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了頓，望著地上還在不斷蠕動掙扎的觸手，輕輕問道：“疼嗎？”

  “不疼，只要清歡寶寶開心就好了�！�

  “你怎么切斷這些的？”

  “咬的。一般東西根本切不斷�！�

  “是同類傷害的？”

  “不是，自己弄的。清歡寶寶，能不能、能不能不要用這樣的方式和媽媽交流呀，太陌生了，媽媽感到害怕，你還從來沒有這樣子過…”

  阿衛(wèi)的聲音輕輕，語氣里溢滿了央求。

  我挑了挑眉，雖然大概已經(jīng)猜到了祂會這么做，但聽到阿衛(wèi)的親口說出，我還是感到有些驚訝，又問道：“為什么這么做？”

  “因為不想讓清歡寶寶覺得媽媽是孤獨的，所以就采取了這樣最簡單的方式。想讓寶寶對我放心一點。”

  這次，阿衛(wèi)回答得很快。祂只是稍稍停頓了一會兒，又立刻補充上去：“因為寶寶曾經(jīng)在日記里寫過，感覺媽媽很孤獨。所以、所以想證明一下自己。”

  事已至此，在感到荒誕的同時我的心底竟是升起了一絲無厘頭的搞笑。

  阿衛(wèi)的行為有些幼稚，但…

  但也很可愛。

  我瞥了祂一眼，步步逼近，“所以媽媽就干脆把自己的同類傷害，通過模仿來為我做了這頓飯？”

  模仿得怪異，就連廚藝都有退步的跡象。

  “因為、因為怕那些同類的不堪行為會引起寶寶的反感嘛…”

  阿衛(wèi)軟聲同我解釋起來。見我沒有抵觸的情緒，祂又換上了那副照顧小孩子的親昵口吻。

  不知何時起，祂的頭發(fā)似乎又長長了些。在俯下身子趴在我身上時，我看到柔軟的發(fā)絲垂落到了地面，微微飄動像是細長滑膩的觸手。

  阿衛(wèi)應該是在看我的，我感覺到了眼眸投落在身上的濃重凝視感。我低頭對視上了祂的眼睛，發(fā)現(xiàn)祂的眼眸霧蒙蒙的，就像是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膜。

  “對不起嘛，江清歡。因為媽媽最近要蛻皮再加上筑巢期，所以總會胡思亂想�！�

  “嗚，你要是喜歡上了別人該怎么辦呀。你要是上了大學遠離了媽媽該怎么辦呀。對不起，江清歡，我似乎永遠都無法做一個合格的母親�！�

  阿衛(wèi)的肌膚冰冷滑膩，祂真的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一個出色完美的人類�？擅慨斍榫w激動時，還是會暴露出非人的所有特性。

  那具干癟的人皮消散殆盡，就像是悄無聲息間被地板完全的吸收。

  廚房內(nèi)的地板干凈到一塵不染，我仰頭在光潔的瓷磚上窺見了自己的倒影。

  有什么東西還在蠕動，聲音靜悄悄的。

  我回頭望去，唯有那幾節(jié)斷裂的觸手，還在試圖蠕動過來。大概是感知到了我的氣息，蠕動得頻率很快。

  血腥味在漸漸散去，阿衛(wèi)蹭了蹭我的膝蓋，發(fā)絲從我的指縫間悄然流逝。祂的聲音里多了幾分安撫的味道。

  “清歡寶寶不要去看其他的東西，就看著媽媽好不好？”

  我沒有理睬阿衛(wèi)，只是伸手撈起了那些還在不斷舔舐著我腳踝的那幾根斷截觸手。

  這終究是屬于阿衛(wèi)的一部分。我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捧起，低頭仔細地打量起來。

  觸手們脫離了阿衛(wèi)的身體，顏色會變得更淺，更沒有以往那么富有活力。

  我將觸手再次調(diào)轉(zhuǎn)了個方向，還是看到了內(nèi)里細密的尖牙此刻已經(jīng)完全無力地張開。本該處于閉合的觸手，中央就像是裸露出了一個小孔。

  “疼嗎？”

  我又問了阿衛(wèi)這個問題，后者自是立馬乖順的搖了搖頭，輕輕說道：“謝謝寶寶的關(guān)心，媽媽很開心。當然不疼的，而且很快就會長出來。”

  我不置可否的搖搖頭，伸手捧起了祂的臉。

  大概是沒有料到我會這么做，阿衛(wèi)的眼眸里閃現(xiàn)出了一絲驚訝。浮于皮下的眼球們很快消停了下來，沒有繼續(xù)掙扎。

  我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伸手捧起了祂的臉，一字一句的開口：“你馬上就要到蛻皮期了，現(xiàn)在又受了傷…阿衛(wèi)，我不希望你再玩這種把戲�！�

  其實我應該早就告訴阿衛(wèi)，作為一名合格的“母親”，首要任務就是不能傷害自己。

  阿衛(wèi)應該是聽到了，祂那龐大的身軀劇烈顫抖著，周遭的一切都在迅速扭曲翻轉(zhuǎn)。

  詭異的霧氣不知何時又彌漫開來，在離開的瞬間里，我又重新掃視了一遍這棟房子的所有裝修。

  我大概是想起來了，這好像是我童年時住過的小屋。

  再一次抬頭睜眼時，我已經(jīng)到了家門口。

  門口的燈光微醺，阿衛(wèi)站在我的身側(cè)，身上還彌漫著淡淡的血腥氣味。

  我沒有說話，但祂自知做錯了事情，乖順的跪在了我的面前。

  沒有蠕動的觸手，沒有肆意睜開的眼球，阿衛(wèi)又恢復了往日里的人類模樣。

  我又想當回最初的小孩子了，所以懶懶開口撒起了嬌，“媽媽用嘴給我開門就好了。”

  “是�！�

  祂柔聲應下，又要維持著標準跪姿，又要試圖努力啟唇去含住門把手，是一件異常困難的事情。

  衣服輕飄飄的，祂的動作幅度實在太大。胸前的兩塊布料早已濡濕，阿衛(wèi)還在試圖用尖牙去咬住門把手一并拉下。

  我抱臂站定在祂的身側(cè)，又輕輕補充上了一句，“如果媽媽今天沒有成功打開門的話，我們兩個就都不能回家。”

  “嗚，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清歡寶寶。媽媽馬上就開門，很快的…”

  祂連聲為自己辯解起來，偏偏因為損耗的精力太大，口腔內(nèi)的尖牙還沒有完全恢復成人類的形態(tài)。

  細密的尖牙一并落在冰涼的門把手上時，只會徒增難度。

  阿衛(wèi)感到心焦。

  祂的喉間溢出了喘息，又低垂下眼簾朝我求助起來，“清歡寶寶，能不能幫幫媽媽？”

  我沒有回答祂的話，只是偏著頭回望了一下祂，眨了眨眼睛，“那我是媽媽的乖孩子嗎？”

  “唔？”

  被我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愣住的阿衛(wèi)，思考了很久。過了片刻，才鄭重的一字一句的回復了我，

  “江清歡怎么算是媽媽的孩子呢。是媽媽最愛的寶寶和戀人呀�！�

  說完這句話后，祂又低頭想要執(zhí)行起我剛剛頒布的命令，繼續(xù)漫無目的的咬著門把手。

  無法抑制住的唾液從唇邊滑落，我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阿衛(wèi)的臉頰。

  “媽媽，你不要白費力氣了�！�

  我將手掌覆蓋在了祂的眼瞼上，我知曉那不會是阿衛(wèi)真正的“眼睛”。我的眼球又一次重新睜開了，我能察覺到阿衛(wèi)在我的掌心下瘋狂的蠕動。

  周遭的一切都在扭曲翻轉(zhuǎn)，所有的一切全部打碎重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松開了捂住阿衛(wèi)眼瞼的手。

  “好了，睜開眼睛吧�！�

  我說道，已經(jīng)帶著阿衛(wèi)回到了家里。

  我們站定在客廳中央，我看到了阿衛(wèi)的眼眸里又悄然落下了兩行血淚。

  這是我第一次施展這樣的能力，本以為會失敗，但看結(jié)果應該不錯。

  只是施展的過程中，總會讓我無端升起一種無比熟悉的感覺。

  就好像，之前已經(jīng)施展過了無數(shù)次。

  阿衛(wèi)在悄無聲息的哭泣著。那鮮紅的淚水順著祂的臉頰兩旁又緩緩流淌進入了祂的脖頸，祂的胸前…

  我伸出分叉的舌尖輕輕舔舐過了祂的淚水，甜甜的，和乳汁是一樣的味道。

  “親親，想要親親。”

  我聽到了阿衛(wèi)在不斷地重復。

  我張開雙臂環(huán)住了祂的脖頸，在祂充滿血腥味的擁抱里，含住了祂顫抖的唇瓣。

  傷痕累累的軀體在逐漸愈合，越來越多的淚水灌入了我的口腔，我啟唇咬住了阿衛(wèi)的唇瓣，漸漸加重。

  “喜歡，喜歡江清歡…想一直這樣…”

  唇瓣被我束縛住，從阿衛(wèi)的小腹里喉間不斷溢出的尖叫密密麻麻充斥著我的腦海，我渾然不顧，剛想教導正確的方式，卻見阿衛(wèi)松開了這枚吻，又將我摟入了懷中。

  我再一次埋進了母親馨香的乳房里，在被乳頭填滿口腔哺育乳汁的剎那，我聽到了阿衛(wèi)的呢喃，

  “江清歡，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