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剛剛我想干嘛?
「干嘛傻看著我?」姜詩韻皺眉道:「我可不是道士什么的,不過你先說清楚發(fā)生什么事了吧,搞不好不是撞邪也不一定!
說著話,姜詩韻闔上了電腦,似乎工作已經(jīng)告一段落了。
我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tài),將馬克杯湊近唇邊,啜飲了一小口,接著才道:「我這肯定是撞鬼了,不然就是我真的瘋了!
「我覺得后者的可能性不小啊。」姜詩韻嘆了口氣,卻是露出了個無奈的微笑。
「怎么可能,我就算瘋了應(yīng)該也是其他瘋法啊!」
「……那種事隨便怎樣都好啦,所以你到底怎么了?」
「我,呃……想殺人……?」
「……」
「別這樣看我!我不是中二病發(fā)作呀--!真的,從姜姐生日那天開始就一直有個黑影纏著我、老是在我耳邊說話,叫我去攻擊別人!」
姜詩韻微妙地沉默了幾秒后,問道:「具體說了些什么?」
「例如昨天晚上,他讓我拿刀去捅廖和裕!
「還有呢?」聽到我的話,姜詩韻面不改色。
也就是她這種冷靜,我才敢實話實說:「就在剛才,他就說要我拿馬克杯敲你的頭!」
「哦?」她看著我的馬克杯:「所以是剛剛是想攻擊我?」
「不是不是,我沒有被蠱惑!」結(jié)果,我還是說了謊。
姜詩韻沉默了一會,說道:「也就是說,你遇到了鬼,而且他纏著你讓你有攻擊別人的衝動?」
「對!我之前看到過他,是個黑漆漆的傢伙,我都叫他黑仔!」
「……那你為什么會被纏上?你最近去了什么地方?」
「這個……」我尷尬地伸出右手:「好像是因為這個手鍊……」
下個瞬間,我敢說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將鄙夷與無奈完美地用表情來詮釋。
我倒是能理解她的心情啦,畢竟原本這玩意是要送給她姐的生日禮物……可是這視線真的刺得我好痛啊。
「唉……總之先去醫(yī)院看看吧!
看樣子,就算是姜詩韻也拿這種事情沒輒呀。
草草又間聊了幾句,我便喝完咖啡離開了。這天,我卻是完全沒注意到另外一人在場。
我當然不打算把自己看成是個精神病患,也想過幾天再找易少彬聊聊,看看他有沒有什么高見。
只是沒想到,還沒和易少彬見面,不想見到的人便又找上了門來。
「哦,在呢。你瞧,那傢伙這把年紀了還在這當工讀生呢!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算今天上的是大夜班,還是讓我遇見了廖和裕。
這次廖和裕也和美女在一塊,只是并非上次那個。真是搞不明白,這種換女人像換衣服似的傢伙到底為了什么要苦追姜姐這么多年。
「認識的人嗎?」美女依偎在廖和裕身邊,低胸小禮服下波濤洶涌,讓我都有些不知往何處看了。
「認識?哈哈,這蠢貨也配認識我?」
見廖和裕面色不善,美女連忙露出討好的笑,將身子往廖和裕身上又蹭了蹭:「廖哥別生氣呀,我只是一時喝昏頭了……不然這樣吧,作為賠罪,一會我一定好好伺候你。」
「呸!我廖和裕還他媽缺人伺候?告訴你,我就算當場踹了你,還有滿大街的女人排隊向我張腿哩!」
廖和裕一面大罵,一面毫不猶豫地將美女甩開,任由她撞向貨架,發(fā)出驚慌的尖叫。
「廖、廖哥!」
「你再叫一聲試試!賤貨!」廖和裕絲毫也沒有憐香惜玉的想法,一腳又踢了過去,又震落了貨架上的商品,一時間將那女人砸得滿頭滿臉。
本來身穿禮服、擦脂抹粉的美女,被這么折騰下來,立即就成了個潑婦形象,好生狼狽。
見那女人一聲也不敢吭,廖和裕終于滿意地停了手,回頭掏出皮夾,對我說道:「砸了多少,算我的!
就像是在施捨乞丐一樣,他隨手扔下了一疊鈔票,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自始至終,我都沒能出聲阻止,只是傻站在那,感覺自己就像個傻子,讓人隨意糟蹋。此時感覺自己的可悲程度完全不下于那個被打了的女人。
看向那個衣衫凌亂的女人,她也看向我,目光中滿是陰毒憤恨。門外有幾個看上去像是大學生的年輕人本要上門,卻一眼見了里頭慘狀,立刻毫不猶豫地轉(zhuǎn)頭離開了。
「等等,那錢是拿來賠店面損失用的,你怎么撿了。 够仡^一看,這句話脫口而出--當時我就后悔了。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女人惡狠狠地罵了句,拿了鈔票就走,我實在沒有勇氣追上去把錢搶回來。
話說回來,黑仔這次也太不給力了。如果他這時候跑出來忽悠兩句,說不定我就真能上前理直氣壯地搶,也就不用自掏腰包賠這筆錢了。
在這之后,廖和裕簡直就像是上了癮似的,三天兩頭就往我這跑,而且總要帶個女人一起來奚落嘲笑一番。
經(jīng)過這些時日的觀察,我也發(fā)現(xiàn)廖和裕當真是個富家大少爺。每天換車換女人不說,三天兩頭跑來鬧事,店長連吭都不敢吭一聲,還讓我別招惹他。
而且他明明一直在追姜姐,卻刻意帶女伴來讓我看,顯然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只是想到這我又搞不明白,既然如此他干嘛這么在意我?如果說姜姐身邊的男人……雖然不愿意承認,但莫成程的威脅比我要大得多了吧。
「這傢伙--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不會吧?他看起來不像有這種興趣啊。」易少彬在電話那頭說道。結(jié)果這禮拜的假日他都待在公司加班,至今也沒能見上一面。
「可是我看過他對好幾個美女又打又罵的,好像故意做給我看一樣,誰知道是不是煙霧彈?」
「那也不錯呀,被他看上你就發(fā)達了呢,少奮斗三十年。」
「媽的下次見面我一定要捶你!
「哈哈哈,聽說你撞鬼了,真的假的啊?」
「姜詩韻跟你說的哦?真的啊,所以才想找你問問有沒有比較熟的大師驅(qū)邪呀,結(jié)果到現(xiàn)在連你根毛都沒見到,這還是不是兄弟你說?」
「我也是公司趕專案,不然誰不想放假?這節(jié)骨眼不來加班幫忙,等算考績的時候我可就慘了!
「好啦好啦,不然等下禮拜再約吧。」
「哦,我最近有空先幫你問問,有消息再告訴你!
「好,我一會要去上班了,改天見!
「嗯,加油!
今天我一如既往地上著大夜班,點或、整理貨架、打掃等等瑣事已經(jīng)做得非常習慣了。十年工讀經(jīng)驗,品質(zhì)保證--媽的我自己都覺得可悲了。
若說這夜班唯一不習慣的,就是那煩人的傢伙又出現(xiàn)了。
今天廖和裕并沒有帶著花枝招展的女伴,而是和一個染著金毛、嘴唇和耳朵穿了好幾個金屬環(huán)的男人在一起。
「大哥,就這廢物?」
那男人在這三月天依舊穿著無袖背心,刻意露出肩膀至手臂的紋身,只是他的體態(tài)乾瘦,并不是值得夸耀的身材,而且站在高大的廖和裕身邊,看上去就像個小鬼頭似的。
「您好,需要什么?」我裝作聽不見他們的恥笑,以標準的店員姿態(tài)應(yīng)對。
「買菸買菸,拿去!拐f完,廖和裕丟了張大鈔在收銀臺前。
「需要什么菸?」我依舊無視他刻意下馬威般的態(tài)度,卻沒想到,這才只是個開始--
「小子,挺不上道的啊,連大哥要什么菸都不知道,還想在這混嗎?」
「呃,不是、他沒在這買過菸呀……」
「廢話個屁!」金毛抓起近處架上的零食就往我臉上扔:「還敢擋!」
金毛忽然抓狂,跳上柜臺就往我的臉上踹。
「擋什么擋!擋什么擋!」
這兩人顯然是來找碴的!我心中如此想,伸手便要去按柜臺下的警報器。
「去你媽的!」
只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疼,頭暈?zāi)垦,我已?jīng)被打倒在地,卻不知道是被什么打中了。
我掙扎著爬出柜臺,想大聲呼救。金毛卻是不死心,往我背上又踢了一腳。
抬頭只見廖和裕雙手插著口袋,居高臨下地睥睨著我。
這該死的……欺人太甚!
「媽的!媽的!」我趴在地上低聲罵,咬牙切齒。地板又冰又硬,此時我甚至能感受到地面上細碎的顆粒。
廖和裕卻笑得越發(fā)放肆無畏,抬腳踩上我的后腦杓。殺人般的屈辱感將我籠罩其中--我想殺了他們!
我很肯定,這次并不是因為黑仔出言蠱惑,而是「我」想殺了他們!
感受到背后不斷受到衝擊,呼吸有些困難,但意外的已經(jīng)不覺得痛了。滿心的憤怒之情就像是天然的麻醉藥一樣,麻痺了疼痛感。
「啊啊啊啊。!」我忽然跳起,猛衝向廖和裕。
他一時沒有防備,讓我撞了個正著,整個人往后躺倒,撞翻了整個貨架。
金毛一時也呆了,估計是沒想到我竟然還敢反擊吧。
趁著這點空檔,我往門外跑去。
直到這時,金毛才反應(yīng)過來想追,可是他也就外表唬人罷了,那身板跟個中學生似的,哪里拉得住我?
我也是發(fā)了狠心,發(fā)現(xiàn)金毛其實沒什么力氣后,乾脆轉(zhuǎn)身往他臉上揮了一拳。
噗的一聲,金毛摀著鼻子彎下腰。此時我又抬頭,看見廖和裕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了起來,手里拿著一把折疊刀,雙目赤紅一片,完全沒了理智。
「垃圾!媽的垃圾!」
我拔腿就跑,忽聽背后傳來一聲慘叫,應(yīng)該是金毛的聲音。
此時我哪敢回頭?想和廖和裕拼命的決心在這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滿腦子只想趕快逃離這脫離常識的狀況。
「警察局、警察局!」我低喃著,兩眼發(fā)直。汗水讓我有些睜不開眼,不知道是跑步出了汗還是冷汗。
「雷陽浩--!」廖和裕發(fā)狂般的叫聲感覺離我好近!
背后冰涼一片,我發(fā)足狂奔,又衝過一條路口。
嘰--!
碰!
忽然間,聽見了刺耳的煞車聲,但我絲毫也不敢停留,還想繼續(xù)跑。
--小子,不必跑了。
「黑仔?」
我回過頭。
一輛銀色轎車停在后方,前擋玻璃碎了大半,車蓋凹了個小坑,上頭沾滿了血跡。
遠處,有個人躺倒在地,點點血跡連接在他與轎車之間。他的腿彎成了不可思議的形狀,脖子側(cè)彎了九十度,上頭插滿了碎玻璃塊,如同一團爛肉。
一把折疊刀,悄然躺在馬路邊。
我不知道該作何反應(yīng),因為我看到了--黑仔在廖和裕的尸體上方漂浮著,晃晃蕩蕩,就像……就像在微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