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在車窗上的雨,一滴。
起初不以為意,在接二連三的水珠落在玻璃面上后,女孩才抬起頭,望向窗外的天空。
灼目的太陽失去蹤跡,取而代之的是層層相疊的烏云,將整座都市帶進(jìn)灰黑之中。
黑色的云吐下透明的雨。
雨滴變得強壯,打在乾燥的地上化為水氣散去。
緩慢地持續(xù)數(shù)秒之后。
原本僥倖烈日消失的人們才紛紛張開雨傘,迎接突如其來的大雨。
女孩撫著窗,透過自己的倒影觀察雨勢,握住皮包中伸縮傘的右手,讓不安的心情稍微停歇下來。
開啟省電模式的手機螢?zāi)灰涣粒琅f沒有任何來電與簡訊。
女孩難掩失落神情。
車窗外大雨傾盆,車窗內(nèi)女孩咬緊牙關(guān)。
「為什么……為什么沒有出現(xiàn)!」
臺北縣某處的網(wǎng)咖,相約好的地點。
男方卻失約了。
女孩枯等二小時,才帶著放棄的念頭搭上公車。
原先準(zhǔn)備好的防狼電擊器,靜靜地躺在皮包里。
「殺害小玉的兇手……為什么……」
不輸給雨滴的斗大淚珠滑下,女孩將皮包擁在懷里緊緊抱著,低著頭默默啜泣。
「明明約好的……」女孩心有不甘,空盪盪的公車上只有她和司機,沒有人能聽到她的自言自語,「本來可以親手幫你報仇的……小玉,本來可以……」
利用好友的聊天室?guī)ぬ柹暇的小雨,再次和兇手搭上線,但小雨并不能確定對方即是殺死小玉的真兇。
只是一股強烈的感覺支撐著小雨,告訴她對方就是兇手。
女孩選擇走向直覺的道路。
到時候再逼問對方,應(yīng)該可以真相大白吧?
小雨試著說服自己。
于是,錯誤的結(jié)果不知是從何時開始發(fā)生?
也許一開始仇恨便扭曲了方向,也許在登入小玉聊天室密碼時就是錯誤了,也許,在更早以前……
信念堅定的小雨成功偽裝成小玉,幾度向?qū)Ψ结尦錾埔,打算請君入甕。
對方答應(yīng)援交,出乎意料的快速進(jìn)展。
奇怪的是,原定隔天的交易,竟一延再延,經(jīng)過一個禮拜的時間,才敲定今天的見面。
且新聞上也不斷傳出第八起乾枯女尸、第九起乾枯女尸和第十起乾枯女尸接連被發(fā)現(xiàn)在不同的昏暗旅館里。
小雨以為被對方識破了而延期,但看樣子似乎是鎖定了這些可憐的女孩子,才不得不更改援交日期。
儘管如此,小雨依舊保守著這個秘密,在校園每天面對阿奇、豬木和小胖的關(guān)心之下,小雨內(nèi)疚地忍耐不說。
不說,除了不相信警方有辦法逮捕兇手之外,更重要的是,若兇手真落入警方的手里,自己就不能親手為小玉報仇了!
那失去頭顱的尸首,血噴灑在墻面與床單,乾涸的紅黑色澤,歷歷在目的命案現(xiàn)場,將小雨緊緊的糾纏住。
揮之不去的夢魘。
每晚,乾扁軀體的小玉總是在夢境浮現(xiàn),那具無頭尸身像是傀儡般扭動笨重肢體,彷彿是在向小雨哀求為她報仇、幫她找回失去的美好青春歲月。
臉色蒼白的小雨正準(zhǔn)備開口回答時,忽然就這么醒了。
一身冷汗的結(jié)果,換來幾滴眼淚。
說好不哭的小雨,總在夢醒時分才發(fā)現(xiàn)臉頰的溫?zé)帷?br />
她知道好友在催促她、企求她、拜託她。
讓小玉的靈魂得以暝目的唯一方法,就是把兇手也拉下地獄!
這個可怕的念頭,早在遇上阿奇的那一刻,小雨就決定這么做了。
恰巧碰上阿奇、豬木和小胖熱心的幫忙,對小雨來說,為好友報仇雪恨的曙光又增添了幾分。
無論如何,四個人分工合作,有計劃與目標(biāo)的進(jìn)行搜索,鐵定嬴過一個人埋頭苦干的尋找。
然而,利用了阿奇他們的善意是事實,小雨每天都苛責(zé)自己。
埋怨自己。
連望著鏡中的自己都覺得慚愧和過意不去。
利用同學(xué)的自己,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
小雨不愿再思考下去。
甚至,偶而想要一股腦兒地全盤托出,誠實告訴阿奇他們自己是個什么樣的人,讓阿奇他們看清楚自己的所做所為,讓自己不用再背負(fù)虛偽的重?fù)?dān)。
至少可以讓自己過得輕松一些。
但……
不行……
至少現(xiàn)在不行!
在我為好友報仇以前,在我為小玉親手殺死兇手之前,我什么都愿意做,即使最后會遭受任何評判或辱罵都不在乎!
甚至為此丟掉性命也行!
只是這個念頭并沒有佔據(jù)小雨內(nèi)心太久。
正值大學(xué)生青春年華的女孩,對生命的體認(rèn)沒有太多,對死亡的認(rèn)識也僅介于好友的逝世。
那是一種只;诤夼c懊惱的氛圍,纏繞自以為瞭解死亡的虛假認(rèn)知。
小雨背負(fù)著這股氛圍,她被壓得喘不過氣,幾乎面臨無法呼吸的危境。
「我得親手殺了兇手才行……小玉,你好好看著……」
就在女孩沉浸在悔恨地獄時,手機忽然響起流行歌聲,將小雨拉回現(xiàn)實。
「是阿奇……」小雨盯著手機螢?zāi)话l(fā)呆,待將近十秒之后才按下通話鈕。
「喂,阿奇嗎?」依然元氣十足,不帶任何悲傷氣息的嗓音。
小雨完美的偽裝。
「嗯,不好意思,我已經(jīng)在路上了,對對,在搭公車,你們已經(jīng)到了嗎?」女孩的臉笑著,原本深鎖的眉變得輕松起來,「因為下雨的關(guān)係我可能會晚一點到,真對不起,呵,嗯嗯……」
一想到電話另一頭,有關(guān)心她的同學(xué)們,阿奇、豬木還有小胖。
熱呼呼的暖流就溫?zé)崃诵∮隁埰撇豢暗男摹?br />
「嗯,麻煩你們等我一下喔,不好意思,好,沒問題!」
掛上電話,剛才充滿鼓勵的話語仍回盪在耳際,為女孩加油打氣。
叮!
簡訊響起的聲響再次將小雨的視線拉回手機上。
『致仰望飛翔:上次失約真對不起,這次不會了,今晚九點跟你約在xxoo,不見不散!
沒看過的號碼,但從簡訊內(nèi)容就可發(fā)現(xiàn),是殺害小玉的兇手傳來的。
今晚?
該怎么辦?
已經(jīng)和阿奇他們約好見面的小雨,當(dāng)下陷入兩難局面。
小玉……
小玉!
給我力量,求求你了!
閉上眼,小雨不顧一切按了下車鈕,公車響起下車鈴聲,女孩拋開所有思緒拿起雨傘衝下車。
她來不及分辨方向和地址,小雨立刻攔下一部計程車,一屁股坐了進(jìn)去。
小雨拿著手機,清清楚楚地看見對方指定的見面地點……
東方大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