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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漸沉,李婉婉除了上茅房外,其馀的時辰都一直守在她爹爹已冰冷的尸首旁,不吃不喝也不歇息,任憑段驍戰(zhàn)苦口婆心的勸慰都聽不進去。

  她并沒有想像中的大哭大鬧,就只是執(zhí)著的待在一旁望著逝去的李境廣流淚,那雙原本水靈有神的雙眼都給哭紅腫了,憔悴的模樣令人萬般不捨。

  再過幾個時辰天就亮了……天一亮就要將爹爹安葬……這也代表著,這輩子咱倆父女間的緣……澈底盡了……

  這世上最遙遠的距離,莫過于陰陽兩隔,此生緣份已盡,來生再遇已成奢望。

  一宿未眠,直至天明。

  淚早已不知拭了又掉多少回,李婉婉強撐著哀痛,在顧言與侍從們的幫助下,將她爹給安葬了。

  看著墓塚,還有那立起的墓碑上刻著亡父名諱,李婉婉心中最柔軟的那處崩塌了,她再也無法故作鎮(zhèn)定,跪趴在墳邊痛哭失聲,哭得聲嘶力竭,哭得幾近暈厥,讓侍從攙扶到一旁樹下歇歇。

  段驍戰(zhàn)給李境廣行了三跪九叩,對其立誓,「從今往后,婉婉便是我段驍戰(zhàn)的責(zé)任,我向您發(fā)誓,今生今世定護她周全,您老人家安心去吧,九泉之下也請您庇佑婉婉一生平安,若違背此誓言將不得好死!

  原是回來要將人帶回云河寨享福,豈料天不從人愿,奈何閻王要人走?粗钔裢衿鼣(shù)行下,段驍戰(zhàn)不由得悲從中來,他何嘗不是失了雙親的人?最能感同身受。

  「婉婉,你去收拾收拾你爹爹留給你的東西,我們也該動身回云河寨了!顾ㄈパ劢堑臏I水,沉聲靜氣的說。

  李婉婉一聽瞬間不樂意了,掛著淚珠的臉上透著一絲不悅,「我爹才下葬,你便要我即刻隨你回云河寨?我做不到!要走你自己走!」

  「好好好,不走,不走就是了,我陪著你,你想啥時候離開都好!苟悟攽(zhàn)上前伸手欲將她扶起,卻被她狠狠甩開。

  「我現(xiàn)在煩心的很,別碰我!估钔裢裱杆倨鹕恚^也不回的逕自跑進屋里,段驍戰(zhàn)見狀也跟著進去。

  她跑進了房便將門閂上,對于門外的呼喊她裝聾作啞不予理會,打開桌上的妝奩,里頭果真塞了爹爹留下的銀票,和一只娘親生前配戴的金鐲子,將它放在掌心細細端詳,不禁又一陣鼻酸,這手鐲娘親視若珍寶,沒有隨著下葬,便是為了留給她一個念想。

  輕輕將手鐲戴上,不大不小剛好合她的手腕。趴在桌上,輕撫著這只手鐲,心里的酸澀越發(fā)擴散,淚如泉涌,怨嘆命運如此不公,讓她成了孤露之人。

  悲傷之際,甚至連活下去的勇氣都被消耗殆盡,腦海浮現(xiàn)尋?死的念頭,她神色恍惚竟踩上凳子自縊。

  段驍戰(zhàn)聽見凳子被踢翻的聲響,驚覺大事不妙,伙同顧言撞開了門,立即將人給救下,并解開繩索。

  「讓我死了吧……救我何用……心已死的人活著有何意義?你別管我,你誰也不是!憑什么管我的生死!」李婉婉坐在床榻放聲哭喊道。

  啪——

  一聲響亮的巴掌落在她臉上,令她既憤怒又驚恐,眼含淚水瞪著段驍戰(zhàn)。

  「憑我在你爹墳前發(fā)了誓!發(fā)誓這一生一世定要護你周全!而你卻不愛惜你爹娘給的性命!你此舉可謂是大不孝!」段驍戰(zhàn)怒火中燒,無法接受李婉婉竟想不開尋短,更氣她說他什么都不是。

  顧言被此情景驚嚇到,也沒料到李婉婉竟會如此想不開,他趕緊擋在兩人之間充當(dāng)和事佬,先是看向段驍戰(zhàn),無奈說道:「寨主,您這再氣也不該對婉姑娘動手呀!」轉(zhuǎn)頭又對李婉婉規(guī)勸,「婉姑娘你聽我勸一句,失去親人是悲痛,但若你爹爹地下有知,知道你因祂的離去而尋短見,那祂該有多難受?我想祂是不愿意見你如此的!

  「你既有尋死的勇氣,那便也要有活下去的勇氣!否則只會讓人更加看不起你!」段驍戰(zhàn)怒火依舊未滅。

  李婉婉不看他也不回話,一個勁的直流淚,這是他們相處幾個月以來,他第一次對她態(tài)度如此粗暴,甚至還動手打了她。

  那一巴掌,不僅打碎了她的心,也讓之間的感情出現(xiàn)了裂痕。

  「你們都出去,我不想見到你們,都出去!」她倔強地抹掉滑落的淚,心如死灰。

  顧言見她這般模樣也不好再待著,「我們出去就是,婉姑娘您可千萬不得再尋死。 冠s緊將丟置角落的繩索收走,拉著段驍戰(zhàn)往門外走。

  「別拉我,我自個兒會走!苟悟攽(zhàn)甩開他的手大步離去,顧言則跟在后頭還不忘闔上門。

  望著剛闔上的門,李婉婉情緒一瞬間崩潰,她趴臥床榻泣不成聲。

  段驍戰(zhàn),你這一巴掌我記住了。

  直至傍晚,李婉婉都不曾出房門,一個人獨自待在房內(nèi)沉淀心情。

  顧言替段驍戰(zhàn)給她送來熱乎的包子,「婉姑娘,您已好幾個時辰未進食,這是寨主託人下山買來的,您嚐嚐。」說著將包子遞到她面前。

  李婉婉推開他的手回了句不想吃,便躺下背對他。

  「那我給您放桌上,您想吃再吃!

  站在屋外的段驍戰(zhàn)消了氣后相當(dāng)懊惱,方才不該這么沉不住氣,不僅兇她還動手打了她!這下要彌補可就難了。

  顧言出了房門后來到屋外,段驍戰(zhàn)見到他便急切的問:「她吃了嗎?她現(xiàn)在看起來怎樣?」

  「還哭著呢,這都快一天了,不吃不喝……這樣下去哪行呢……看了怪叫人心疼!诡櫻栽捓镌捦馔钢钌畹膽z惜。

  自打段驍戰(zhàn)救下李婉婉,在云河寨里見到她第一眼,那一刻便動了情,但礙于李婉婉是寨主的人,他也只能暗自欣賞。

  段驍戰(zhàn)也不笨,他聽出了顧言話中之意,不悅的調(diào)侃道:「就算本王與她生了嫌隙,也輪不到他人來代本王憐惜!」

  顧言一驚,知道自己的心思被察覺,立刻單膝跪地向他請罪,「屬下知錯,請寨主責(zé)罰。」

  俊冷的臉龐上,那雙深邃黑眸透著如刀鋒般銳利的眼神,正死死盯著他,聲調(diào)不帶一絲情緒的道:「請罪就免了,本王要你記住,她是我的女人,誰都別想踰矩!

  顧言早已冷汗涔涔,畢恭畢敬的道了聲,「屬下明白!

  一個轉(zhuǎn)身段驍戰(zhàn)撇下他,自個兒走向屋內(nèi)去到李婉婉房門外,敲了敲門,沒人回應(yīng),里頭安靜無聲的嚇人,怕她有個萬一,遂推門而入。

  走近床榻一瞧,好在只是傷心過度太累睡過去罷了,再看看桌上,那包子可是一口都沒動過。

  段驍戰(zhàn)長嘆了口氣,無可奈何的坐于床榻前的腳踏,趴在床榻上,看著女人就算睡了卻依然掛著淚的容顏,他怕吵醒好不容易睡了的她,只得輕輕地以食指拭掉她的淚。

  注意到被他搧了一巴掌的臉頰還有些紅印,滿懷愧疚的伸手去輕撫,李婉婉一翻身,抓住了他的手,將臉枕在他手心上,嘴里說著夢話,「爹爹,別丟下婉婉……爹爹別走……等等女兒……」

  「婉婉,對不起,對不起……也許該早些帶著你回來才是,這樣一來你爹爹或許就有救了……」其實,那一巴掌該是落在自個兒臉上才是。

  ?

  夜里,李婉婉因夢魘而驚醒過來,她倏地坐起,同時也驚擾了一旁的段驍戰(zhàn),他柔聲問道:「夢魘了嗎?沒事沒事,我陪著你,別怕,我一直都在!

  聽著那溫柔的話語,看著那雙凝視著她的黑眸,李婉婉心終究是軟了下來,但心底依然有個疙瘩在。

  「你對我……是真心的嗎?」

  段驍戰(zhàn)毫不猶豫地回答,「當(dāng)然,否則我不會發(fā)下重誓,既給了承諾,我定會遵守。婉婉,對不起打了你……你,還愿意隨我回云河寨嗎?」

  李婉婉考慮了一會,她一個姑娘家若是獨自生活在這,無依無靠也不是個法子,回到云河寨至少還有陸欣姐陪伴,至于她和段驍戰(zhàn)的事,就暫且不談。

  「我可以隨你回云河寨,可你得睡回原來的廂房,你那一巴掌令我不知如何去面對你!

  明白她還在氣頭上,段驍戰(zhàn)只能勉為其難的應(yīng)了下來,「明白了,只要你還愿意和我回去,怎樣都好!

  翌日清晨,李婉婉與亡父辭別后,隨著段驍戰(zhàn)重新踏上回云河寨的路。

  一路上她不再像來時與他開心交談,也不再對他撒嬌,甚至不愿坐他身邊,就只是坐于角落靜靜地閉目養(yǎng)神,忍著馬車顛簸不適直到抵達云河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