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失戀以后都是怎么走出來的呢?
不對,從某些角度來看我的情況比失戀還更麻煩。
我沒辦法阻止自己繼續(xù)喜歡柯翊勛,也沒辦法裝作不知道柯翊勛喜歡我。
但我們還是會天天見面,所以尷尬是無法避免的,于是我只好找上何洛書。
「我們組長天天都在抱怨缺人,如果你有空的話能不能來幫忙?」我這么跟何洛書講,沒想到他一口就答應(yīng)了。
這是個爛方法,治標(biāo)不治本,但該死的責(zé)任心讓我不得不天天出席,我又不可能去質(zhì)問柯翊勛為甚么突然對公眾事務(wù)這么積極,所以除了這么做以外,我實在想不到其他方法。
「怎么了?」何洛書把我出去環(huán)游世界的思緒拉回現(xiàn)實,被他的聲音吸引注意力,坐他旁邊的柯翊勛也朝我這里探頭。
一低頭,我發(fā)現(xiàn)手上的筆無意間在紙上畫出一堆亂七八糟的線。
「沒事,就是覺得有點累!刮沂附化B往前伸展。
他們倆同時看向我面前的分鏡表,以為我是想劇本想到覺得累。
其實不是,我是心在累。
「那我跟你換?你來做投影片?」何洛書指著他自己的電腦提議。
「好啊!刮覂墒滞吧,準(zhǔn)備把電腦往我這邊挪,但何洛書卻直接離開椅子,一隻手放在我的椅背上。
「嗯?」我看著他遲疑了一下,才意會到他的意思。
雖然這樣換位子就會變成跟柯翊勛坐在一起了,但我還是換了。
不是因為怕何洛書看出端倪,而是想向自己證明這沒甚么。
除了心跳還是比平?煲酝猓娴臎]甚么。
心跳快是沒甚么,反正別人看不出來,但腦袋當(dāng)機問題可就大了。
雖然這可能跟柯翊勛沒甚么關(guān)係。
「做到哪里了?」何洛書冷不防靠過來看螢?zāi)弧?br />
「沒打多少……」我睜眼說瞎話,根本完全沒打。
他又看了一下頁數(shù),發(fā)現(xiàn)完全沒有見長,倒也沒有很意外,他只在乎做不完的部分需不需要留下來做,因為晚上是他和蔣歆茜的一對一補課時間。
「你不用跟我們一起熬啦,反正本來就是我硬拉你進來的……」我擺著手,選擇性忽略旁邊那些喊著要留在學(xué)校過夜的美宣組、文書組,他們聽到有人要準(zhǔn)時回家,已經(jīng)紛紛投來施壓的眼光。
聽我這么一說,何洛書也是沒在客氣,匆匆收了自己的筆電后,不忘好心提醒我可以跟柯翊勛借。
也許是看我沒反應(yīng),柯翊勛一邊把筆電推向我,一邊揉著頭發(fā)往另一邊倒,嘴里呢喃著:「好累,才第幾天而已就加班……」
其實我聽得出來他不是真的覺得累,只是不知道要說甚么來緩解尷尬而已。
我順手接過,看著螢?zāi)蛔笙陆琴N的拉拉熊貼紙,理智斷線了一下,居然隨口就接了句:「好累那就當(dāng)幽靈組員啊!
說完以后才覺得不對勁,把有點弧度的嘴角拉直。
我沒有去注意柯翊勛的反應(yīng),只是馀光能感覺到他還是面向著我。
幾分鐘后,走廊開始出現(xiàn)嘈雜聲,應(yīng)該是晚自習(xí)的學(xué)生出來覓食了。
畢籌會的人也開始躁動,三五成群接連走出教室。
「我要去吃晚餐,要……一起嗎?」柯翊勛緩緩直起身,小心翼翼問。
「不用,等你回來我再去吃!刮疫是盯著螢?zāi)唬蜃值氖植蛔杂X慢了下來。
「等我回來都不知道幾點了……」他苦笑,手又放到頭上,「我?guī)湍阗I回來吧?」
柯翊勛問得很慢很慢,連帶著也影響到我,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好,謝謝啦。」我抬頭。
不一會兒,他就拎著晚餐回來了,我看了一下時間,很是詫異,這不像他正常吃完飯的速度。
「怎么這么快?」我問,打開塑膠袋時,紅油的味道飄了出來。
「?」柯翊勛答非所問,「剛好不用排隊!
看他不愿多說的樣子,我也沒再追問。
他放了東西以后又走出教室,過很久都沒進來,我也沒想太多。
直到我吃完飯要去丟垃圾時,才發(fā)現(xiàn)他坐在教室外的老舊桌子上,兩隻腳懸在空中晃啊晃,便當(dāng)盒里的東西像是沒動過,消耗速度比平常還要慢。
他一手撐在窗臺,上半身斜斜靠著窗玻璃,仰頭看著漆黑的天空,走廊時不時路過幾個認(rèn)識的人,他微笑著跟他們打招呼。
我站在走廊死角看了快十分鐘才下樓丟垃圾,回程時滿腦子都還是那個畫面,想了想,還是決定走向他。
「怎么不進去吃?」
我的聲音突然闖入,柯翊勛的肩膀抖了一下,看著我,只輕輕喔了一聲。
「喔甚么喔?進去吃啦,外面那么熱!刮移仓炷剜
他詫異地抬頭,慢慢直起身,我看他沒打算下來,逕自轉(zhuǎn)身走進教室。
果然,這樣他才會跟著我一起進來。
后來幾天,柯翊勛都會幫我買晚餐,也會留在教室里跟我一起吃,雖然我們只能偶爾聊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題,但互動頻率正在慢慢恢復(fù)正常,我也漸漸不會因為何洛書先行回家而感到尷尬。
某天,又是晚餐時間,旁邊幾個同組的冗員難得留下來,但他們都忙著討論自己的大學(xué)志愿序,對畢籌會工作一點也不關(guān)心。
「志愿序都填完了嘛?」柯翊勛隨口一問。
都已經(jīng)截止了,怎么可能沒填完?
我聽出他的話中話,乾脆告訴他:「我把x大oo系填在第一個啊,你咧?」
空氣安靜下來的那幾秒,我清楚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因為我怕他說出跟我不一樣的答案。
「跟你一樣!顾f,臉藏在便當(dāng)盒后,我看不見表情。
我知道,依錄取分?jǐn)?shù)來看的話,那其實是柯翊勛的第三志愿,但我沒有問為甚么。
嘴里的食物被我嚼了非常久,久到已經(jīng)完全沒有顆粒感,我緩緩?fù)滔潞,向他伸出了一隻手。
「看來又要多當(dāng)四年的朋友咯,請多指教!刮已_笑容。
柯翊勛移開便當(dāng)盒,遲疑了一下,也跟著笑了,向前一步握住我的手。
終于,我又看見了他的笑容。
「如果我能遞補上的話!刮矣终f。
「一定可以的!顾难劾锵裼行切且粯樱敲吹妹髁。
柯翊勛并沒有對我做甚么不可饒恕的事,所以我不希望他見到我時總是露出那種表情。
雖然我還是不想只當(dāng)他的朋友,但我更不想和他連朋友都當(dāng)不成。
或許我們都還喜歡著彼此,但我相信時間能讓我淡忘一切,忘了我還喜歡他,忘了他也喜歡我,只記得我們自始至終都是最好的朋友。
不能失去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