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珍娘有恨,一直到她因買通賊人,殺害續(xù)夢的罪名被判斬首后我才真正感受到,我
……」
往事的馀韻有時總殘有甜味。但若是留下的只有酸澀,那多半將遠比記憶中的那抹甜來得加倍清楚。
與珍娘、續(xù)夢前輩子的姻緣雖不過是兩、三年間發(fā)生的事,說與曇華聽來好似簡短,但對伍書德而言,不論是現(xiàn)實經(jīng)過或是事后追憶,都是漫長且心酸。
「以前,不管我三人之間情事如何演變,珍娘總能和我有商有量,甚至可說是體貼我的想法
,凡事以我為主?墒俏摇颐髦摿怂,卻在她最脆弱的時候連面對她、安慰她的舉動都沒有
,其中的原因竟只是因為我沒有勇氣面對自己的無能為力與脆弱的一面,這也才連代的害了續(xù)夢與續(xù)夢腹中的胎兒……」
「聽來的確如此!
伍書德話說得幾欲有淚,然曇華卻是顏色淡淡。
「那,之后呢?」就連好奇的表情亦是輕如薄云。
「之后……」
伍書德感嘆的喉息聲中夾雜萬般錯縱矛盾的情緒,而其中對生命中兩個女人的敬與愛,憐惜與虧欠,更是無可掩抑的氾濫在他胸臆之間。
「……之后,那時的我們都太專注在我們的情事轉變,全沒留意到身外的世界還有何不同的變化。與她們兩人短短共處的兩年多的歲月里,我本無從得知珍娘的心情起伏。我真正知悉她因我而起的創(chuàng)痛,是在她與續(xù)夢死后,在綠兒離開我伍府本家,轉往劉家大宅前,與她說起話時才曉得那段時間里她的煎熬。我……不論我愛她不愛,如我這般涼薄之人實在不配當她的丈夫……」
就在伍書德浸溺回憶之隙,曇華倏然側眸抬眼,看了看墻上的時鐘。
「可能吧。話到此處先行打住吧。」
曇華突來地的詞語弄傻了伍書德。
「恩公,怎么了嗎?」
勾了勾唇,曇華淡道:
「沒什么,你不用緊張。只是第一次聽你細提往事,不知覺間竟也過了許多時候,」他伸手指了指墻上已跨越午后四點的鐘,隨即又再比了比那扇黑色的門,續(xù)言道:「你的續(xù)夢再沒幾步路就要進到屋來。畢竟你是酒罈里藏匿逾百年的鬼魂,與生人之姿的她共處只有害而無利,你現(xiàn)在還是回到罈中暫歇,避免與她直接接觸為好!
伍書德聞言醒悟。
「是了,近幾日來到續(xù)夢的屋中也是憑賴恩公施法,才讓書德得以靜靜在旁看望續(xù)夢今生生活的安好。既然續(xù)夢就要歸宅,書德這就先行回到甕中去,免得身上陰魂鬼氣侵害續(xù)夢安然!
語畢,他朝曇華深深做揖,隨即化身一抹輕煙,竄往柜中酒罈,靜靜隱去聲息。
就在伍書德完全隱沒在罈甕之際,曇華旋即擰指施法,除了掩去消化伍書德的鬼氣之外,同時,也佈下可以防止外來事物傷擾入侵的結界,確保屋中『一人一鬼』的安全。
這時,屋門外傳來一簡短俐落的開門聲。
「回來了嗎?好好歇息吧。你與你腹中孩子的安好將會是另外兩個漂流靈魂的救贖。」
在卓夢打開內門進屋的同時,曇華化身成一抹星色,一邊看著她小心翼翼地跨進門檻,一邊緩緩褪去身影,消失在她雖看不見卻掃繞得到的范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