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初升,天空一片明亮,李婉婉渾渾噩噩的有如行尸走肉般,拖著身心疲憊的肉體回到長生苑。
寢殿內,段驍戰(zhàn)這會剛醒,忍著頭痛欲裂的不適,撐起身子坐起,看了看四周,這才發(fā)覺自己不知何時已身處長生苑,至于怎么回到這的,他則一點印象都沒有,扭了扭頸子,伸了伸懶腰,全身像是快散了般的痠疼,讓他嘶叫了幾聲。
而李婉婉此時已站在寢殿門外,躊躇不前,眼眶里泛著淚,不知等會見著夫君時,該用什么樣的心情去面對他。
就在還未做好心理準備時,門倏地被段驍戰(zhàn)從里開啟,這一瞧見她杵在門外,訝異的道:「婉婉?我正想著你怎么一大早便不在身旁,正要去尋你呢,對不起,昨夜我太醉——」
沒等他把話說完,李婉婉跨進門,不吭一聲的撲進他懷里環(huán)抱住他,纖細的玉手將他腰間的衣衫緊緊拽在手心,白皙的十指過于出力,更顯得毫無血色,小臉埋在他暖呼呼的胸膛隱隱啜泣著,纖瘦的臂膀還微微顫抖。
段驍戰(zhàn)還以為是自己酒醉錯過大好良辰,惹得她不開心鬧脾氣,便輕柔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輕聲細語的安撫,「咱別氣別氣,今夜我再好好補償你,可好?夫人~就別與我置氣了嘛。」
懷里的人兒沒有因此停下啜泣,反而在聽見他這段話后,更加悲傷的哭出聲來。
「婉婉,你這是怎么了?為何這般難過?」
段驍戰(zhàn)只覺得納悶,卻說不出個所以然,心又碰巧在這時無故抽痛了一下,讓他驚覺鐵定有發(fā)生了什么難言之隱的事,故試探性的問:「是否我昨夜醉酒做了什么不堪之事!?」
只見李婉婉將臉離開他的胸膛,雙臂無力的垂落兩側,不發(fā)一語,眼淚撲簌簌地直流,讓他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沒來得及搞清楚狀況,外頭傳來了苾瑤和芙蓉的呼喚聲。
「寨主!夫人!出事了!」
「大事不妙了!寨主!」
段驍戰(zhàn)踏出寢殿看苾瑤和芙蓉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的,遂問道:「何故如此慌張?」
芙蓉神色凝重回報道:「稟寨主,芙蓉一早剛準備去廚房幫忙備早膳,行經拱月閣,想起有事找盼雪姑娘說說,不想她正鬧著尋短,現(xiàn)下周爺等人正在拱月閣那攔著,不讓她繼續(xù)胡鬧!
苾瑤面有難色,吞吞吐吐的接續(xù)道:「盼、盼雪姑娘,她、她說無論如何……都要寨主過去一趟……給她……給她個交代……」
聽到這,苾瑤這話最讓段驍戰(zhàn)感到驚詫,「交代?我于她何來交代之說?」此時可真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直接把他這大男人給愣住了。
李婉婉聽見外頭她們的談話,抹去了淚水,匆匆出了寢殿,「快!隨我一同去拱月閣,夫君也一併前去吧!」拉上段驍戰(zhàn)隨即往拱月閣去。
眾人方趕到拱月閣院落,就聽見趙盼雪正鬧得天翻地覆,周山正巧從里頭走了出來,見段驍戰(zhàn)到來趕緊要他好生處理,「寨主您可總算來了,盼雪姑娘她直嚷嚷著不活了,您快去勸勸她!
一進寢殿,果真見到兩名手下正手足無措的守在那,而趙盼雪正拿著利剪指著自己頸項要眾人不準上前一步,而她手上也因方才與手下爭奪利剪時不慎劃傷,鮮血沾染了手袖,可憐兩名手下也跟著雙雙掛彩。
段驍戰(zhàn)二話不說,一個上前奪下了利剪,將其扔至地面,「你這是在做什么!?」
趙盼雪癱軟跪地,梨花帶淚的訴說委屈,「盼雪昨夜歇息前夕欲關上門,可怎料寨主醉酒誤闖了進來,將盼雪錯當成了夫人,硬是……硬是與盼雪發(fā)生了夫妻之實……寨主,您要是不要盼雪那盼雪倒不如一死了之!」
「這!怎么會?」周山相當驚訝的看向段驍戰(zhàn),此刻也才明白為何趙盼雪會尋短,可是他心里仍存在著疑惑。
這昨夜是顧言與逸川將段驍戰(zhàn)給攙扶回房的,怎么會就進了拱月閣,還上了盼雪姑娘的床?
在場的幾人無不被趙盼雪的話給驚得一愣一愣的,全都瞪大了眼,看向她與段驍戰(zhàn)和李婉婉。
「這怎么回事?」
「是!怎會這樣呢?」
「怎么這樣……」
「夠了!都給本王噤聲!」段驍戰(zhàn)大吼了一聲,頓時鴉雀無聲,他深呼吸盡量讓自己情緒平靜下來,過了會才開口道:「盼雪姑娘,本王昨夜分明是歇在長生苑,這會也是從那兒趕過來的,何來闖了你寢殿還與你一夜春宵的說詞?」
「寨主醉酒想不起昨夜的事,這盼雪能諒解,可昨夜的事,是真真切切發(fā)生過的,寨主您怎可不認帳呢……」趙盼雪哽咽著說,以手袖拭著淚水。
李婉婉站在一旁,毫無表情的直盯著跪在地上的她,這反倒讓除了芙蓉以外的人,感到有些不對勁。
周山察覺異狀,向寨主提議,傳喚顧言前來說明事情的來龍去脈。
「見過寨主,」顧言向段驍戰(zhàn)拱手作揖隨后又轉向李婉婉,「見過夫人,」馀光瞥見了她臉上復雜情緒,又見趙盼雪跪在地上,大概知曉現(xiàn)下發(fā)生了何事,卻裝傻回道:「不知寨主召我前來有何事吩咐?」
段驍戰(zhàn)開門見山的說,「你且說說昨夜送本王回長生苑時,到底發(fā)生了何事?把所有經過一一道個明白!
「寨主昨夜醉酒,確實是屬下和逸川送您回房,可途經拱月閣時,寨主說什么也要進到里頭,我和逸川根本攔不住,便被鎖在了門外,無可奈何下,就先行離開了拱月閣,本想至長生苑稟告夫人,可這三更半夜的屬下一個大男人也不好獨自一人去叨擾夫人,又加上逸川一時鬧肚子疼拉了一褲子,想必是吃壞了肚子,屬下?lián)闹乓恢痹谡疹欀,便耽擱了稟告一事!诡櫻匀滩宦栋朦c破綻,從容應對著段驍戰(zhàn)的問話。
這么長的一段話,著實把趙盼雪給佩服的五體投地,當真是一山還比一山高。這顧言可不是什么小角色,頗具城府。
李婉婉瞅著說謊臉不紅氣不喘的顧言,只覺一陣噁心,更加無法相信人性本善;這樣的人,長著和善的臉面,心思卻如此可怕,使她在心里留下了極深的陰影。
周山眉頭深鎖,一股虧欠浮上心頭,單膝跪地拱手,道:「屬下昨夜應當親自送寨主回長生苑,這事情就不會成了今日這般田地,屬下失職!還請寨主懲戒!
「這本與你無關,」轉頭看向了顧言,「你可知你的一字一句,都關乎著本王的聲望和盼雪姑娘的名節(jié)?你所言可屬實?」段驍戰(zhàn)目光銳利,嗓音宏亮威震,怒視著顧言。
顧言沒有任何猶豫,甚至對上了他的眼,恭敬回道,「屬下所言絕無虛假!
「寨主,顧言哥哥所言確實不假,何況……何況盼雪還有證據!」趙盼雪起身掀開了原本蓋著的被褥。
眾人皆一致看向床榻——
一抹乾掉的血跡赤裸裸的呈現(xiàn)在眼前!
「寨主……」
「這是……這……」
「這就是證據,我一個姑娘家怎會拿自個兒的清白來誣陷寨主呢?況且這還是如此羞怯之事,可為了證明所言不假,不惜丟了自己臉面,寨主!您可不能棄我于不顧!」趙盼雪義正嚴詞的指著證據說道。
大伙瞠目結舌,你看我,我看你,訝異得話都不知如何說起。
芙蓉將衣角緊拽于手中,額間和手心直冒冷汗。昨夜的事她可全都知曉,但夫人已明確告知,萬萬不可將此事張揚出去。
段驍戰(zhàn)尤其愕然,他倒退了幾步跌坐在一旁椅子上,「怎、怎么會?」目光移至李婉婉依舊無情緒起伏的臉上,試圖解釋,「婉婉,我、我昨夜確實是喝多了,根本醉得一塌糊涂,又怎可能……」
沉默已久的李婉婉終于開口,「請寨主容我問她幾句話,」在段驍戰(zhàn)身旁坐了下來,「盼雪,本夫人再問你一次,你所言有無不實?」
趙盼雪顯得有些心虛,但為了得到段驍戰(zhàn),她豁出去了,再度雙膝跪地,淚眼婆娑的回答,「是,盼雪句句屬實,盼雪已沒了清白之身,這往后如何嫁人?還請夫人替盼雪做主啊!
李婉婉內心亂成一團,沒想到趙盼雪竟會當眾求她,這下該如何是好?該如何是好啊……
一想到昨夜的事,她甚至覺得,趙盼雪定是與顧言狼狽為奸,這整件事細細想來,無非就是他倆設下的圈套!
那杯讓人暈睡的茶、迷迷糊糊間看見的人影、唇上的馀溫,這都該如何解釋?
何況顧言昨夜還大言不慚的說愛她,甚至是……侵犯了她……
想到這李婉婉已眼眶泛紅,「趙盼雪,如真是寨主闖下的禍,那便讓他收你為妾吧……」
此話一出,段驍戰(zhàn)立即跳了起來,萬分不解的抓著她的臂膀,「婉婉,你何出此言?怎可要我收她為妾。课也粣鬯,我眼里心里始終都只有你一人!」
「可你昨夜在她寢殿里被我接回,這可是事實。 估钔裢窈俺隽诉@段話卻立馬后悔了,她不該說出口的!怎么會沉不住氣呢……
眾人無不倒吸了口氣,周山更是想不到還有此等令人驚嚇的秘密。
「什么?」段驍戰(zhàn)都傻了,張著嘴,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已然趴在桌上哭得難受的她,「你此話當真?」
李婉婉緩緩抬起頭,「女子的貞潔可是比命還重要,你既已要了她,又怎能棄她于不顧?」這段話的字字句句,全是心痛,她怎捨得將心愛之人推向別的女子呢?可眼下已是這般地步,再無退路。
「且慢!」
李婉婉聽見了聲音,立即往寢殿外跑去。
是陸欣,她正急匆匆的走來,身旁還有苾瑤。
周山跟著跑了出來,見妻子大腹便便還走得如此急,趕緊上前攙扶,「苾瑤!你怎可讓她來這里呢?」
「周爺,苾瑤也是看事態(tài)嚴重,才趕緊跑去向周夫人求助,苾瑤知錯了!
「快,別說了,我們趕緊進去。」
一行人魚貫進入寢殿。
趙盼雪轉頭一看,頓時神色有異。怎么這平時請不動的陸欣姐,今日倒是不請自來了?不要壞了事才好……
「見過寨主!
「你怎么來了?快,快坐下!
苾瑤為陸欣拉來了椅凳,讓她坐著說話,「寨主,我認為此事有待查證才是!拐f著此話的同時眼神瞟向了趙盼雪。
「陸欣姐,木已成舟,您還要盼雪如何?」
「若此事如你所說,那便只有一個法子能證明!龟懶佬赜谐芍竦奶袅颂裘。
「不知陸欣有何法子?快,快說與本王和眾人聽聽!」段驍戰(zhàn)彷彿看見了一線生機,或許能因此解了這燃眉之急。
「還請寨主速速命人下山尋來穩(wěn)婆,對盼雪姑娘進行驗身。」
是!驗身。!
李婉婉和段驍戰(zhàn)雙眼紛紛為之一亮,怎就沒想到要對趙盼雪驗身呢?
周山一聽,讚嘆不已,「娘子果真是聰明絕頂,還是娘子厲害!我就在想,以昨夜寨主那般醉酒模樣,實屬爛泥一攤了,怎可能……咳!」摸了摸下頷,清清嗓子,意有所指的看向段驍戰(zhàn)。
「周山,好你個兄弟!竟如此以下犯上!」段驍戰(zhàn)笑著輕揍了他胸口。
趙盼雪的臉簡直都快垮下來,她萬萬沒想到半路竟會殺出個程咬金,這下可要壞事了,她起身就想逃走。
苾瑤和芙蓉眼明手快的一人一邊拽住了她臂膀。
「想逃?」
「沒門!」
段驍戰(zhàn)立刻派了人下山,請來京城第一穩(wěn)婆。
「還請寨主與各位都暫且回避吧!老身要為姑娘驗身了。」穩(wěn)婆畢恭畢敬的說。
「不,芙蓉留下,其他人出來候著!龟懶雷屍渌硕汲鰧嫷睿涣糗饺睾头(wěn)婆在里頭,附耳悄聲對芙蓉叮囑,「好好盯著,勿讓她有機會使手段!
「是!芙蓉定會好好盯著的!
門關上那一刻,李婉婉的心懸在半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心急如焚。
「夫人您別急,待會就見真章了,我們且坐下歇歇。」陸欣溫柔的安撫焦躁的她。
苾瑤為眾人倒了茶,「寨主、寨主夫人,周爺、周夫人,喝口茶歇歇吧!
兩盞茶的時間后——
穩(wěn)婆從寢殿走了出來,福了福身,「稟寨主,老身方才已為姑娘驗過身子,此姑娘還是完璧之身!
段驍戰(zhàn)欣喜的抱住了李婉婉,「你聽聽,果然是她使了下作手段,婉婉,本王可沒背叛你呀!」
這消息是讓她放下了懸著的心,可她昨夜與顧言的不倫關係,卻是落了個實,心里鬱悶的很。
不經意間瞧見了站在段驍戰(zhàn)身后的顧言,他正癡癡的望著她,令她趕緊避開了他的目光,多看一眼都覺得厭惡。
?
賞了穩(wěn)婆一些銀子,并命人好生送她老人家下山。
隨后段驍戰(zhàn)進了寢殿,一手拽住趙盼雪柔弱的手臂,狠狠瞪了一眼,怒道:「本王與夫人的情感,豈是你這般下作女子就可輕易離間的嗎?想利用自己的清白來污衊本王?想做本王的妾?你門都沒有!就連為本王刷恭桶端洗腳水的份你也休想!本王當初就不該幫你!」話音剛落,一把狠狠的將她推了開,轉身不留情面的握著李婉婉的手離去。
「不,驍戰(zhàn),你別走!我所作的一切都是因為愛你!驍戰(zhàn)——」
儘管再如何聲嘶力竭的哭喊,段驍戰(zhàn)也已當成耳邊風。
「找人顧著她,別讓她尋短了,擇日將她送進地牢陪陪蕭文蕭武!
「是,屬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