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結(jié)束了閻羅森林的任務(wù)回到基地,照例我們可以擁有三天的輕松假,雖然說仍然是只能在幾公里見方的基地范圍內(nèi)活動,但對于我們而言,只要不用拿著槍上戰(zhàn)場廝殺,就已經(jīng)算是極大的恩賜了。
戰(zhàn)天使的基地移動小島,是一座完全自動化的海上人工要塞,內(nèi)部一共分為五層,位在海面下的最底層是包含十六具電子動力引擎和一座足足有五層樓房高的粒子發(fā)電機的動力中心,以及製造維修武器的工廠。往上第二層是機庫,有巨大的活動甲板可伸出海面供各式戰(zhàn)機起降,也可以調(diào)整高度讓海水進來形成水道供船艦直接出入。第三層是全體隊員起居休間的地方以及餐廳,第四層則包括了醫(yī)療室、訓練中心和武器庫。最上層是作戰(zhàn)會議室和指揮控制中心。整座要塞都是由超強合金打造,并且覆蓋在巖石、土壤及各種植物的層層包裹之下,外觀形同一座由沙灘和小山丘所構(gòu)成的小島,移動小島之名也是由此而來。
而現(xiàn)在,我和隊友們正卸下了軍服,穿著一身輕便坐在島邊的沙灘上,一邊沐浴著溫和的陽光,一邊恣意談天說笑。
「說也奇怪,來到這不過才兩個月,感覺卻好像是過了二十年那么久!
說這話的人是斗魚,原本是改裝車廠的學徒,個子不高但很結(jié)實,年紀比我還要小一歲,至于他的本名,我已經(jīng)想不起來叫什么了。
事實上別說是他,就連我自己,由于大家平常都一直以代號互稱的關(guān)係,也幾乎快要記不起原來姓什么叫什么了。
「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沒聽過有一句成語叫「度日如年」嗎?」
答話的是戴著副寬邊大眼鏡,一臉矬樣卻又老愛裝神氣的騎士。他跟我同年紀,也是個大學生,不過他讀的可是明星大學,不像我,三流大學,四流學生。其實我一直覺得以他這副尊容,叫青蛙可比叫什么騎士的要更適合的多,不過我想這一點他絕對不會同意。
「你好像很喜歡說成語?」
突然冒出這么一句話的是石頭。他中等身材理著個小平頭,一臉鄉(xiāng)土味,可是話卻出奇的少,而且就算開了口,也很少說超過一句以上,真讓人搞不懂他到底是天生不喜歡說話,還是有語言上的障礙?至于原本是做什么的,他始終不肯透露,大家也就懶得問了。
「也不是啦,只是有時候簡單一句成語可以表達很多意思,何樂而不為?」
騎士嘴上說不是,最后結(jié)尾還是免不了又來了一句。這是他一貫的毛病,好像深怕人家不知道他很有學問似的。
「管他什么樂不樂的,」鐵鷹笑道:「照我說啊,來了這么些日子,就屬現(xiàn)在最樂,因為不用上戰(zhàn)場,呵呵!
這個鐵鷹是念體育的,人長得又黑又高又壯,不過很老實,也很好相處。事實上從一開始,我就認為他應(yīng)該是小隊長的不二人選,卻想不到最后當上的人竟然是我。
「是呀,每次一想到要上戰(zhàn)場,我就緊張得睡不著覺!归L得圓滾滾的山貓說來一臉憂心忡忡,「深怕就這樣掛了,就再也沒機會回去了!
他其實才是個高中生,可是外表上卻完全看不出來,我頭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肥胖會使人看起來比較老。不過胖歸胖,他可是我們隊上首屈一指的狙擊手,從閻羅森林回來后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換成是他和獵殺席姆對決,情況不知會變成怎樣?
鐵鷹安慰他道:「安啦,這幾次任務(wù)下來,你難道沒發(fā)現(xiàn),我們在這里個個都擁有超人般的能力嗎?再加上避彈功能一流的戰(zhàn)斗服和頭盔,以及各式各樣的回復藥,說句玩笑話,就算你想死,恐怕還不容易哪。」說到這他左顧右盼了一下,「咦,那個獨狼去拿個酒拿到哪里去了,怎么那么久還沒回來?」
「大概是一邊拿,一邊忍不住就喝起來,喝到掛了吧!苟肤~笑道。
他們幾個,包括鐵鷹口中那個獨狼在內(nèi),除了和我是同屬一個小隊的戰(zhàn)友以外,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我們?nèi)际钦`入這片鬼游戲的受害者!另外還有三個和我們遭遇相同的,分別是白鯨、銀蛇、海鷗,不過他們不怎么和我們打交道,而老是喜歡躲在一旁悉悉窣窣地不知在討論什么秘密。尤其是那個來自金融世家的海鷗,總以為自己是含著金湯匙生下來,跩得跟什么似的,問題是他家再有錢有勢,在這里又有個屁用!
「鐵鷹你講的是沒錯,」山貓兀自眉頭深鎖,「可是你也別忘了,從我們一來到這兒,已經(jīng)看過多少隊友陣亡了?光前幾天在閻羅森林就掛掉了三個,他們身上穿的戴的可都和我們一樣,還不是照樣被那個獵殺席姆一槍斃命?」
「可能是…剛好被正面擊中頭盔的關(guān)係吧?」鐵鷹強自說著,「你看龍豹,」他指了指我,「他不也被那個席姆一槍打在頭盔上,可是就好端端地沒事,只能說死掉的那些隊友比較倒楣吧!
聽他這樣講,我只有苦笑以對,心中不免又想起當時那生死一線的情景。
「還有一點,」鐵鷹接著說道:「死掉的都是這世界的人,而我們這些從別的世界來的,不管傷得多重,到最后也都沒事。就拿我來說吧,你記不記得上一回在卡夫半島,我胸口挨了多少顆子彈?結(jié)果現(xiàn)在還不是生龍活虎地活著。照我看啊,搞不好我們在這世界是死不了的也不一定!
「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就太棒了。」山貓瞪大了眼,語氣總算是稍稍多了那么一點點活力!钢皇遣恢滥氵@猜測準不準?」
「準不準我是不知道啦,」鐵鷹笑著回道:「不過我可以肯定的是,我們的生命力是要比其他人高出許多,這一點是無庸置疑的。更何況,」他用力拍了一下山貓的肩膀,「我們可以靠游戲中的記憶來度過難關(guān),可是他們卻不行,這就是我們最大的優(yōu)勢!
他口中的其他人,指的當然是那些和我們分屬不同世界的隊友。
「唉,早知道會演變成這樣,打死我也不碰這個什么鬼游戲!股截堄质且魂嚢β晣@氣,「就已經(jīng)先警告我們「沒有體驗真實戰(zhàn)斗的準備,請勿隨意進入游戲」了,干嘛偏偏還要去碰!
「對呀,早知道會這樣,打死我也不玩!」斗魚跟著附和。
早知道?我心想,要是什么事都能早知道的話,大家現(xiàn)在還會待在這里鬼扯嗎?
「真要說起來,這一切都要怪那個混蛋周老頭!硅F鷹道:「要不是他賣這鬼游戲給我們,我們今天也不會這樣了,只是不知他從哪里弄來這害人東西?」
「其實也不能怪他,這后頭還有個故事!刮野涯翘熘懿畬ξ艺f的事對大家說了。
「原來這些游戲片是這么來的!硅F鷹摸著下巴道:「聽起來倒真像是科幻電影的情節(jié)!
「如果是電影還好,要我來演我絕對很樂意!苟肤~無奈地說著,「只可惜現(xiàn)在是玩真的,可不是打死了導演喊聲「卡」爬起來就行了,偏偏我們想不當這主角都不行。」
「聽起來很恐怖啊。」山貓道:「搞不好就是那些被工程師殺掉的冤魂在作祟,而我們陷在他們的怨念中,恐怕…」
他整張圓臉皺成一團的樣子還蠻好笑,可是說的話卻讓大家沒一人笑得出來。
「呸呸呸,本來沒什么,給你這么一說才變得有點恐怖。」斗魚叫道:「你看,我手上雞皮疙瘩全都冒出來了!
「唉呀,我說你大概是恐怖片看太多,這根本不可能好嗎?」鐵鷹大聲道:「你聽過有那么厲害的冤魂,可以讓游戲里的世界變成真的,而且還能把我們?nèi)M來嗎?」
他的嗓門驚人,話都講完了,我的耳中還在嗡嗡響,要不是基于禮貌原則,我倒真想把面向他那邊的耳朵摀住。
「可是,這種事情誰知道呢?」山貓神色兀自不安,「這些會寫程式的人頭腦一定都很好,說不定他們變的鬼也就特別厲害!
「別再鬼不鬼了啦!」鐵鷹大力拍了拍他肩頭,「你要是在戰(zhàn)場上還這樣胡思亂想,那可真要變成鬼了!
這話惹得大家一陣大笑。
「其實,我倒覺得問題不是在于什么作祟不作祟,而是出在這游戲本身!跪T士道:「不知道你們是不是也這樣,才拿起這片游戲,一抬頭就見周圍全成了戰(zhàn)場?」
「當然囉,那還用說?」鐵鷹道:「當時不知道那些全會成真,只當是幻覺,買了回去才后悔卻已經(jīng)來不及,只有打開來玩,哪知道這一玩就玩到這里來了!
「知道也沒用!故^突如其來冒出一句:「你一定會買的!
「對呀,我也是!苟肤~道:「一看到游戲,就有一股衝動非把它買回去不可,其他的什么都不管了。」
「所以我說,有問題的絕對是這片游戲本身!跪T士面露得意地說著,「甚至連當初那個工程師之所以會突然發(fā)狂,搞不好都是這片游戲在作怪!
「這樣聽來,倒也蠻合理的!硅F鷹道:「這也難怪后來發(fā)現(xiàn)在周老頭店里看到的幻覺竟然就是開場動畫,而游戲里的主角又跟自己長得一樣,心里明明覺得不對勁,卻還是一路玩到了破關(guān)!
聽到有人附和,那隻長得像青蛙的騎士更是得意到屁股都快翹起來了。
「還有很關(guān)鍵的一點,」斗魚道:「其實有好幾次我打游戲打到連班都沒去上,事后很后悔地想把游戲丟掉,可是一看到畫面里的教官,就又情不自禁繼續(xù)玩下去了。所以照我說啊,我們之所以會陷入游戲的陷阱,教官絕對是頭號戰(zhàn)犯!
山貓立即道:「對呀,我每次想說不要玩了,可是大家也知道,這游戲關(guān)了又會自動開機,然后教官就在電視里對著我直看,害我想放棄都不行!
鐵鷹笑道:「想不到各位都和我一樣,完全擋不住我們這位美女教官的魅力,這正應(yīng)了那一句話,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教官是美人當然是不用說啦,至于我們是不是英雄,這一點倒是有待商確,哈哈!
我低著頭默不作聲,心想原來為露兒著迷的傻瓜還不只我一個。
不過再想一想,這也沒什么好奇怪的啦,她是那么的迷人,那么的完美,不迷上她的恐怕不是正常男人吧?不過當驟然發(fā)現(xiàn)身邊的戰(zhàn)友全是潛在的情敵,這感覺倒是不怎么好,雖然露兒從來不曾對我們假以詞色過,甚至連多說上一句話都很難。
這又有什么辦法?面對游戲時,我們當然個個都是主角,可是在這里,她是整個戰(zhàn)天使的戰(zhàn)斗教官,而我們幾個傢伙,在她眼中充其量只不過是一個不怎么稱職的小隊長,再加上幾個勉強還派得上用場的小兵罷了。
「我倒不認為教官和這一切有關(guān),應(yīng)該是你們對她的幻想在作祟吧!跪T士大不以為然地說著,「從這些日子的相處,你們難道沒有發(fā)現(xiàn),她對我們的事根本毫不知情,完全是把我們當成和其他人一樣對待?」
「這也不一定啊,搞不好她只是在裝傻!苟肤~道。
「會嗎?」山貓歪著頭想道:「我倒覺得,教官看來不像是會裝傻的人!
「會不會裝傻,用看的哪看得出來啊!硅F鷹笑道:「龍豹你怎么都不發(fā)表意見,是不是心里藏著什么高見不讓我們知道啊?」
我不置可否地聳聳肩笑了一笑,心里卻想,討論這些有個屁用?現(xiàn)在最要緊的問題是,我們要怎樣才有辦法回去我們原來的世界啊!目前大家的共識是只要照著游戲的進度打贏這場戰(zhàn)爭,這一切自然會結(jié)束,我們當然也就可以回去了,問題是,大家就算真能捱到那一天,結(jié)果難道就一定會照我們想的這樣嗎?
這答案沒有人知道。
此刻時獨狼抱著一大箱酒從遠處快步走來。
「酒來囉!」他一邊走一邊吆喝著,「大家趕快來喝吧!
「喂,叫你去拿個酒,怎么拿那么久?」鐵鷹高聲對他叫道:「我們還以為你是不是自己躲起來偷喝了!
「我哪有那么婊啊,」獨狼喘著氣嚷道:「你嘛幫幫忙,抱這么大一箱酒從里頭走到這來,你是要我多快?」
他說著將箱子重重往地下一放,大家隨即爭著拿起酒開了喝著。這種酒在此地稱為泡沫酒,事實上就是我們所說的啤酒啦,但少了苦味,而代之以微微的酸甜,不過喝多了也一樣是會醉的。
「啊,真爽!」獨狼仰頭灌了一大口,伸手擦去嘴邊的泡沫,「咦,怎么我一來,大家就不講話了?喔,我知道了,你們剛剛一定是在講我的壞話,所以看到我才會作賊心虛放不出半個屁,對不對?」
「嘿嘿,正好被你猜中!苟肤~順勢回道:「我們才正說著要你去問教官,到底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我們幾個都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喂喂喂,你們這是要我去找死喔!」獨狼瞪大著眼回道:「你們忘了上回我的手是怎么斷的嗎?」大家全都笑了。
眼前這個染了一頭金毛的傢伙,當初可是我們?nèi)巳藚拹旱膶ο,而且還跟我有過一番衝突呢,誰想得到,如今他已經(jīng)成了大家最值得信賴的戰(zhàn)友之一了。
我跟著大家一起笑著,腦中憶起了我初到這世界的情景。
那一刻我剛從我住的那間小套房的電視機前瞬間斗轉(zhuǎn)星移來到這世界,坐在偌大的作戰(zhàn)大廳中,眼睛望著臺上的露兒,腦袋里卻是驚魂未定地一片茫然。我伸著頭四下張望,看到坐在身旁的竟然是那個在周伯伯店里和我擦身而過的四眼田雞大矬蛋,心中就好像在沙漠中看到綠洲一般地喜出望外。我轉(zhuǎn)過頭,悄悄地向看上去跟我一樣搞不清楚狀況的他問道:
「喂,青蛙,你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嗎?」
他面帶怒色:「誰是青蛙?」
我抓了抓頭,歉然道:「抱歉抱歉,一下子喊太快了…不然該怎么叫你?」
「我叫╳╳╳,」他說了一個俗到叫人很難不忘記的名字,「代號是騎士,你給記清楚了,蟑螂!」
他媽的我哪一點像蟑螂?不過現(xiàn)在可不是跟他斗氣的時候。
「蟑螂這名字…還蠻特別的!刮覐娦χ,「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人家叫我龍豹。」
他點了點頭,臉色已和緩了許多。于是我繼續(xù)問道:「騎士,你知道這里是怎么一回事嗎?我的意思是,看起來,我們好像是跑到游戲里了?」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他垂頭喪氣地說著,「我看見螢?zāi)簧闲阒淖帜,還以為又有什么新的任務(wù),哪知道輕輕按個鍵就到這里來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
看來他碰上的情況是跟我一模一樣。我腦袋中迅速動念著想再找些話題跟他聊,畢竟處在這樣的一個未知環(huán)境,能有個人陪你講講話總是好的,而且我還跟他有一面之緣,所以感覺起來好像親近些,不過臺上的露兒并不給我機會。
「喂,你們兩個,現(xiàn)在是戰(zhàn)前會報可不是交友中心,有什么話等解散后再說!
她就和游戲里一樣動人,也一樣冷得像冰。我有點幼稚地朝她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請記住,」她對我的無聊動作裝作視而不見,繼續(xù)說道:「這是真實的戰(zhàn)場,任何的錯誤,都有可能失去生命。好了,我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有沒有什么問題?」
我還來不及發(fā)問,立刻就有七、八個人舉起手來。
「舉什么手啊,又不是小學生!
我在心里偷笑,而且直覺地認為他們搞不好和我以及青蛙,不,騎士一樣,都是誤入這游戲之人。
「這么多人有問題?」露兒指了指左手邊,「山貓,你先說!
笑死人了!我那時心想,明明是個死胖子,竟然還叫什么山貓?我看叫肥貓還差不多吧。
肥貓,不,山貓正要講話,旁邊一個染著一頭金發(fā)的傢伙卻搶著道:「辣妹,我先講啦!拐f著硬把山貓高舉著的手給扳了下來。山貓瞪他一眼,不過隨即低下了頭,顯然他的膽子和體型不是成正比。
死臺客!我第一眼見到那傢伙就覺得很不順眼,真有一股想過去扁他的衝動。不過從他故意捲起的袖子露出的刺青手臂,還有超過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我決定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比較好。
「請叫我教官,獨狼。」露兒的表情明顯不悅。
「喔,遵命,辣妹教官!顾琅_客獨狼擺著一副屌兒啷當?shù)那纷針铀南峦送!负俸,是要拍電影嗎?搭這么個場景恐怕要花不少錢吧。不過找臨時演員也要事先講啊,我他媽可不怎么喜歡這樣莫名其妙被人家弄來。這樣吧,看在你長這么正的份上,我也不跟你計較了啦,隨便請我吃個飯、唱個歌,我就當沒這事,搞不好還可以交個朋友,你們說是不是?」這最后一句是對著大家說的。
沒有人搭理他的話,顯然討厭他的不是只有我一個。
他看大家完全沒反應(yīng),自己乾笑了幾聲,轉(zhuǎn)向露兒:「你覺得我的建議怎么樣。坷薄谩獭!顾室獍炎詈筮@幾個字拖得老長,我覺得他實在是已經(jīng)達到人類討厭指數(shù)的極限。
「我是問大家對這次任務(wù)有沒有疑問,不是要聽你胡說八道!孤秲旱溃骸高有,我再重復一次,請直接稱呼我教官,其他的字眼就不必了!」
「別再什么任務(wù)不任務(wù)的啦!躬毨枪智还终{(diào)地說著,「噱頭耍夠了,也該講點正經(jīng)的吧,說老實話,你把老子弄來這究竟是要干嘛?」
「什么叫我把你弄來這?你和在座的每一個人,包括我也一樣,都是從小在這里受訓長大,通過了各項嚴酷的測試,這才能成為戰(zhàn)天使的一員!
「你他媽很會裝傻喔,辣妹!躬毨情_始有點不耐煩,我猜他的脾氣應(yīng)該不是頂好!改闶怯螒蚬镜娜税,說真的你們這套游戲做的是不錯,不過結(jié)束了還來搞這些花樣可就有點無聊了,更何況這樣偷偷摸摸把人弄來,說得嚴重一點,可算是綁架喔!
「什么綁架,我剛剛不是說了嗎,你們都是從小就自愿加入的!
「別裝了好嗎!」獨狼大聲道:「你他媽不是故意在游戲后頭還弄一個你的全身大特寫,趁我專心看的時候把我迷昏了再弄來這里,這不是綁架是什么?」
他這話一說出,剛剛舉手的那幾人,不約而同地全都流露著一副:「對對對,我也是這樣!」的表情,這證明我的判斷沒有錯,這些個傢伙和我是同一個世界來的。
我心里暗暗記下他們的長相。
「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么!」露兒面無表情。
「聽不懂?」獨狼刻意提高聲調(diào),我覺得他的聲音跟人一樣噁心。「那我看,
我也沒有必要再待下去了,你說是不是,辣妹?」
他做了個自以為瀟灑的轉(zhuǎn)身動作,大步向門口走去。
「你要去哪里,獨狼,我好像還沒說解散吧?」
露兒的語氣平靜到令人害怕,我也奇怪在這種情況之下,她怎么還有辦法如此冷靜?
「解你媽啦!老子要走就走,你管得了嗎?」獨狼說著已走到了門邊。
「既然加入了戰(zhàn)天使,只要這場反抗帝國的戰(zhàn)爭沒結(jié)束,你就永遠不能離開這里。」露兒冷冷道。
喔,她這話的意思,難道是在暗示,如果打不倒邪惡帝國,我們就回不去了?
「這樣啊,」獨狼回頭露出一個偏不信邪的表情,「老子倒要看看,離開了你又能把我怎樣?」
「如果你覺得可以用游泳的方式游回家,那你就去吧!孤秲豪湫Γ骸竸e忘了,我們是在移動小島上。」
獨狼囂張地大笑幾聲,用力按下金屬門的按鈕大步走了出去。
全場頓時一片寂靜無聲。我心想,難道這么容易就可以離開?那我何不乾脆就跟那死臺客一起走了算了。
不過我轉(zhuǎn)念又想,事情恐怕并非如此簡單。
我偷偷地看了一下露兒。她外表還是一樣完美到很難不讓人心動,可是也依然是像機器人一般冷冰冰地不帶任何感情。算不清有多少次,我幻想能與真正的她相遇,現(xiàn)在算是夢想成真了,但想不到眼前的真人卻是和螢?zāi)焕镱^一樣讓人無法接近。
這算是「造化弄人」嗎?
我搖了搖頭,暫時不去想這個問題。過了沒多久金屬大門再度開啟,獨狼面如死灰地衝了進來。
「干,外…外頭的設(shè)備,竟然都跟游戲里一模一樣!」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著,顯然有點驚嚇過度!高…還有,海里頭游的,天上飛的,那些怪鳥怪魚,也…也都一樣!顾昧χ钢秲,「你究竟是誰,為什么把我搞到游戲里的世界來?」
看來他終于弄清楚現(xiàn)在的處境了,不過這只是讓我的心更往下一沉。
「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什么?」露兒的臉色十分難看,「你再不給我乖乖回位坐好,我可要把你送去懲戒室了。」
「你他媽的我管你什么室,」獨狼有點失控地叫道:「你趕快想辦法把老子弄回原來的世界去!」
露兒不理睬他,拉起衣領(lǐng)對著別在上頭的微型麥克風輕聲道:「q,我這邊有個隊員情緒失控,而且有明顯的幻想傾向,可能是精神上出了問題,你馬上派兩個人過來把他帶去醫(yī)務(wù)室!
q是醫(yī)務(wù)室的全自動醫(yī)療控制系統(tǒng),在游戲里,凡是有任何受傷的情況,只要交給它就一切搞定了,我想在這里應(yīng)該也不例外。
「干,你他媽的才有精神上的問題!」獨狼三字經(jīng)五字經(jīng)一連串地脫口而出,「你這個臭爛貨別再裝了,趕快把我弄回去,要不然…」
「要不然怎樣?」
露兒語帶挑釁地回道,我不禁開始有點兒替她擔心。
「要不然我就對你不客氣!」獨狼咬牙切齒地說道。
「不客氣?」她嘴角掠過一絲冷笑:「我倒很想知道,你要對我怎樣不客氣?」
我的媽呀,她的話也太嗆了吧?
獨狼顯然已經(jīng)快要爆發(fā)!他額上青筋暴露,雙拳握得緊緊的,指關(guān)節(jié)發(fā)出「喀喀」的聲音,我想要是露兒換做是男的,他一定早就上去扁她了,而我只希望露兒適可而止,別再說出什么刺激的話了,否則我真的不敢想像,那個死臺客會做出什么事來。
但露兒顯然并不打算就此罷休。
「你一定很想揍我,只是礙于我是女的,是不是?」她繼續(xù)挑戰(zhàn)獨狼的忍耐極限!竷嵐艹鍪,別客氣。」她撥了撥頭發(fā),接著又補上一句,「不過我想,你大概沒這個膽吧?」
獨狼終于忍不住了!他一個箭步衝向前,一巴掌就往露兒臉上摑去。
怎么能讓那傢伙的臟手在露兒臉上留下掌。课倚睦锊庞科疬@念頭,人已經(jīng)從座椅上一躍而起站在了露兒身前,正伸手想擋掉獨狼那一巴掌,想不到的是,我已經(jīng)對自己的敏捷十分驚訝,可是露兒的動作竟比我還要更快!只見她一閃身已繞過我來到獨狼的右側(cè),雙手一拉一扳,「喀」的一聲,我知道那痞子的右臂完了。接著一個美妙的轉(zhuǎn)身,她已游移到左側(cè),又是一聲「喀」,獨狼的左臂也報銷了!
這時候電動門再度開啟,兩個長得有點像機器貓小叮噹的醫(yī)護機器人滑了進來,四條機器手臂連接起來,中間再延展出一層金屬薄板,頓時成了一床擔架。
「好了,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可以安靜點了,獨狼!孤秲寒惓F届o地說著,「醫(yī)護員把他抬去醫(yī)務(wù)室,叫q幫他把手臂接上,別忘了順便評估一下他的精神狀況!
看著獨狼兩條手臂軟軟地懸在身旁,臉上又窘又惱又痛苦的狼狽模樣,我忍不住笑了出來。他惡狠狠瞪了我一眼,機器醫(yī)護員隨即又伸出兩條章魚狀彎來彎去的機械鉗臂,一前一后挾住他胸口和雙腳放上擔架抬了出去。
我有點后悔自己的多事,但當我看到露兒有一點點感謝的眼神,以及全場那么多人臉上流露出的敬佩神色,我突然覺得偶爾當當英雄其實也蠻不錯的。接著我又想到,我這輩子好像從來也沒有過什么英雄事蹟。
我走回我的座位,才赫然發(fā)現(xiàn),哇!我這一跳,跳得還真遠。
「這一次就這樣算了!孤秲鸿F青著臉說道:「下一次誰要敢再說這些瘋言瘋語擾亂士氣,就準備去懲戒室受刑吧!」
接下來大家去到訓練場做了各項技能的戰(zhàn)前測試,然后又回到作戰(zhàn)大廳聽候露兒編隊和分派任務(wù)。不知道是故意安排的還是怎樣,我們幾個來自同世界的人全都被編在同一小隊,而且任務(wù)也是和游戲中第一關(guān)一模一樣:摧毀帝國軍在卡夫半島上的飛彈基地。
只是很不幸的,被挑中要潛入基地裝炸彈的人是我。
任務(wù)分派完成后,大家來到餐廳,享用了一頓樣樣食物都不知其名的豐盛晚餐,晚餐結(jié)束后一直到睡覺前有短暫的自由活動時間,我們幾個同病相憐的可憐蟲,當然是立即把握機會聚在岸邊的沙灘上,除了彼此認識一下之外,免不了對眼前難以置信的處境不知該何去何從。
鐵鷹見我一直低著頭不語,忍不住問道:「龍豹,你怎么都不說話?」
「我哪還講得出話?」我苦笑:「你們只要躲起來開開槍就好了,我可是要潛進去裝炸彈,拜託,很危險耶!」
聽我這樣一講,大家都放下愁容笑了。
「誰叫你剛剛在訓練場測試出來的結(jié)果,戰(zhàn)斗技能是全小隊最高的?」鐵鷹大力拍著我的肩膀,害我一口氣差一點噎在喉嚨里,「這么艱鉅的任務(wù),不交給你,交給誰?」
「我怎么知道會這樣!」我沒好氣地說著:「我他媽只是個學生,連兵都還沒當過,哪曉得戰(zhàn)斗技能竟然會最高?」
「我猜,」騎士忽然道:「龍豹你在玩游戲的時候,等級應(yīng)該是練得很高?」
「是耶。」我道:「我玩的是專家級,而且所有的技能幾乎都練到了頂點!
「這就對了!跪T士扶了扶眼鏡,露出一副料事如神的表情!肝蚁耄覀兗热灰呀(jīng)化身為游戲中的主角,那么,原本游戲中的一切數(shù)據(jù),當然也就隨之轉(zhuǎn)到我們身上囉。你原本的角色等級越高,在這個世界的你就變得越強,就是這么回事!
他的表情看來雖然討厭,不過我不得不承認他說的話倒蠻有些道理。
「早知道就不要打那么認真了。」我悻悻地說著,「你們知道嗎,我不單是主任務(wù),連一些支線任務(wù)也全過了,而且還不時跑去訓練場鍛鍊技能,現(xiàn)在看來簡直就是自找麻煩!」
當時的我的的確確是這么想的,哪知道這些個技能日后卻成了我賴以存活的屏障。
「唉,想這么多也沒用啊,正所謂「千金難買早知道」!硅F鷹道:「現(xiàn)在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如何度過明天這關(guān)。要知道現(xiàn)在可不是螢?zāi)焕锏挠螒,而是真實的?zhàn)場,一個不小心可是會沒命的!」
「最幸運的,就是獨狼了!股截堈f來忿忿不平:「躺在醫(yī)務(wù)中心里,什么任務(wù)都不用出!
「喂,胖子,你給我說話小心點!
不知道什么時候,獨狼竟然已來到我們身后。他目露兇光,雙手手指互扳,發(fā)出「喀拉喀拉」的聲音,顯然他的雙臂已經(jīng)完全好了,看來我們在這里的復原能力是和游戲里一樣快。
我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你叫龍豹是吧,白天在作戰(zhàn)中心里很囂張喔,想英雄救美?」
果然沒錯,他是來找我麻煩的。
「你不要太過份!」鐵鷹站起身來,「大家都是同隊的,你少在那里耍流氓!
獨狼退了一步,顯然有點忌憚鐵鷹的人高馬大,不過嘴上卻毫不放松:「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既然都是隊友,大家就兩不相幫,都別插手,讓我跟他一對一解決!顾D(zhuǎn)向我叫陣:「你剛剛不是很屌嗎,怎么現(xiàn)在縮頭縮尾的像個烏龜似的?還是說,辣妹不在,你就沒種了?」
我對于要和他單挑是一點信心也沒有,不過聽他這樣講,我哪里還能退縮?打就打吧!了不起就是挨個幾拳,反正這么多人在旁邊,一定會上來制止,不會眼睜睜地看我被修理吧?
更何況,就算被打傷了,躺在醫(yī)務(wù)中心也不錯,搞不好就不用去裝炸彈了。一想到這點,我立刻迎上前去。
鐵鷹上下打量著我乾癟的身體和瘦弱的手臂,皺了皺眉!改銊e逞強,別忘了明天還有重要的任務(wù)!
我向他揮了揮手:「放心,我有把握。」
他絕對猜不到我其實還頗想躺在醫(yī)務(wù)中心里。
大家聽我這樣講只得退開,讓出了一大塊空間,此時連其馀小隊的人也都紛紛跑來看熱鬧。我裝作若無其事地站在原地,其實一顆心卻是「噗通噗通」地跳個不停,連手腳該往哪里擺都沒有頭緒。
我印象中最后一次的打架經(jīng)驗,恐怕要追溯到小學時期吧?
獨狼甩了甩手臂,目露胸光地直瞪著我,看我沒打算先出手的樣子,于是毫不客氣地迎面一拳打來。我立時全身緊繃,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經(jīng)下的指令,竟然出拳跟他對擊,可是我萬萬想不到,兩拳相碰,我只是晃了晃,而他卻是倒退了好幾步!
「咦,看來訓練場測試出來的數(shù)據(jù)還真是不假…」
我正如此想,他已經(jīng)撲過來,又是拳又是掌,還加上好幾記飛腿!我可從未見過有人是這種打法的,簡直就像是武俠小說里的主角現(xiàn)身眼前,而我,竟然也能騰空翻躍一一閃過。
這里到底是「移動小島」還是「少林寺」?我一時完全無法接受自己竟然真像游戲中的龍豹一樣飛天遁地無所不能!
圍觀的人全看傻了,我在翻滾中還看到鐵鷹吃驚到嘴都合不起來。
獨狼猛攻之下體力不濟,動作明顯慢了下來。我把握機會飛身而上,猛力一拳打在他小腹,將他遠遠擊飛了出去,「啪」地一聲重重摔落在地。
我想不到自己這一拳竟然有這么大的力量,一時也不可置信地呆在原地。
獨狼掙扎著站起身來,手上已多了一把刀。那是戰(zhàn)天使部隊專用的戰(zhàn)斗刀,刀背作鋸齒狀,既可當鋸子使用,又可在格斗中鎖拿對方的武器。刀身平時可收進刀柄中,而刀柄上還附有許多機關(guān)如麻醉針、鋼絲飛爪等,是一款相當有殺傷力的近身武器。由于是以強韌堅固,并且可承受三千度以上高溫的烏瑪鋼打造,所以一般稱之為「烏瑪?shù)丁埂?br />
圍觀人群紛紛呼喝,叫他放下刀。
他毫不理會地左右揮了幾下,「不要過來!誰過來我就捅誰!」
他因為無法接受失敗而燃著瘋狂的怒火,口中發(fā)出野獸般的吼叫持刀向我衝來。我有點慌了,只顧著后退,完全沒想到該如何奪刀。他亂削亂刺,「刷」地一聲在我胸前劃了一道口子。
忽然一聲槍響!
烏瑪?shù)稇?yīng)聲飛出,在空中轉(zhuǎn)了幾圈,插在數(shù)公尺外的地上,刀身還晃動不已。大家不約而同往槍響處望去,只見露兒臉色鐵青地走來,手上握著戰(zhàn)天使部隊專用的m1自動手槍,槍管上還冒著煙。另一頭獨狼像做錯事的小孩一樣低著頭半跪在地上,左手緊握被子彈震得發(fā)麻的右掌,一句話也不敢吭。
這一槍直接命中刀身,打得可真是準!
「再過二十四小時就要上戰(zhàn)場了,你們還有間情在這里打斗!」她的語氣十分嚴峻!脯F(xiàn)在通通給我回去基地休息!還有,」她轉(zhuǎn)頭對獨狼說道:「既然可以打架,表示你的手臂已經(jīng)完全好了,所以,明天你也必須一起參加作戰(zhàn)!顾詾樗伎剂艘幌,「你就和龍豹一起搭檔吧!」
「什么?」
我們兩個幾乎是一起叫出聲來,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是命令。」她的語氣完全沒有轉(zhuǎn)寰的馀地。
我和獨狼互瞪一眼,不過也改變不了什么,只有默然地各自走回基地。
「你太令我失望了,龍豹!咕驮谖易哌^露兒身邊時,她冷冷地丟下這句話。
「可是,是他先來挑釁的,我只是…」
「我不是指這個!顾驍辔业脑,「根據(jù)訓練場的測試結(jié)果,你的戰(zhàn)斗技能不單單只是你那小隊,而是全戰(zhàn)天使里頭最高,你應(yīng)該早就將他擺平的。」
我真想不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也想不通她為什么硬要把獨狼和我分在同一組。
那天晚上,我怎么樣也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