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若有似無的水聲滴落,幽幽地自靜謐無聲的洞穴深處傳來,讓人不禁為它詭異的安靜望之止步,卻又好奇于隔絕外面世界一切動亂的秘密。
但偶爾吹出的陰冷之風,又不得不令人聯(lián)想到是否有隻怪物正盤踞在此沉睡。
水聲持續(xù)滴答著,幽深的洞穴里仿佛只能聽到這樣的聲音。
『……主上!
黑暗間,突兀的話音卻直接回響在他的腦海里,使他睜開了純粹邪惡的雙眼。
冷涼的目光掃向跪伏在地的黑影,便無聲地轉(zhuǎn)開,彷彿只是在確認這是不是夢境。
『主上,時間到了!荒:穆曇粼俣软懫稹
「嗯。」他微蹙眉頭,一個揮手,巨大的闇刃憑空迸射向黑影,黑影攔腰斬斷,化作一縷黑煙消散。
他站起身,赤裸的雙腳踩上冰冷的土地,緩緩走出洞穴的陰影,玄色的衣襬和如墨的黑發(fā)在風中詭異的靜止不動,儼如黑暗的化身使他絕冷的面容更加慘白。
不用任何的動作便有絲絲黑氣依照他的意志在他身邊匯聚……最后化成一對碩大的黑翅,靜靜張于他的背后。
他振翅一揮,掀起的強勁風壓頓時有如刀刃般,為已有無數(shù)道刻痕的石壁再添上一道深痕,下一瞬再看,他卻早已消失在洞口,而留下的溫度一樣是那么的冰冷。
在黯然無光的天空中,才能勉強發(fā)現(xiàn)他那幾乎要融進一片玄黑的身影。
他快速穿梭于高空之中,那彷彿凌駕了一切的姿態(tài)顯示著絕對強者對世間萬物的漠然與不屑,不再木然的雙眼依然虛無的直視前方,抑或者是目視著虛無。
從他初次睜開眼到了現(xiàn)在,似乎過了很長一段的時間,又似乎不過是眨眼一瞬。
但是,他始終不知自己想要看見的東西是什么。
想要得到什么。
想要去到哪里。
那里……有著什么?
在太過漫長的歲月里,這些疑問似乎漸漸被他淡忘,卻又像不曾消失過不斷盤旋著。
他依舊孤獨而漠然地行走著,行走于黑暗,行走于他那孤獨的道路。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他懂得在流動得異常緩慢的時光中找到打發(fā)時間的樂趣了吧。
冰白的唇微微扭曲,他在急速中驟停、俯衝,雷劈電行般轟然降落到地上,霎時土石蹦飛、煙塵爆起,光裸的大地不堪承受似地凹陷龜裂成碩大的蜘蛛網(wǎng),無情地扭曲著。
四周鴉雀無聲,仿佛在為降臨的君主噤聲秉息。
他再次扇動翅膀,凌厲的風勢刀刃般斬向揚起的塵土、破開——
數(shù)以萬計的魑魅魍魎頓時出現(xiàn)在他眼前,卻無一不垂首伏地,沒有任何一個敢與他對視。
『吾主。』
模糊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只是這次是無數(shù)道聲音同時發(fā)出,整齊劃一得驚人。
他漠然看著他們。明明不會說話,只能依靠他給予的意念的溝通能力才能與他對話,卻不像個妖怪,畢恭畢敬地彎曲自己的身體,跪伏在他的面前。
只因他的強大。絕對的、勝過一切的力量。
他釋放出大量的黑氣,黑發(fā)狂亂飛舞。
「出發(fā)吧!顾粗粡垙埓来烙麆拥拿婵祝托,「玩樂的時刻到了!
話音剛落,所有扭曲的黑影拔地而起,快速的竄向四方,帶著危險的氣息,企圖侵略黑暗之地以外的光明。
可以想像,今夜將是個綻放人類無盡絕望的美麗夜晚。
而對于這樣的事,他向來是樂于觀賞的,儘管這起初只是為了讓他那侵略心極高的「下屬們」發(fā)洩多馀的精力,儘管他不必親自動手、也不屑去蹂躪這些太過弱小的種族。
因為唯有強者,才配讓他摧毀。
他剛想抬步前行,敏銳的五感卻察覺到了一絲異樣,讓他停下了腳步。
那是一絲極微小的靈能波動,稍一閃現(xiàn)就立即消失,無法判斷這股靈能是何時出現(xiàn)的,可見對方是多么極盡可能的想消除自身的存在。
他瞇起眼睛,露出玩味的笑容。
趁他帶走絕大部分的妖怪去進攻人類的時候侵入他的地盤?
還那么極力的隱藏自己,是想做什么呢?
想到這,他蒼白的面容頓時生動了起來,卻是帶著一股邪肆,說不出的不寒而慄。
幸好他有發(fā)現(xiàn),否則這么有趣的事就錯過了。
不久,一道黑影突然出現(xiàn)在他后方不遠處,一見到他的神情便立刻伏下,把匯報有敵人入侵的內(nèi)容改為更進一步的資訊。
『主上……這次也是個人類術士。』
他只是一笑,沒有回答。
人類,他當然知道是個人類。
自他的力量出現(xiàn)在世上,所有魑魅魍魎于他只能臣服,就算是占據(jù)一方的強盛妖怪,也會對他敬而遠之,互不侵犯,前提是他沒有在心血來潮之下前去摧毀。
只有人類,才會如此自不量力。明明懼怕著他,卻還是妄想將他討伐。
他們都說,他是最邪惡的存在,他卻覺得人類才是最卑賤的。既無能又弱小,只會推出其他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人送死,丑陋不已。
因此,玩弄人類是他最大的樂趣,殺戮,是他對他們的唯一想法。
『主上,這次的入侵者雖只有一人,但跟之前的貨色不同,我方已有數(shù)名同胞為他所殺。那人一直都沒有大動作,似是要讓自己不被發(fā)現(xiàn)!缓谟捌桨宓膱蟾嬷。
他佇足聽完,便重新邁開腳步,朝著不速之客的方向。
黑影仍伏著身體,沒有也不敢看向前方那太過強大的君主。
『您要獨自前去?』停頓良久,身后的黑影模糊的問著。
話音微弱,細小到如同呢喃,也許這次的問題也會如同先前的話被無視之吧。
黑色的巨翅展開,他以行動回答了黑影的問題。
沒有遲疑,他破入空中,傾刻即消失在遠方,仿佛沒有任何事物值得他為之停留。
確實,沒有。他從不停留,也不適合停留。
唯有前進,才是他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