威壓卻叫徐宴跪得更深,完全抬不起頭來。
這一刻,清虛仿佛又做回了那天清山上仙,無情無欲沒有一絲情緒,只擁有強大的威壓和無盡的靈力。
這才是徐宴熟悉的師尊。
他艱難地仰了仰頭,“李真亂了師尊的心,唯有遠離,方能靜心。”
“我心不靜?”清虛似是疑惑又似在轉(zhuǎn)述,他握緊手里的令牌,上面還有著李真殘留的氣息,“我知曉自己在做什么!
“徐宴,做好你自己的事!
“師尊!”徐宴目光灼灼,不愿意就此打住,“師尊當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解毒哪里需要正真付出心思去,還有那法器,若是師尊真的想解,又何嘗沒有辦法!”
“不過是……不過是師尊您怕傷到李真罷了。”
徐宴胸口堵悶著,一口氣把自己憋在心里許久的話全倒了出來,他說完低下頭,不敢看清虛的反應,他也不知仙人被戳破了臉面會如何。
清虛平靜地望著情緒激動的徐宴,不知過了多久后嘆氣了聲,轉(zhuǎn)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徐宴倏得感到威壓解除了,他站起身正想尋探師尊的蹤跡,下一瞬他眼前一白,再睜眼就已經(jīng)到了山下。
“吾今日起閉關(guān),任何人不得擅闖天清山!
一道傳音在徐宴耳邊回響,不僅是他,還有玄天宗的各個長老們的耳邊。
清虛回到了臥房,沒動用術(shù)法,親自動手將床鋪桌子收拾好,他瞧了一圈,不知為何還是感到冷清許多,又拿出了那枚玉佩,坐下仔細地看著。
徐宴說的沒錯,法器的禁制他的確可以強行銷毀,只是這樣難免會自損,而李真也在這個禁制之中,他沒辦法保證李真不會因此受傷。
清虛把玉佩掛在了腰上,令牌也收好,閉上了眼,放出神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