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將洞穴前的冰破開。
切莫小看這一步,他將風切割成刃打出才做得這樣輕松。不過也是玄明為了在心上人面前顯得瀟灑才特意顯擺。
有準備的人,只需用石頭、用硬物,不斷砸出洞。
沒準備的呢?貿(mào)貿(mào)然用手,指頭就會留在那里,若是沒發(fā)現(xiàn)這層冰,直直撞上去,那就只有被凍住,天長地久立在此地了。
玄明抱著女郎向洞穴里走。
初見時極齊狹窄,冷風倒灌,極低的氣溫被石頭鎖住,恰如一處冰室,每一步都在考驗訪客的堅定決心。
一步一步,再往里,洞穴越窄,玄明都不得不低頭蜷縮,就這樣他沒有將女郎放下,只是咬住牙關,任由石頭在他臉上劃出傷痕。
在這里玄明不好用術法,每一步都萬分艱難……
終于到了極點,路途終點有一處狹小的洞,手指頭大小,黑蒙蒙什么都看不清,只知道這里是不能通人的。
也許……是走錯了路罷,她想要玄明在這里“迷途知返”。
玄明卻貼著女郎,柔聲說“娘子咱們要到了,你看夫君就說很輕松的,是不是。”
女郎不語,也不回應,只是眨眨睫毛,再一次傳達自己的意思。
“我知道娘子想的什么,你放心好了,這地方對夫君來說,并不值得一提,小童子可以作證!”
要是清凈在這里,他肯定是舉起手,不再唱反調(diào),說著先生有多厲害。
可在這里的只有一個一不注意就要死去的無名女郎,她既不反對,也不贊同,悶悶的,吐出無比細微的呼吸。
玄明不在意,只是重復“夫君很厲害,請娘子放寬心!
“接下來要委屈娘子了!
玄明抱著女郎,腳踩東方,天上無星塵只是看不見,他閉眼,在眼簾中劃過的無數(shù)光點中,尋到商宿。
這無名雪山中的洞穴從地勢上看,位于西,恰好此時此刻位于參星之下,東西兩端,參商出沒兩不相見,但若碰撞必定要動干戈。
可以憑著這股巨力破頑石。
這也是玄明一定要今夜前來的理由——為應歷法星辰方位。他一個人有無數(shù)方法能進去,但帶著心上人,法術不能加在她身,為求一個穩(wěn)妥只能這樣行事。
另一件就是他如今所求的東西,說起來也與參商二星一般,各為極點,兩相應和,是在順從而非沖撞。
玄明不信命,卻篤定行事如乘舟,與規(guī)律、道韻同行者,前途順遂,他為心上人不得不百般思慮,一點也不能有閃失。
他抱住女郎,安撫她“娘子,害怕就閉上眼,一下子就好了!
女郎聽了,卻未按他說的做,那雙黝黑無波的眸中,就能看到亂石紛飛,地動山搖。那個洞口便如一個開口,從暗點而起,裂紋如蛛網(wǎng)不斷蔓延。
玄明口中發(fā)出怒喝,女郎見這場景并未感到恐懼,眸中沉靜水光不亂,唯有男子大手覆來,為她擋住尖銳的亂石時,有一瞬漣漪。
而這漣漪,又隨著他手上被砸出傷痕擴大,蕩出波瀾。
玄明的血點落下,滴在她輕皺的眉頭間,被空氣吹拂流動。
女郎的身子弱,生不津液,哭不出來,她無悲,但緩緩下落的紅色血珠,恰似因此而生的淚。
隨著在她臉龐的液體被狂風吹散,眼前也不再昏暗。
有了光,洞穴中藏著的另一番天地,顯現(xiàn)在人前。
落英繽紛,寒氣盡去,是完全不同的光景。
玄明沒急著去看,反而將女郎放下,從袖中拿出手絹,輕輕擦拭她的面頰,“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夫君不小心,才把娘子這里弄臟了!
女郎未曾看他,一如往常視線落在他處,睫毛輕顫。玄明則為她細細的擦,如待珍寶。
一時靜默,玄明先處理了女郎的面頰,潔凈如初了,才去處理他自己的傷口,“娘子,對不起,夫君只帶了一條帕子,可不可以用它包一下?”
女郎眨了眨眼,他道“謝謝娘子。”
玄明便將帶著她氣味的帕子纏在手上,緊緊地,勒住。人癡癡地笑,本想偷偷摸摸沒想到嘴邊的弧度這樣難控制,明顯極了。
女郎仿若沒有看到,盯著遠處,但眼中存在瀲滟波光。
他望著她,突然想到他們也是人生中不該相見的人,各有各的去路,她本該早早夭折死去,而他……
在命盤上的軌跡,亦是飄渺無交集,動如參與商,即使如此如今不也湊在一處了?
玄明笑容更大,他喚“娘子,今日一定能遇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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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杜甫《贈衛(wèi)八處士》
參宿居于西方,心宿居于東方,這里只是取了出沒兩不相見的表意,作者文化有限,請勿過度考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