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八年后
「黎明老師，小敏把我的盤子打破了啦！」
小男孩前來抱怨。
黎明笑笑，輕拍孩子的頭：「沒事。我們重做一個更好的，好不好？」
真諾推開玻璃門看到這副景象：「姊，你干嘛選這種容易受傷的工作。」他阻止姊姊碰觸碎玻璃的手。
「這是我的自由。小孩子那么可愛。」她輕揉孩子鼓鼓的臉：「反正你也還沒找到工作，我之前提過，你來這里打雜，我支付薪水考慮的如何？」
真諾清理著碎片無力反駁，他的確需要這城市的工作，以便照顧姊姊。
「如果你拒絕，姊姊我會很受傷�！�
黎明佯裝難過地注視著他。
他一向受不了感情攻勢，于是點頭同意。
「太好了。那么指令一：我明天要去醫(yī)院復(fù)檢，拜託你推我去囉！助理先生。對了！信箱里有你的信�！�
她將桌上的信封遞給真諾。
他拆開信，里頭有三張票。
他笑道：「悠靜要回來了！還要辦演奏會。她要我把票交給玥瓔和那傢伙�！�
十二、
「辛苦了。」
我為許銳哲端來一杯咖啡。
「你也是�！�
他關(guān)掉電腦螢?zāi)粚⒆位蛭摇?br />
他拉開抽屜取出一本繪有大理花的白皮日記本：「抱歉��！前陣子太忙，沒空給你。生日快樂！」
「謝謝你。膝蓋還好嗎？」
我看他揉著微疼的膝想起他才剛剛坐下。
「沒事。謝謝關(guān)心�！�
他拍拍我的頭。
「那么我先去吃飯了�！刮移鹕恚骸敢獛湍銕┦裁磫�？」
他搖頭：「你乖乖吃飯�！�
我坐到椅子上，隨手翻翻桌上的小說。
「又是那本書，都被你翻到爛掉了�！�
沁楠無奈看著破爛封皮的《天使鏡》。
「不管看多少次都無所謂，救不了他至少要記得他的存在�！刮覍杖氪�，露出哀傷的神情：「我不懂為什么他死前要向我搭話，要我這個素不相識的人見證他的死亡，他是不是希望有人能救他？還是在找個能記住他的人？」
腦中憶起佇立頂樓的少年跳樓前一個天空陰鬱午后。
我將記事本還給少年：「寫得很好�！�
少年記事本上所寫的是他自創(chuàng)的小說。
他接過書：「不止這點感想吧！我絕對不會看錯。你跟我很像，同樣正追逐著什么。為此我希望你見證我的答案。如果時間允許的話，請你明天到醫(yī)院前的廣場。」
結(jié)果，他就這么死在我面前。
「你吃過午餐了嗎？」
我轉(zhuǎn)移話題。
沁楠搖頭。
「你好像很累。」
我看他取下眼鏡揉了柔雙眼，此刻我們的飯盒已空。
「我神經(jīng)還沒粗到會在比我忙的人面前喊忙。」他重新戴起眼鏡，深吸口氣正經(jīng)看向我：「玥瓔，我不打算再等待了。前一陣子太忙才沒開口，我……�！�
「醫(yī)生！」
遠(yuǎn)處坐在輪椅上的女孩神采奕奕向我招手。
沁楠沉默下來。
我起身：「黎明。」
接著，真諾的身影映入眼簾。
「真諾，我想起來忘記告訴你，玥瓔是我的主治醫(yī)師�！�
黎明介紹道。
真諾訝然：「什……�！�
他馬上被沁楠摀住嘴：「在醫(yī)院請安靜�！�
「真是……這么久不見。一見面就要殺了我是嗎？護(hù)理士先生�！�
真諾大口呼吸著，眼角馀光看著沁楠嘲諷道。
沁楠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是不是跟他剛才沒說完的話有關(guān)？
回到診間。
「有什么事嗎？」
我檢查著黎明前陣子受傷的手，發(fā)覺真諾的視線開口。
「我來送東西。是悠靜回國辦的小型演奏會的門票，她覺得你不大看信箱所以託我轉(zhuǎn)交。還有張沁楠的，幫我給他。」
我接過兩張門票隨手放一旁。
「你們兩個……吵架嗎？」
檢查完后我隨口問。
「沒有！」
真諾隱瞞了什么的樣子。
那日，我身著那件繡著蝴蝶的洋裝搭配一件短西裝外套。
「西裝挺適合你�！�
我微笑。
沁楠臉上泛起紅潮：「你也是。還是那件？」
我點頭。
「聽說是私人舉辦只邀請熟人。」
我開口。
兩人走入會場，場地不大仔細(xì)一看魅華也在，他最近剛考上公務(wù)員，真諾也難的早到。
開演前，一位西裝筆挺的男子彎下腰湊近我的耳畔：「李悠靜小姐在休息室等您�！�
我瞥一眼一旁的沁楠，起身：「我出去下�！刮逸p按他的肩，他頷首。
男子走出門外后，悠靜走向前，一身深藍(lán)禮服頭發(fā)以白色絲帶扎成馬尾：「歡迎光臨。打扮得很好看嘛！」
「看來你有依約留短發(fā)到現(xiàn)在嘛！」她雙手捧住我的臉，笑得很是妖媚：「可惜了你這么漂亮的打扮，把衣服換下來吧！今天是我最后的復(fù)仇�！�
我瞥一眼她遞來的紙袋二話不說走入更衣室。
出來時，她給我五份樂譜，那是她畢業(yè)時交給我的那本其中的五首。
我坐下開始記譜，她坐一旁倚著我的肩：「這樣很適合『你』�！顾砦疑砩系姆b。
「差不多要開始了�！�
外頭傳來一個男子低沉的嗓音。
「譜記好了嗎？」
她走向梳妝臺拿了什么。
「好了。」
我出聲。
「那么……�！�
她走近我，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十三、
悠靜手持長笛出場。
沁楠和真諾看了看四周，玥瓔尚未回來。
兩人欲起身，一名男子前來：「請勿離席�！�
他們只得繼續(xù)坐著。
臺上悠靜拿起麥克風(fēng)：「各位，這位就是今天的伴奏，也是我心慕之人。」她自一旁拉出一位蒙著雙眼的男生：「礙于私人理由，我不希望他露面，所以今天讓他盲彈�！�
沁楠看悠靜按住男生的肩，男生坐下試彈一個音，接著擺上雙手。
「那也太難了吧！」
真諾驚呼。
整個演奏出乎意料的自然且流暢。沁楠仔細(xì)觀察著眼前似曾相識的男生，一瞬間男生和玥瓔的身影相重疊。
「是玥瓔�！�
前排的魅華回過頭，沁楠聞言點頭。
「什么！」
真諾又是一聲驚呼，全場觀眾盯著他瞧。
真諾連聲道歉，沁楠和魅華相視，以及其微弱的聲音，齊聲：「笨蛋�！�
十四、
我枕著悠靜的腿任由其輕撫我的發(fā)，我對于方才險些彈錯心有馀悸，我深吸口氣平復(fù)心跳。
「那個時候我真的很生氣，你居然把他的『確切』死法忘得一乾二凈�！�
她停下手。
那是喪禮隔天你來找我時發(fā)生的事，我發(fā)覺自己忘記你是如何死去。
「我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要怎么做……才能找回失去的記憶呢？」
我無神注視著她。
「循原路去找應(yīng)該就能找到，你知道的吧！」
悠靜走向前捏起我一小搓曾沾染鮮血的頭發(fā)。
「兩年的時間讓你琢磨他的角色，到了第三年，『那件事』才把你徹底變成他。但是我的復(fù)仇在此刻結(jié)束了�！�
悠靜看上去有些落寞。
我假裝玦瑛一臉深情撫上悠靜的臉龐。
她失笑握住我的手：「在一切結(jié)束前，我給你機(jī)會上臺。做不喜歡的事好累，以后我要留在這個城市。你走吧！我去跟觀眾說�！顾v起身。
「是嗎？真可惜�！�
我走入更衣室。
「這又不是我的夢想，是你的。我有看出來喔！你為了你哥放棄音樂，選擇當(dāng)醫(yī)生�！�
語畢，我聽見門關(guān)上的聲音。
我倚著更衣室的門板：「是啊！那曾是……�！�
我走出會場，沁楠迎面拍手：「好演奏�！�
「馬上就認(rèn)出來，真不愧是你�！刮逸p笑：「上次沒說完的話，就在這里說吧！」
沁楠沉默半晌，開口：「玥瓔，我喜歡你。」
從他的表情可看出他是多么認(rèn)真，我頓時瞪大雙目。
「你的回答。」
他的視線沒有一刻離開我的雙眼。
「這么說是已經(jīng)做好被甩的打算？」
我嘴角上揚。
他沉下臉：「你拒絕我了？」
「當(dāng)醫(yī)生可以約會的時間很少喔！」沁楠立刻聽出我話中的矛盾：「再給我些時間！等這頭發(fā)留長后就是玥瓔了�！�
現(xiàn)在的我還有些放不下悠靜，在頭發(fā)留長前我想我恐怕會繼續(xù)當(dāng)她的玦瑛吧！
他微微愣住，機(jī)械式點頭。
「話說你之前說不會再等下去。不會等什么？」
我歪過頭。
沁楠垂下頭：「我在等……銳哲學(xué)長向你告白。如果是他，我絕對贏不了。我還是對于當(dāng)時救不了你感到愧疚�！�
「你還真是個溫柔的人，可是你想錯了，銳哲學(xué)長不會向我告白，我也不會接受他，因為他對我而言是哥哥�！刮遗跗鹚哪槪骸干頌槿祟惥褪怯修k不到的事，你就多多體會那份無力感吧！因為那是多么難能可貴�！�
「我……。」
他正打算開口，我比了個安靜手勢。
「那就是讓你悶悶不樂的源頭嗎？」
我指著他身后。
沁楠錯愕回過頭，是真諾。
我趁隙吻上男生的臉，眼角馀光瞥見遠(yuǎn)處訝然的真諾，回眸注視眼前臉色透紅的沁楠。
沁楠輕觸我吻上之處，問了一句：「你現(xiàn)在是玥瓔，還是玦瑛？」
「你猜。」
我輕笑。
我忘不了你。但，什么也不必?fù)?dān)心，因為此刻我已選擇了他，我也將開始屬于我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