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絕望而無力的漩渦
與該隱達成共識之后,布萊克也就照著計畫,恢復了遇見該隱之前的生活模式,清晨就出門到教會,然后入夜后再回公寓。
接連三天,教廷都沒有人再出什么事,布萊克也沒問該隱是否跟他有關。
第三天晚上,布萊克正準備從教會離開時,馬丁追了上來:「布萊克!」
「馬丁。」布萊克提醒自己微笑。
知道了馬丁做的事情之后,對布萊克而言,真的很難用之前的心情面對他,但是如果他的表現(xiàn)反常,這個計畫遲早會失敗,既然答應了該隱他會做,他就要做到成功。
「要回去了嗎?」馬丁雖然這么問,但神情中卻帶著有事想說的感覺。
布萊克點點頭。
「那--你這幾天都待在教會,是事情已經解決了嗎?」馬丁的眼神有些閃爍。
「沒有,該隱說他不打算跟教廷合作了,所以自己行動。」布萊克照著該隱所的回答。
然后,他隱隱看見馬丁的神色一亮。
馬丁拉住了他的手:「那布萊克,可以陪我去一個地方嗎?」
「穿這樣去沒關係嗎?」布萊克指了指身上的修士袍。
可以的話,用正常的理由讓他有機會回去告訴該隱狀況是最理想的做法,如果直接對馬丁說要先回公寓一趟,反而容易顯得奇怪。
「沒問題、沒問題!柜R丁拉著他就走。
布萊克忍住嘆氣。
然后他有些擔心的開始思考起了自己的處境。
如果該隱先前猜測的沒錯,那些血族一定會要求馬丁在說服布萊克時,是在他們的見證之下,倘若布萊克答應了馬丁,那對他們而言再好不過,但如果他拒絕了--那么直接滅口也是很方便的一件事。
雖然該隱也說了,要布萊克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行,剩下他會處理,但布萊克還是忍不住的憂慮。
他相信該隱會找到他們,可是要花上多久時間?
更何況,他們要去的地點,對那些血族而言肯定是有優(yōu)勢的,如果他們的數(shù)量眾多,該隱還是打算單獨解決這件事嗎?
而他最擔心的是,自己究竟有沒有演好這個角色?
會不會其實他已經暴露了,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他們刻意順著他跟該隱的意思演下去的,而他們已經設了陷阱,就等該隱往下跳?
布萊克知道該隱絕對不傻、也絕對有能力應對這樣的情況,可是,該隱會顧慮他嗎?如果該隱顧慮他,那--
「布萊克?」
布萊克的思緒被呼喚聲猛然喚回:「嗯?」
馬丁正回過頭,一臉擔心的望著他:「怎么了?你還在擔心教廷的情況嗎?不過這幾天都沒有事情發(fā)生,沒事的!
「嗯,我沒事,只是今天有點累而已。」布萊克笑笑。
然后他猛然驚覺,自己想事情想的太入神,沒有注意到自己前進的方向。
兩人已經走到了陰暗的小巷,兩邊的樓房隱隱有幾道光芒從窗戶透出,但卻無法驅走這狹窄的空間中的黑暗與潮溼感。
「馬丁,這是哪里?」布萊克問還牽著自己,在前面引路的好友。
馬丁卻沒有正面回答他:「別擔心,等等你就會知道了!
兩人又向前走了一小段路,右手邊的墻邊出現(xiàn)了一扇鐵門,馬丁放開了布萊克的手,伸手拉開。
鐵門發(fā)出了有些刺耳的嘎嘎聲。
馬丁向他招招手:「走吧!
布萊克深呼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走了過去。
那是個陰暗不見底、向下延伸的樓梯。
布萊克先踏下了階梯,一邊扶著墻壁。
所幸墻壁還挺乾凈的,油漆都沒有剝落、摸起來也沒有什么濕黏或怪異的觸感。
馬丁跟著走進來,然后關上了門,頓時唯一就很微弱的光線來源徹底被阻絕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布萊克正想著要拿出手機照明,一道光芒卻已經打在臉上,他忍不住伸手遮住眼睛。
「啊、抱歉!柜R丁移開了光,轉而照在他腳下的路:「我跟他們說了很多次在這加裝燈管會方便很多,但他們好像覺得不需要!
如果都是血族的話,確實根本不需要。
布萊克一邊想著,一邊卻還是表現(xiàn)了像平常一樣:「他們?」
「嗯,你等等就會見到他們的!柜R丁卻再次回避了正面的回答。
布萊克小心地走下了階梯,馬丁一直都跟他保持著一階的距離,讓手機的燈光的范圍可以同時涵蓋兩人腳下。
黑暗讓布萊克對距離的感覺模糊了,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的階梯,踏下最后一階時,他扶著墻的手碰到了類似開關的東西:「馬丁,這是開關嗎?」
「對!柜R丁收起了手機。
布萊克啪一聲按下了開關,燈亮了起來,前面是長長的狹窄走道。
方向只有一個,布萊克也就沒有再問馬丁多馀的問題,放下了摸著墻壁的手,向前走去。
馬丁跟在他后面:「--布萊克!
「怎么了?」布萊克沒有回頭,只是問。
「等等不論發(fā)生什么事,我、我希望--」馬丁咬著唇,突然收住了聲音。
布萊克回頭:「馬丁。」
「沒什么,」馬丁抬起頭,看得出有些勉強的笑笑:「走吧!
兩人走到了長廊的盡頭,現(xiàn)在眼前的是另一扇門,黑色的門泛著詭異的氣氛,布萊克忍不住捏了把冷汗。
現(xiàn)在可沒有該隱在場,他得自己面對血族了啊。
似乎發(fā)現(xiàn)了布萊克的情緒,馬丁把他的緊張當成了恐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的!
「嗯。」布萊克點點頭。
馬丁向前站了一步,替他打開了門。
出乎布萊克的預料,與樓梯與長廊的狹窄給他的印象有所出入,門后的空間非常的寬敞,布置得非常像教會的禱告堂,前方是高度約一尺、暗紅色的實心木講臺,只是應該面對著講臺排列的長椅被移開,背對著墻環(huán)繞在整個空間中。
周圍的墻上和前方都有燭臺的設計,但現(xiàn)在房內的燈光卻是來自于天花板吊著的小型水晶吊燈。
講臺兩邊都有雕像,但布萊克很清楚,那絕對不是天使。
而與教會最大的不同,是在這個空間中,布萊克找不到任何十字架的圖樣。
周圍的長椅上坐著不少人。
「喔,馬丁,這就是你說的小修士啊!棺笫诌呑羁拷T口的長椅上,一名男子翹著腳,一隻手隨意搭在椅背上,看見兩人進來后率先笑著開了口。
血族。
男子咧嘴笑的時候,并沒有刻意藏起兩顆顯目的犬齒。
布萊克下意識的向著另一邊退一步。
「葛洛莉雅呢?」馬丁關上門,站在布萊克面前,試圖擋住男子對他的目光,聲音聽起來也有些不開心。
「她說要出去一下,讓你先說服那個小修士呢!鼓凶訐沃橆a看著兩人。
布萊克在兩人交談時也稍微看過了在場的人,然后,他意外的發(fā)現(xiàn),馬丁不是自己唯一熟悉的面孔。
「泰德主教……」
原來連教廷中所有人默認的、亞瑟最親近的主教,都是這邊的人。
一陣惡寒從身體最深處爬滿布萊克全身。
這么說來,在最初該隱去找亞瑟時,明明就是晨禱的時間,知道該隱跟教廷合作的只有他們三個當事人,就連告知樞機團時,亞瑟的手信也沒有特別寫上該隱的名字。
--這之中知道了該隱到過教廷的,只有當時通知布萊克去找亞瑟的泰德,還有聽了布萊克說出自己遇襲的馬丁。
教廷里口耳相傳著該隱是襲擊神職人員的謠言,只可能出于這兩人。
泰德似乎也聽到了他的聲音,笑了一下,向著他打招呼:「諾蘭修士!
「米勒修士,先照葛洛莉雅的話做吧!沽硪粋神父出了聲。
馬丁轉身面對布萊克,然后低下頭:「布萊克,我知道你可能會覺得--我接下來要說的話有點荒唐,但是--」
「為什么,會和血族在一起?」布萊克打斷了他的話:「他們是襲擊了神職人員的血族嗎?」
「布萊克,你聽我說!柜R丁似乎沒有想到他會這么問,猛然抬起頭,有些著急了:「我們這么做是有原因的--」
布萊克感覺到憤怒與悲傷兩種情緒堵在胸口,堵得他有些疼痛,每說一個字,都像針戳在心臟上一樣:「馬丁,你們奪去的是生命啊,能有什么原因讓你們輕易的奪去他人的一切?」
「諾蘭修士,你說的沒錯,生命很重要,那么能與生命平起平坐的理由,也是同樣的啊!固┑伦叩搅怂磉,將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同樣的?
拿生命換生命?
布萊克錯愕:「怎么--」
「布萊克,你想過永生嗎?」馬丁認真地看著他。
布萊克呼吸一滯:「你打算成為血族?」
「小修士,不要表現(xiàn)得這好像是一件壞事嘛。」最先開口的血族笑了:「難道該隱那樣的存在不讓你羨慕嗎?」
永生對該隱而言明明就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布萊克死咬著唇,阻止了差點脫口而出的話。
血族似乎把布萊克的沉默當成了猶豫,愉悅地繼續(xù)說著:「反正你們所謂的神,事實上對這一切都是不聞不問的啊,與其在世時整天擔心最后到底能不能上天堂,不如直接獲得永恆的生命吧!
「永生并不是生命!共既R克低聲呢喃著。
「布萊克?」馬丁憂心的看著他。
布萊克收起了亟欲反駁的心情,深呼吸了一口氣:「馬丁,你真的想這么做嗎?成為血族意味著什么你真的知道嗎?放棄陽光、放棄身為人的身分--」
「不會的,布萊克!柜R丁打斷他:「葛洛莉雅是五代的血族,只要初擁是透過她完成,我們就會成為六代,一樣不用畏懼陽光。」
「那么血液來源呢?」布萊克追問。
雖然該隱一直吃得跟一般人沒有兩樣,布萊克也沒聽他說過要喝血--開玩笑那時候不算的話,但一開始在穀倉他撿到的那個血袋,就是血族依然得靠血液生存的最好證明。
馬丁面有難色的沉默了。
一旁的泰德卻收回了搭著布萊克肩膀的手,笑了笑:「這點的話倒是很方便解決。」
布萊克望向他:「泰德主教的意思是?」
「其實每個血族每天需要進食的血量并不多,平常就吃的跟人類一樣也行。」泰德終于說出了布萊克必須聽到、但也是不愿意聽見的內容:「只要我們掌握了教廷之后,就能很方便找到愿意供給血液的人了。」
「你也同意做這種事嗎?」布萊克帶著最后一點希望,看向了好友。
馬丁點點頭:「布萊克,這沒什么,這不會再奪去生命,我們只是需要他們心甘情愿的一點血,一切都不會變的!
該隱,要拉他回來,好像太遲了啊。