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沒想到就在歡喜將至之前竟會發(fā)生這樣的慘事。
而更沒想到的是,造成這慘事發(fā)生的竟是任誰也想像不到之人。
這陰雨綿綿的日子,在縣府衙門里,在縣府衙門外,無一不充滿了圍觀者的疑惑與好事者的好奇心。若不是為了審理案情,只怕衙門里里外外早該都擠滿了人,而非只任由衙外群聚的百姓引頸張望,萬頭鑽洞。
衙外喧嚷,衙內(nèi)凝重,廳中縣太爺手上驚堂木猛一敲響,兩側(cè)衙役同時冷腔冷調(diào)喊出長聲威武,瞬時讓衙門內(nèi)外聲氣相通,同時陷入一片凝重靜默。
「堂下所跪何人?還不快從實以報!」
堂上危襟正坐,面色嚴(yán)肅的縣太爺厲聲下問,兩旁衙役手仗敲地,同聲喝問。
放眼衙門堂心中,除卻衙門中人,一共有兩男三女。這五人之中,其中相依相持的老人是伍家的兩名長者,而扶攜在伍老太太身邊的,正是她的獨(dú)身愛子伍書德。至于剩下一名站立于伍書德身前的則是伍老太太房中的ㄚ頭珠兒。
這立身堂中的四人不知為何臉面上皆有說不盡的哀戚、訴不完的悲痛,眸光所向,更是滿滿道不盡的疑問困惑,彷彿都在用他們的眼向跪地之人詢問這一切究竟為何發(fā)生一般。
「堂下所跪之人還不快快自行報上姓名,是要本官施以酷刑嗎!」
「威──武──」
縣官厲言、衙役驚喝,卻全然撼動不了地上人早已死寂的心。
她對未來的一切早是心無波瀾了,開不開口,說與不說,對她而言并無差別。如此陰差陽錯之事會發(fā)生雖然多少因由她一言而起,但真要她來承攬所有過失說來沒什么道理。
不過,算了,一切真的都無所謂了。
肇因究竟是不是因為自己真的都沒有什么關(guān)係,只要這一切痛苦能早早結(jié)束于她而言就是最好的事了,要她背負(fù)什么罵聲臭名真的都不要緊……
她,全不在乎。
微眨了眨低垂的眼簾,跪身在伍書德等人之前的她心湖無波,緩緩揚(yáng)起臉,不驚不怖的看向堂上樣貌正義的縣太爺,輕聲開了口。
「……民婦……罪婦伍府劉氏……」
略停頓,半晌尋思,她為自己找出個確切的身份稱謂。
「不,堂下人乃劉氏珍娘……」
僅管因為事發(fā)之后她受官府人拘捕,收監(jiān)多日,不若平時得以打理梳洗自己而讓她外貌衣裝有些凌亂,但她珍娘畢竟是城中大賈劉府所精養(yǎng)出來的千金女,縱使再困窘的環(huán)境,天生自然,她也不會讓自己流露出倉皇神情,憔悴顏色。
而由于她特殊的身份──既是伍府媳婦,同時也是城中大善賈劉家的獨(dú)生千金,所以縣官也法外容情,并未強(qiáng)制她更換一般入監(jiān)女子所著囚裝,讓她穿以平日慣用的簡單衣裝入監(jiān)上堂,令她不至太過狼狽。
「堂下……堂下劉氏,你可知自己所犯何罪?如若你從實招來,本官尚可酌情量判,要是你嚴(yán)詞狡辯,本官定當(dāng)重判不赦!」
驚堂木一敲再敲,雖次次撼動在場眾人卻絲毫打不亂珍娘水波不興的心。
她幽幽抬眼,輕瞅著縣老爺。
她道:
「罪?我有什么罪?縣老爺是指伍府買兇殺人一案嗎?縣老爺是因為那名兇手聲稱我花錢買了他,讓他去殺害伍府卓氏而認(rèn)定我有罪嗎?」
砰的一聲,縣太爺手中驚堂木重重往案上一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