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這不是電影宣傳!
107.7.2219:30中正紀念堂前大廣場
中正紀念堂是個經(jīng)過規(guī)劃的建筑群。前方的大廣場兩側是左右對稱的古典宮廷建筑。分別為國家戲劇廳與國家音樂廳。夜晚時,提供一個鄰近居民散步的好去處。
此時廣場上已經(jīng)聚集了三、四十名看熱鬧的群眾。
所為無他,正是前天張姿伶提到的「日臺交流.夏夜文化季」
主持人了無新意的寒暄與簡介,而圍觀的民眾也就看得意興闌珊。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對陰陽術有所研究或是興趣,只是純粹看個新奇。是以當宇都宮晴信踏上場中央時也只有稀稀落落的掌聲。
年輕的天才陰陽師感到臉上正在發(fā)熱。
在日本,他的出排場永遠都是大師等級。任何地方若想要得到他施術祝禱,無不是萬人空巷、而當?shù)厥组L更是倒屣相迎。
哪像今日,區(qū)區(qū)三、四十人當成看街頭藝人表演一樣,甚至還有拿手機錄影、或是開閃光燈的沒品觀眾。而地方首長……算了,連個鬼影都沒有。雖然明知道這只是一個假活動,但宇都宮晴信真的還蠻不喜歡這種徹底被忽視的感覺。
宇都宮晴信努力忽視心中的不愉快,他手指結印。精神力悄悄地滲透了在場的每一個觀眾。
天才陰陽師口中吟誦,四十幾個靈魂瞬間被他的精神力量所壓制,化作靈光衝向夜空。他巧妙的迅速施法,想利用土地與人魂的相知相感,掌握出這塊土地上靈動最多的所在、進而鎖定靈陣。
一聲地鳴從南面?zhèn)鱽怼?br />
宇都宮晴信睜開雙眼,已知所在。
他迅速結咒,將精神控制解除。但卻在下一秒,感覺到自己的結界場正受到靈力的干擾。而且這種干擾還逐漸增強。
他迅速解咒,將靈氣聚集。白色的狩衣迅速鼓脹顫動。
「就這樣。俊埂刚媸菬o趣…」「市政府辦的活動越來越無聊了…」
如夢初醒的民眾耳語著,便要散去。
宇都宮晴信努力忽視心中的不快與屈辱,想要找出外來靈力的來源。
「找到了沒?妖術師!」
宇都宮晴信錯愕抬頭,看見一把桃木劍從上斬落。
陰陽師雙掌綻放強光,趁機向后退開。但黑色的高帽早已被斬落,宇都宮晴信又羞又憤。只見一個穿著道袍的壯漢轟然落地,右手執(zhí)劍、左掌還戲劇化的撐在地面,看上去就是既老梗又帥氣的超級英雄姿勢。這人正是楊裕斌!
日本在臺協(xié)會的工作人員立刻上前想要驅散群眾,但群眾反而更興奮,幾乎所有人都拿出手機攝影。
另一邊周廷麟從紀念堂長階狂奔而下,蹬足輕輕一縱,越過群眾頭頂。惹得大家又是一陣鼓譟。
他一身清軍鐵衣,頭戴千總紅纓帽,右手執(zhí)刀衝至楊裕斌身邊。
「哇啊啊啊!是金城武!」「這是要拍投名狀的續(xù)集嗎?」「這一定是電影宣傳啦!」「喔喔喔喔喔是道士趕尸!」「好帥的殭尸。 谷罕姱偪窦饨信c拍照沒有停過。
周廷麟不理群眾,左手扣動鑄鐵護腕的機括。展開青天盾。
再度讓群眾沸騰了起來。
「太亂來了吧!中華民國隊長竟然是清朝殭尸!」
另一邊珀爾多倫則輕飄飄的落下,抽劍致意。帥氣出眾的歐洲面孔與貴族扮相也吸引不少女性觀眾的目光,只見群眾越來越多。一些工作人員已經(jīng)開始報警。
「你們就是愛搗亂又愛出風頭,對吧!」宇都宮晴信尷尬萬分地道。
「沒人幫你歡呼,真可憐。你知道這就是主場優(yōu)勢吧!」楊裕斌微笑。
「我不收斂了!我今天要打到你不敢再碰法術!」宇都宮晴信怒道,撒出兩張咒紙。咒紙在落地前就化身為兩座武士石雕。華麗的出場也讓圍觀的群眾大聲叫好。
左首那高挑武士腰配長刀,直盯著周廷麟。兩人早已交手過,不算陌生。
右手那武士精壯剽悍,使一對長短雙刀,十分醒目。
「那是東瀛劍圣!」一些熱衷于電玩的觀眾認出兩名石武士的特色,很快就連結到了日本史上最著名的劍術雙雄。
也就是鼎鼎大名的:
宮本武藏(註12)、佐佐木小次郎(註13)。
楊裕斌臉色一變,他在沉迷電玩的青少年歲月中,對于兩人之強再熟悉不過。想不到宇都宮晴信竟然有辦法同時以式神咒召喚這兩大強者。
「決勝負吧!」宇都宮晴信用日語吼道。
接下來的戰(zhàn)斗,便是一連串讓人無法喘息的暢快分鏡。觀眾忘情歡呼,捨不得遺漏了任何片段。
佐佐木小次郎衝前拔刀,居合術的極致美技一出手就是決勝負。周廷麟這次多了青天盾,豪不畏懼的迎向敵方。石刀砍中青天盾發(fā)出巨響。仗著刀長、佐佐木小次郎刀不還鞘,回刃又是一記力道萬鈞的斬擊。
周廷麟大喝,精鋼腰刀上掠迎架。舉盾往佐佐木的石臉上轟去。
宮本武藏長短雙刀狂風驟雨像是猛龍一樣刀勢連發(fā),珀爾多倫的刺擊則靈活閃動,與宮本針鋒相對。宮本武藏揮砍出剛猛無儔的一刀、珀爾多倫就會回一記刁鑽難防的一劍。
面對霸道的刀勢,珀爾多倫豪不退縮。他華麗的舞了個劍花,在群眾歡呼中巧勁壓制宮本的長刀,反手震腕突刺。若不是宮本武藏及實用短刀隔開,決斗早已結束。
宇都宮晴信捏指成劍,與楊裕斌打得難分難捨。比起另外兩組戰(zhàn)士靠刀劍體術決勝,兩人就顯得更加浮夸。除了招式上的相斗,兩人更不時撒出符紙。
楊裕斌劍刺頭臉,同時用符咒射出光箭奇襲;宇都宮晴明的咒紙便在下一秒綻放奇異的力場震開桃木劍、并將光箭彈開。年輕的陰陽師豪不客氣的結印釋放強光,暫時致盲的強壯道士儘管看不見卻也同時揮出符咒將一把火雨灑在陰陽師的頭頂。
「你以為這種花俏的東西……」宇都宮晴信退后,怒道:「對我有用嗎?」
他從懷中抽出一面古樸的八咫鏡,將之高舉。把楊裕斌的火雨盡數(shù)吸入八咫鏡內(nèi)。
但下一秒,楊裕斌的粗獷拳頭就轟在他素凈的臉上。陰陽師在空中轉了半圈重重落地,觀眾都是一陣驚呼。
「那我還是別太花俏好了!」楊裕斌咧嘴笑。
「這些效果好逼真喔!」「完全就像真打欸!」
群眾鼓譟,忘情歡呼。完全沒有察覺匆忙趕到的武裝警察正在控制區(qū)域。
宇都宮晴信羞憤欲死,從地上踉蹌爬起。楊裕斌這拳讓他一度以為自己會被打成腦震盪。他將八咫鏡舉起,吼道:「我──要──殺──了──你──!」
「誰沒有鏡子啊!臭娘砲!」楊裕斌吼道,也從懷中掏出八卦鏡。
兩面鏡子同時綻放強光,巨大的能量穿鏡而出撞在一起。
楊裕斌正要使出全部真氣決勝負,突兀的巨大槍聲卻響起。手中鏡子應聲破裂。他正大驚時,卻發(fā)現(xiàn)宇都宮晴信的八咫鏡也破了。兩人雙雙后跌在地。楊裕斌抬頭,看見對面大樓的陽臺上,有兩名警方的狙擊手正瞄準他們。而且還是使用特大號的反器材重步槍。
另一邊,周廷麟踉蹌退后。胸前一道巨大的裂口,鮮血淌地。佐佐木小次郎那千錘百鍊的居合術實在強勢。他畢竟修練尚淺,能力有限還是中了幾招兇猛的斬擊。
而宮本武藏則是運用雙刀優(yōu)勢,一夾一絞硬是把珀爾多倫的佩劍給折斷。同樣也取得了絕對優(yōu)勢。
但此時忽然出現(xiàn)的數(shù)十名武裝特勤卻強硬的沒收了這場戰(zhàn)斗。圍觀的群眾也在這時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宇都宮晴信將式神收回,配合的露出雙手。珀爾倫斯與周廷麟也合作的放下武器。
「你們在搞什么!」張姿伶則出現(xiàn)在楊裕斌面前,大聲斥責。
*
祥銀中隊的指揮部,楊裕斌與周廷麟被留在訊問室里。由張姿伶直接問話。即便是嚴重負傷的周廷麟也無法避免,足見事情的嚴重性。至于珀爾多倫更是被高階長官召集去訓話了。
「現(xiàn)在整個社會大眾幾乎都看到你們的幼稚行為!你會讓整個社會知道這一切!我們祥銀中隊十幾年的辛勞成果都會被你們給破壞!」張姿伶罵道:「我真不敢相信你們會干出這種蠢事!」
「我才不敢相信你們放走那個陰陽人,卻把我們扣著咧!」
對此,楊裕斌感到十分不滿。他大聲地抱怨著。
「是陰陽師!什么陰陽人,嘴巴乾凈點!」張姿伶不耐煩地糾正。
「隨便啦,反正就是邪魔外道!」
「你當著平民面前斬露你操控咒術的技巧!還讓殭尸、吸血鬼跟武者的式神對干!你才像邪魔外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張姿伶扶著腦袋。
「咦?你不是說我是吸血鬼嗎?」周廷麟插嘴,指著自己。
「你穿著清朝衣服露臉!你就是殭尸!討厭的殭尸!你如果蹦蹦跳跳還有點萌!但你只會打打殺殺!」面對即將來臨的喧然大波,張姿伶有些歇斯底里。
「這種話其實還挺傷人的……」周廷麟低聲道,默默啜著血包。
「我們必須要阻止那個妖術師!他知道我們盯上他,為此一定會提早發(fā)動詛咒!」楊裕斌說道。
「我們有跟日本當局接洽過了!他不是你想的那樣!」張姿伶閉著眼,強自冷靜。
「你們這個軟弱的政府!怎么能幫著外人!國家都要完蛋了!」楊裕斌罵道。
「我懶得跟你解釋!你們先告訴我!弄成這樣我要怎么處理公關問題!現(xiàn)在網(wǎng)路那么發(fā)達,這些人一定很快就會把消息傳出去!那整個社會秘密都會被攤在陽光下!」張姿伶罵道。
「怕什么,你就說是手游宣傳嘛!」楊裕斌皺眉,不耐地道。
「最好是!社會大眾怎么可能會那么白癡!」
「這社會就是那么白癡!年輕人都只會看ptt啦!老人也只會看政論節(jié)目!根本就集體低能!不信來賭!」楊裕斌回嘴。
「好啊,賭什么?我看是你才白癡吧!」張姿伶罵。
「賭你跟我交往一個月,敢不敢?」
「賭了!那你如果輸,就自宮!」
數(shù)小時后…
[問卦]中正紀念堂的手游宣傳好精采喔,求游戲名稱。
[問卦]現(xiàn)在的手游誰還愿意花大錢辦廣告?
[爆]中共在手游市場的陰謀。
「......所以說這個手機游戲對我們生活的影響實在很大,西平你怎么看?」
「媽的……這社會真的有這么白癡嗎……?」張姿伶面色如土?粗O(jiān)控螢幕,網(wǎng)路警察與媒體警察的回報。還有即時的節(jié)目轉播。
簡單幾個聲明與新聞稿、加上一些網(wǎng)路暗樁,這標榜民智已開的社會就輕易相信了幾個小時前的夸張斗法只是某個手機游戲廠商的廣告活動。并合理的將警方行動解讀為『申請手續(xù)未辦妥導致的誤會』這種破綻百出的爛理由。
「這社會本來就很白癡!箺钤1罅R著,一邊拉著張姿伶的手。
「嗚嗚嗚嗚嗚……我的初戀不要給道士啦……」張姿伶欲哭無淚。
「少廢話。我們可不可以親一個?」楊裕斌嘟嘴。
「親你媽!最好有發(fā)展這么快的!」張姿伶反手就是一記耳光。
*
確定狀況無恙后,周廷麟回到家中。
門一開,就看到楊巧涵正睡在沙發(fā)上。電視也還沒關,夜間重播的新聞臺還在播報著稍早之前的『超炫手游廣告宣傳』。
周廷麟見狀連忙從房中拿出毛毯,替楊巧涵蓋住身子。免得正對著客廳冷氣,一不小心受寒。
「你可總算回來了……」楊巧涵咕噥著,拉住了周廷麟冰冷的手。
周廷麟一愣,動彈不得。這樣撒嬌的憨態(tài),頓時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這兩天,我很不開心。都沒人能陪我說話……」楊巧涵不知是夢是醒,只是閉著眼睛絮絮叨叨。
「你不跟珀爾倫斯大人多聊聊?」周廷麟故意說道。
「唉……恩……千總大人才是適合聊心事的對象嘛……!」楊巧涵翻了個身,繼續(xù)呼呼大睡。
周廷麟輕巧地將楊巧涵抱起,送她回房內(nèi)。體貼的關燈與蓋被。
在離開房間前,這位大清千總鼓起勇氣。
他轉頭輕聲說道:
「其實……叫我廷麟就可以了!
楊巧涵充滿睡意地咕噥著,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周廷麟連忙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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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2)宮本武藏–日本16世紀戰(zhàn)國末期至江戶幕府時代初期的傳奇劍客(1584-1645),獨創(chuàng)二天一流的雙刀劍術,在極富傳奇色彩的人生中于兵法、哲理都有涉獵。
(註13)佐佐木小次郎–日本16世紀戰(zhàn)國末期至江戶幕府時代初期的傳奇劍客(不詳-1612),與宮本武藏同期的劍術名家,擅長居合道。相傳曾與宮本武藏展開過著名的單挑,在決斗中遭到武藏斬殺。其絕技亦從此失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